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劍卻是個厚臉皮的,被喝了也不生氣,雖松開了白露的袖子,卻一副不讓人走的樣子。
那車夫見二人似是認識,也不知自己該不該上前幫忙。
最後猶豫一番,還是轉身當做沒看見,走到茶棚裡,就著茶水吃饅頭去了。
“你到底想如何?”白露皺眉看著他道。
“白露姑娘,這些粗活哪裡是你能乾的,我來我來。”說著一把搶過白露手上的茶水,動作幅度有些大,那茶碗裡的水差點飛濺出來。
拿過碗之後卻沒有送到馬車內去,而是轉頭就走到茶棚,送給了其他人。
他這番動作太快,白露反應過來時,茶水已經沒了。
饒是她淡然慣了,此時也不由眉頭抽動,對春劍的行為很是無語。
將手中的茶碗送人之後,春劍回來時,又嬉皮笑臉的對著白露道,“白露姑娘,不如你跟著我去那邊拿茶壺?”
白露看了一眼馬車,猜測不出姑娘內心的想法。
有些躊躇。
只是茶水沒了,總不能讓姑娘一直渴著。
猶豫一會,還是點了點頭。
春劍見人總算被自己忽悠過去,忍不住嘴角咧的更開。
兩輛馬車相距不過二十幾米遠,趁著這個功夫,他自然要好好打聽六姑娘的事。
所以腳步走的異常的慢,嘴皮子卻劈裡啪啦,竹筒倒豆子一般,語速很快的東扯西拉。
雖看似在說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東一句西一句,實則每說幾句,總會摻雜著一兩句打探。
白露不及春劍道行深,雖有心隱瞞,但還是被春劍打聽去不少。
到了馬車跟前時,他已經大概知曉為何六姑娘夤夜帶著侍女到這清源縣了。
知道了想知道的信息,便很麻溜的爬上馬車,拿過馬車內另一套茶具,順便將車內準備的山泉水水囊也一並拿了,見少爺看過來時,還嘻嘻笑著。
衝著謝金科眨了眨眼。
滿臉的意味深長。
不等謝金科有任何反應,就哧溜的下了馬車,手上東西拿的不少,卻也沒見他手忙腳亂。
見白露過來接,笑眯眯的側了側身,“白露姑娘,這些東西有些沉,還是我幫你送過去吧。”
“.......”白露很是無語,既然如此,那方才又為何要讓她跟著過來?
“白露姑娘,一會你上了馬車之後,記得同六姑娘說,若是有什麽事兒,直接讓車夫過來喊一聲,我們家少爺便馬上就到了。”將人送到馬車跟前,春劍揚了揚聲音,看著白露,余光卻掃著馬車道。
白露見他這番模樣,哪裡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伸手接過東西,福了福身,“多謝春劍小哥了,我自會與姑娘說的。”
語氣淡淡的,拿了東西也不見有幾分感激的模樣。
實在是春劍這般模樣,讓她內心感激不起來。
春劍也不在意,擺了擺手就轉身走了。
他還要回去將打聽到的消息稟報給少爺。
謝金科此時手中拿著先前那本書,書頁卻還停留在春劍出去時的那一頁。
眼睛雖落在書頁上,卻沒有焦距,也不知在思量什麽。
靠在門邊的耳朵卻微微豎起。
聽見春劍的腳步聲傳來時,忙坐正身子,將手中的書翻了一頁,一副並不在意的樣子。
春劍上了馬車,坐下之後,自顧自的倒了杯茶,不緊不慢的輕啜兩口。
雙眼從杯沿上方偷瞄著自家公子,見他捏著書的手微微收緊,忍不住心下好笑。
他們家少爺,還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咳嗽一聲,將杯子放下,不敢再繼續逗他們家公子。
“少爺,奴才方才都打聽清楚了。六姑娘到清源縣來,應該是為了找舒府的那位三老太爺的。就是先前給老太太看過病的那位舒府禦醫。”
“好像是因柳姨娘生病了,身子不大好,這才著急過來的。”
“奴才瞧著六姑娘那心神不寧的樣子,柳姨娘怕是病得不輕。”春劍說到這裡,神情也微微凝重了些。
瞅了瞅他們家公子聽了這消息的表情,暗自歎了口氣。
公子已經十七歲了,今年中舉之後,若是不出意外,府裡的老太太必然要開始準備著少爺的親事。
若是六姑娘的姨娘出事,他們府內的那位四太太,聽聞並不待見六姑娘這位庶女。
到時六姑娘的親事,怕是不會太順利。
他們家公子,對六姑娘如此上心,從第一回見面之後便一直記在心上,若是少爺只是個商賈人家少爺,他與六姑娘興許還有些許可能。
只是少爺如今拜入東陵先生門下,又極其聰慧,明年春闈登科,都已是鐵板釘釘。
若是入了朝堂,家世便有了扭轉。
六姑娘雖出身簪纓世家,但溫府的四老爺本身不過一介舉人老爺,沒有官職在身,又無其他營生。
大多都是家族中在養著的。
與溫府的兩位身在朝中的老爺,完全是不能相提並論的。
且六姑娘又是庶出。
這樣算來,便有些門不當戶不對了。
更遑論,溫家一直對商賈人家有所偏見。
若是自家少爺,有意於六姑娘,而六姑娘親事的決定權又掌握在那位四太太手中,就算六姑娘同樣有意,怕是也有些艱難。
春劍一番心思,思慮的比謝金科的母親還要多。
想罷不由為自家少爺發起愁來。
看著少爺,便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樣。
謝金科此時正蹙眉想著柳姨娘生病之事,擔心溫小六因此事而太過傷神,壞了身子。
自然也就未曾注意到春劍的神色。
“城門開了沒有?”謝金科突然問道。
春劍回過神來,搖搖頭,“沒有呢,方才奴才過去問了,約莫還得一刻鍾才開。”
謝金科蹙眉, “你去將谷護衛叫過來。”
春劍認命的又下了馬車。
“少爺,您有何吩咐?”谷護衛在外拱手道。
“清源縣可有謝家的鋪子?”謝金科清潤磁性的嗓音從馬車內傳出。
谷護衛略一思索,“有的,清源縣因靠著運河,為了行船方便,二老爺便在此地開設了兩個鋪子。”
“嗯,進城之後便著人去打聽,舒府的那位三老太爺現今在何處。”
谷護衛停頓了一下,才道,“是。”
裡面沒了聲音,谷護衛便拉著春劍走到一邊。
壓低了聲音問他,“少爺打聽那位做什麽?而且少爺怎知那位禦醫如今在清源縣的?”
春劍端著先前少爺訓他的模樣,繃著臉道,“不該問的別問。”
谷護衛見他這模樣,抬手就給了他後腦杓一巴掌,“別廢話,趕緊說。”
春劍怒瞪向谷護衛,君子動口不動手,他不過說了一句,就挨了一巴掌,真是莽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