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溫小六出門去學堂時,剛好遇上送春月過來的溫管家。
眼神不由微微一亮,腳步略微加快,“春月姐姐,溫管家。”仰著頭,笑眯眯的看著他們倆。
“六姑娘這是要去學堂?”溫管家行禮之後,笑道。
“對啊。溫管家怎麽將春月姐姐送了回來?姨娘說過讓春月姐姐歇息幾日,陪著您的。”
溫小六的話初聽沒什麽,但二人被一個八九歲的小丫頭這樣說了,忍不住臉就紅了起來。
“姑娘,再不快些,又要遲到了。”春月出言提醒,替溫管家解了圍。
“呀,行露姐姐快走。”溫小六見狀忙拉著行露走了。
“好了,你去忙吧。”春月見姑娘走了,便對著溫管家道。
“嗯,那你注意身體,別勞累。”溫管家不太放心的叮囑。
春月點頭答應。
等春月進了院子之後,溫管家這才轉身離開。
那日發生之事並不難打聽。
而那三人中逃跑的一人,現在已經有了眉目,只等將人抓回來。
只是這其中領頭的那男子,卻突然死了,被關押的另一人又聲稱根本就不知是被誰指使去抓大黑。
事情現在便停滯在這裡,沒了進展。
溫管家看著面前的墨竹,拱了拱手,“不知我能進去見見那男子嗎?”
“溫管家莫要為難我,老太爺吩咐過,誰都不準接近,溫管家還是請回吧。”墨竹比劃了個請的手勢。
“您難道不想知道這幕後指使之人是誰嗎?”溫管家沒有離開,反而繼續道。
墨竹微笑著搖搖頭,“這大宅院裡,有時候,還是糊塗些的好。”
“但危及自己性命時,難道還要糊塗下去嗎?”溫管家跟著緩緩開口。
“你又怎知,知道真相之後便能安然無恙呢?”墨竹說的意味深長,溫管家靜靜的看著他,不再說話。
一會之後,便轉身離開了。
等他再來之時,身後便跟著墨藍。
“老太爺讓溫管家進去。”墨藍看著墨竹道。
墨竹微微一笑,拿出鑰匙將門打開。
關押男子的屋子黑乎乎一片,連個窗戶都沒有,屋內也未曾燃著蠟燭。
沒有炭盆的屋子,進去之時,陰冷的讓人冷不住打了個寒顫。
“溫管家,記住,你只有一刻鍾的時間。”墨藍沒有跟著進去,而是站在門口道。
“多謝。”
屋裡的那名男子,此時正靠坐在牆角,頭埋在雙膝之間,身子微微發抖。
“很冷吧?前幾日下了雪,外頭那雪都還未完全融化,聽前人說,下雪的時候不冷,反而是雪化成水時,冷的讓人難以承受。你覺得是這樣嗎?”溫管家站在屋子裡,看著角落裡的人,輕聲道。
輕緩的語氣,讓人不由有種他是在與自己的朋友說話一般親近的錯覺。
角落裡的男子沒有說話。
溫管家慢悠悠的又上前兩步,蹲在男子身前。
“你們老大死了,你知道吧?”
男子聞言極快的掃了他一眼。
“而我聽說,那逃跑的一人,現在也馬上快被抓到了,你說你不知那背後指使之人是誰,你猜另外那位會不會知道呢?”
“而一旦那人被抓,他如果手上擁有有價值的信息,你覺得你還能有什麽作用嗎?”
“還是你心存僥幸,覺得溫家並不會動用私刑,就算將你抓住,最後審問不出來,便是送官?”溫管家語氣說的很慢,一字一句,但卻句句都像是千斤重一般,敲擊在男子的心上。
他本就不大聰明的腦子,現在高速運轉,卻也想不住什麽讓自己能活命的好辦法。
只能以不變應萬變。
“哦,還有件事忘了告訴你,那日院子裡守著的女子,是我妻子。”黑暗中,那張笑臉似乎格外的清晰,亮白的牙齒像是在展露他的尖牙,隨時準備著將面前之人脖頸咬碎。
男子猛然抬頭,身子不由往後縮了縮。
這男人的語氣,讓他寒冷的後背,此時滲出了汗珠。
“你想怎麽樣?我都跟你們說了,我什麽都不知道,與背後之人接觸的一直是我們老大,我根本就不知道到底是誰找的我們辦事,求求你們不要再逼我了,我是真的不知道!”男子突然跪在地上大喊。
“你與你們老大日日相處在一起,你跟我說你什麽都不知道?莫不是你真覺得我很好騙?”溫管家突然轉了語氣,陰森詭譎,像是地獄使者,前來索命。
男子嚇得摔坐在地上,不停的蠕動著上下唇,打著哆嗦不敢說話。
“你真的不打算告訴我嗎?”溫管家逼近他,壓低了聲音道。
“你,你,你別過來,你別過來,我說,我都說,我把知道的全都告訴你,你別過來。”這人太可怕,他不敢讓他靠近。
“這才是明智之舉嘛。”溫管家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後退兩步。
“說吧,你都知道什麽?”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身上的氣勢半分都不像是個下人該有的。
“我,我只是在大哥喝多了的時候聽過一句,說大戶人家就是人傻錢多,不過一條狗,還專門找人去捉,有那些錢還不如直接拿出來資助他,讓他也能娶個好婆娘。”男子哆哆嗦嗦的說完,便停下了。
“這就沒了?”溫管家看著他問。
神色不明。
男子看不清他的樣子,只是覺得他說話的語氣甚是嚇人。
忙又繼續想。
“對了,就在事發之前,老大曾被人叫了出去,我一時好奇,就跟了過去,就看見有個女的,帶著幕籬,跟我老大說話,說完還遞了個荷包給他。看著沉甸甸的,應該有不少銀子。”
“那女子的身形你看清楚了嗎?”溫管家問。
男子點點頭,“個子不高,體型有些胖,身上穿著一身綢緞,那種好料子一般的下人都穿不上,應該是主子們才會穿的布料。”
溫管家低頭沉思。
布料有很多種,就算是綢緞的,也分為多種綢緞,只是這樣,范圍未免太廣。
“對了,那人說話時,態度不大好,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後來我們老大回去之後,氣呼呼的一下喝了好幾杯酒,這才松快些。”
“當時我記得老大嘀咕了一句:娘的,不過是個大戶人家的婆子,居然還敢擺這麽大的譜兒,真把自己當根蔥了。”男子說完不敢看溫管家,只是雙腿縮著緊緊的貼著牆壁。
溫管家聽他說完,轉身便出去了。
他心裡已經有底了,不用再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