而被下人一番話叫回院子的三太太,此時臉色同樣不好。
女兒在侯府好好的,怎麽會突然傳信回來,還讓她去京城的?
先前她不是不想去京城,但女兒話裡話外的推脫,但凡在內宅時間長了的人都能看明白。
如今居然主動要求讓她去京城?
莫不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
三太太雖對女兒先前的推諉不滿,但此時到底還是擔心。
顧不得在那邊院子看熱鬧,便匆匆忙忙的過來了。
進了院子之後,便看到三老爺身邊的六順,此時正背對著院門口,垂著頭,有些頹喪的站在院子裡。
三老爺在金陵城下轄的一個縣城做主簿,不是什麽大官職,但好在也算是個官身。
兩地距離不遠,但三老爺不常回溫府,偶爾有事時,才會回來請安。
六順獨自回來,卻是頭一遭。
“太太。”六順聽見院子的動靜,轉過身來,便看到站在門口的三太太,臉色不好的瞪著他。
“六順,你怎麽會在這裡?三爺呢?”三太太上前,厲聲問。
見到六順太過意外,以至於三太太都忘了方才她回院子的目的。
“太太,只有奴才一人回來了,三老爺此時,還在縣城。”六順話說的有些吞吐,眼神更是不住的小心瞄著三太太。
“你回來做什麽?”三太太冷靜下來,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面色平靜,只是嘴角微微揚起一個有些冷的笑。
“奴才,奴才....”六順沒說完,噗通一聲便跪下了,“太太,您救救三老爺吧。”說完將頭磕了下去。
六順與三老爺幾乎算得上是比親兄弟還親的主仆。
六順的母親,是三老爺的奶娘,二人年紀相仿,從小一起長大。
母親從小教導他要對三老爺好,他也一直把三老爺當做自己最需要忠心耿耿的主子。
為了三老爺,他可以連命都不要。
更何況,不過是銀錢便可以解決的事情。
六順磕著頭,嘴裡不住喊著求太太救救三老爺。
三太太不知他這是什麽意思,但卻不難猜出,必定是老爺又在任上惹了什麽禍事。
三太太臉色更冷,看著六順,“說吧,你們老爺在外面到底做了什麽,居然需要求到我的頭上。”
“太太,老爺他,老爺他....”六順漲紅了臉,吞吞吐吐的,不知該怎麽說。
“老爺他怎麽了,你倒是說啊,誰掐著你嗓子了,一句話都說不利落?”三太太瞪著他,很不高興。
六順忍不住吞咽了口唾沫,這才低了聲音開口,“三老爺在那邊,被人抓起來了。”
“抓起來了?”三太太拔高了聲音,尖細的音色,刺耳的好像被人用刀刮過牆壁。
“六順,你說清楚了。在寧遠,誰敢抓你們三老爺?就算是金陵城的知府都要對我們家敬重三分,不過一個小小的寧遠縣,居然敢抓老爺!”三太太不敢相信。
六順卻不好開口,實在是三老爺做的事讓人難以啟齒。
且此事還不能讓老太爺知道,不然三老爺怕是下場會更慘。
“太太,三老爺那邊,如今需要銀子周旋,您....”六順話沒有說完,看向三太太的眼神,帶著一絲期待。
三太太轉瞬變了臉色,“銀子?老爺既然是被人給抓了,此事自然是歸公中出銀子周旋,你去找四太太吧,需要多少銀子,讓她支給你。”
說話的語氣,與方才激動的樣子完全不一樣,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
六順本就知道此行要想達到目的會很難,只是卻沒想到三太太不過剛聽聞三老爺需要銀子,便換臉色,半點不打算拿出銀子先救人。
“太太,老爺那邊的事,只怕是不好叫老太爺知道。”靜默幾息之後,六順還是開口。
“什麽意思?”三太太轉過頭來看他,臉上疑惑不已,“三老爺到底犯了什麽事?居然會被人給抓起來,而且你還不敢去找公中支錢?”
“太太,要不您直接去一趟吧,奴才一時半會也跟您說不清楚。”六順破罐子破摔,抿了抿唇道。
三太太看著他不說話。
六順在她的視線逼視下,忍不住後退一步,低垂著腦袋,不敢與太太對視。
良久之後,六順以為太太不會再搭理他時,卻說話了,“好,我跟你去。不過今日時間晚了,得明日再出發。”三太太說的很慢,語氣裡意味不明。
六順只要求三太太能夠答應他的要求就行,遲一個晚上過去問題不大。
等六順離開,三太太這才冷笑一聲,回了屋子。
另一邊。
溫小六吩咐完事情之後,就坐在院子裡等消息。
行露回來的很快,溫小六交代的事情並不難,她辦完之後便趕緊回了院子。
不放心姑娘一個人。
“都辦好了嗎?”溫小六問。
行露點頭。
溫小六放下心,她讓行露去辦的事,倉促間,其實風險有些大,萬一被發現,到時三太太那邊一個不滿,興許會殃及姨娘。
只是總不能由著三太太興風作浪。
溫小六在院子裡又站了一會,這才帶著行露進了屋子。
等了約莫半個時辰的時間,柳姨娘等人便回了院子。
溫小六見姨娘和春月姐姐都沒什麽事的樣子,這才放下心來。
此時天色已晚,心神放松之下,溫小六便覺有些困倦,與姨娘打了聲招呼之後,便回屋睡下了。
倒是柳姨娘坐在屋子裡,沉思半響,最後才緩緩站起身,拿出針線棚子繼續。
給舒家七姑娘的東西,如今不過才完成三分之一,速度有些慢了,她必須加快腳步,盡快完成才行。
等冬靈洗漱之後過來,便看到姨娘屋子裡還掌燈亮著。
輕敲了敲門,“姨娘,夜色晚了,您也早些歇息吧。”
“嗯,你自去睡吧,我這裡也快結束了。”柳姨娘抬頭見是她之後,又低下頭去,淡淡的說了一句。
冬靈皺了下眉,沒有離開,而是進屋看了一眼屋子裡的炭盆,又在裡面添了幾塊碳,這才悄聲離開。
站在院子裡時,看著夜色,沒來由的歎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