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靈的親事定在了秋季的九月。
算下來也不過三四個月的時間了。
這些日子柳姨娘已經鮮少讓冬靈做院子裡的活計,隻讓她一心準備自己的嫁妝。
只是這院中本就少了兩個人,現在冬靈又要準備嫁妝,行露每日還得跟著姑娘去學堂,院子裡的事便大多落到了夏枝的身上。
她一個人要伺候柳姨娘,還要照管院子裡的事,便有些忙不過來。
秦嬤嬤每日雖也能幫著處理些,但她有外頭的事情要照管,就算幫忙也幫不了多少。
“嬤嬤,咱們院子添人的事情不能再拖了。”柳姨娘看著院子裡此時正在掃落葉的夏枝,正了臉色道。
“此事老奴已經在打算了,姨娘放心。過些日子便到了各院子挑選奴仆的時候,姨娘今日或者明日想著將需要添人的人數報給四太太那邊,到時再過去挑人。”秦嬤嬤臉上雖沒什麽表情,卻讓人覺得很安心。
不由自主會產生信賴感。
“嗯,今日我便寫好交給四太太那邊。”柳姨娘點頭。
下午。
柳姨娘帶著夏枝敲響了紫竹院的門。
過來開門的是蔓草,“柳姨娘。”
“四太太在嗎?”
“在的,您請稍等。”蔓草將人引進廳堂,又著人去燒茶,這才進了四太太的房間。
此時四太太正打著算盤對自己嫁妝鋪子的帳。
雖不是每月一次,但一個季度一次,對帳繁瑣,工程量大,每次花費時間都不短。
叩叩叩
“進來。”揉了揉眉心,放下算盤,喝了口茶。
“太太,柳姨娘過來了。”蔓草垂頭恭敬道。
喝茶的動作一頓,“她怎麽來了?”眉目間毫不掩飾的不喜。
如今老太爺不在,她因為瑣事繁重,想不起來那二人,沒想到她們還敢主動送上門來?
“奴婢不知。”蔓草搖頭輕聲道。
生怕一句話不對惹了四太太不高興。
“她現在在哪兒?”四太太冷笑一聲問。
無事不登三寶殿,她既然會來她的院子,必定是有事找她。
她倒想看看,她有什麽事要求她!
“在廳堂。”
四太太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因久坐引起的褶子,這才帶著四個丫頭過去。
一身的氣勢,走到廳堂時更盛。
抬著下巴,進了廳堂,對於站起身施禮的柳姨娘一個眼神都未曾施與。
直到在上首坐定,擺弄好衣衫,又輕啜一口已經不那麽燙嘴的茶水,這才將視線施舍一般的看向柳姨娘。
“柳姨娘臨門,真是讓我這小小院子蓬蓽生輝、柴門有慶。”沒有笑意的眼底,讓柳姨娘意識到今日她來的目的,只怕是不好達成。
“太太過譽了,妾身不過一姨娘,哪裡有那樣的福分。”柳姨娘垂頭,聲音沒什麽起伏的回答。
“柳姨娘何必自謙,誰不知玉笙院的姨娘姑娘本事大得很,現如今不止老太爺對你們青睞有加,就連那謝府的人,也隔三差五的上門拜訪,你說,這樣的福分還不夠,是不是得進了皇宮,那才叫有福分了?”四太太一字一句說的很慢,但卻陰陽怪氣,讓人隻覺刺耳的很。
“老太爺一貫慈愛,對各房皆是如此,太太又何來青睞有加一說?謝府上門拜訪更是從何說起?”柳姨娘語調平緩,話中的意思卻是半點不認四太太冠的那些帽子。
“哼,照柳姨娘這意思,每日申時便停在門口的謝府馬車,只是在這裡遊玩一圈就離開的嗎?還是每日從玉笙院出去的那人,上的不是謝府的馬車?”四太太最討厭柳姨娘這幅跟她說什麽都不慍不火的樣子。
好像拳頭打在棉花上,上不上下不下,沒傷著人,卻把自己氣的不輕。
“馬車雖是謝府的,那拜訪之人卻是外邦人,如何能算在謝府之內?”溫聲說話的樣子,情緒不顯半分。
倒是四太太,臉上的表情都快扭曲。
手中的帕子擰的變了形狀。
冷笑一聲,“我不跟你耍嘴皮子,說吧,你今日來此有何事?”
柳姨娘聞言將手中的紙張遞給身後的夏枝。
夏枝遞到四太太跟前,蔓草接了過去。
“這是今年玉笙院需添進奴仆的人數,還望太太費心安排。”柳姨娘福身施了一禮,姿態擺的很足。
只是四太太卻不買她的帳。
“添人?柳姨娘怕是忘了這府中的規矩,家仆是不允許外嫁良民的,只能配與府內的小廝。除非小廝無適齡,卻也不會將人配到外頭,而是直接在莊子上尋合適的。”
“咱們這府中,與你院子裡幾個丫鬟年齡相當的可不少,柳姨娘不想著讓丫鬟能夠為府內添丁進口,反而將人送到外面去,現如今居然還跟我來要人。莫不是覺得溫府的家規是擺設,你被老太爺看重了幾日,便可以無所顧忌了?”四太太越說越嚴厲,瞪大的雙眼,像是要用眼神凌遲處置柳姨娘一般。
“四太太所言,妾身並不是不知。府內規定:有適齡小廝,可酌情與丫鬟進行婚配。卻並未做硬性要求。且如同春月冬靈一般大的小廝,環視一圈,大多都已成婚,而適齡的未婚女子卻不在少數。”就連四太太身後的四個丫鬟,也照樣還未許人。
啪
四太太手掌拍在桌子上, 臉色難看,“你的意思是我刻意為難你了?”
“妾身不敢。太太不過為家族中著想,妾身豈會多想。”明明話語中說著不敢,但語氣聽起來卻還是那般平緩的樣子,沒有半分起伏。
“我是在為家族著想,只是不知有些人卻如此自私,只顧自己院子的那一畝三分地,從未考慮過他人。”四太太冷哼,不松口給玉笙院添人之事。
“太太說的是。”柳姨娘測到今日之事只怕再難成功,不欲與四太太再過多糾纏。
“添人的紙已交予四太太,如是府裡銀錢緊張,四太太隨意處置便是。妾身先行告退。”柳姨娘說完微微福身施禮,便轉身離去。
看著離開的背影,四太太終於忍不住,“啪”的一聲,茶杯摔在地上的聲音,碎片飛濺,卻無人敢動。
“兩個都是賤人!”惡狠狠的辱罵卻並不解氣。
乾脆起身,疾步回了房間,將下人都關在門外,從枕頭下掏出兩個布娃娃,又拿出銀針,開始不停的用力將銀針扎在上面,不一會兩個布娃娃就已經滿身都是銀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