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萍的不言不語,讓老太爺不喜。
他雖覺得以柳姨娘的性子,並不像是會有這般大的膽子,能做出這種有辱門楣的事情的。
但為了溫家的榮譽,及祖宗的規矩,老太爺沉默一會之後,揮了揮手,便指派人去柳姨娘的院子。
那位榮叔一馬當先,帶頭就往柳姨娘的院子走去。
墨竹跟在後面,臉上的表情還是那般親切溫和,讓人看不出他的心緒。
溫小六出去後,使了個眼色給行露,讓她去將秦嬤嬤找回來,又順便快步上前,走在榮叔的身側。
到了院子門口。
玉笙院本就人口簡單,除了不在院子的秦嬤嬤,其他人都是在的。
且柳姨娘跟前是離不開人的。
所以他們到院子時,芒種與霜降、驚蟄看著這一群人,呆愣住,不知發生了什麽事。
溫小六卻在他們行動之前上前一步,“榮叔,勞煩您稍等,我去將姨娘扶出來,也好方便各位行事。”
這沒有起伏的語氣,讓那位榮叔冷哼一聲,隨手指了一個人,“你跟著一起進去,別一會我們搜完了屋子,還得搜身,那就難看了。”
被指著的,是一名年紀小些的男子,雖然如此,也有十六七歲了。
就這般進入女子的閨房,自然是不合規矩的。
但那榮叔分明就沒有要再換人的意思。
“榮叔榮叔,我去吧,您放心,我絕對不會讓六姑娘和柳姨娘拿一針一線的。”裕德不知從哪裡鑽出來的,突然笑嘻嘻的湊上前道。
那榮叔看見是裕德,冷哼了一聲,不知為何卻沒有反對。
裕德便將先前那男子拽了回去,自己跟在六姑娘身後進了柳姨娘的屋子。
“六姑娘,有什麽需要藏的,您一會直接給奴才,榮叔他不敢搜我的身。”裕德視線落在前方,壓低了聲音道。
溫小六卻沒說話,只是往屋子裡走。
夏枝原本正有些瞌睡,聽見聲音剛清醒過來,門就被推開了。
見了跟在姑娘身後的裕德,便要疾言厲色的訓斥,卻被溫小六攔住了。
“夏枝姐姐,你幫我伺候姨娘穿好衣服,然後將姨娘背出去。”溫小六沒有解釋,只是出言道。
夏枝見姑娘神色不好,裕德又出現的莫名其妙。
知怕是出了什麽事。
忙從衣櫃裡拿了套衣衫出來,瞪了一眼裕德,見他轉過身子去,這才將柳姨娘扶起身穿衣。
這般大的動靜,柳姨娘也還是緊閉著雙眼,未曾醒過來。
溫小六之前還平靜的心底,此時卻不由湧上一股難言的憤怒來。
但現在卻容不得她與那群人對抗。
她沒有底氣,沒有能力,甚至連想要端起主子的身份來教訓這群目中無人的奴才的資格都沒有。
溫小六臉色愈發平靜起來。
這一刻的侮辱,她總會還回去的。
夏枝手腳麻利的將柳姨娘收拾好,溫小六扶著姨娘趴在夏枝的背上。
三人便從屋內走了出去,裕德跟在後頭。
看著柳姨娘形容枯槁的模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已經許久未曾見過柳姨娘了,沒想到姨娘居然已經病成這般模樣。
甚至都想不起進屋前跟六姑娘說的話。
隻覺心裡酸的厲害。
出了屋子之後,看向那些虎視眈眈的人,就更加沒了好臉色。
他從很小的時候開始,便與玉笙院的丫鬟小姐一道嬉笑打鬧。
柳姨娘從來都是溫婉坐在旁邊,笑看著他們的。
就算他不過是個奴才,卻也從不會像其他主子那般,對奴才動輒打罵。
她總是溫柔的笑著,滿身都是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保護的柔軟。
這樣一個人,為什麽還會有人忍心去傷害她?
裕德想起祖母讓自己去查的事情,如今已經有了些許眉目。
若是讓他知道是誰乾的,他一定不會放過那人!
站在院子裡的眾人,見夏枝背著柳姨娘出來。
在這已然炎熱的日子,她身上還蓋著一件薄毯,雖說看不清身形,但卻能感覺到她身體的瘦弱。
墨竹蹙眉看著柳姨娘的樣子,不知她病成了這個模樣,此刻難免覺得他們這番行為有些過分。
那榮叔卻不管這些,見人出來,便帶著人進屋,一個一個的開始搜。
最先去的,便是柳姨娘的屋子。
那些人以前都是跟在榮叔身後的,向來有些欺軟怕硬。
而在他們眼中,柳姨娘不過是個不受寵的姨娘,怕是連個在主子面前得臉些的奴才都不如。
大家對她自然也就沒有多少尊重。
搜屋子的時候,明裡暗裡塞了不少東西進自己的口袋。
屋子被翻的亂七八糟,床上還未來得及鋪好的被褥也被掀翻在地。
櫃子裡的衣服,被一件一件的拉出來,扔在地上。
搜刮半響,這才從裡面出來。
他們的臉上,或多或少都帶了些滿足的神情。
明明沒有搜到有用的東西,但臉上卻很高興。
“姑娘,他們....!”夏枝滿臉怒意的瞪著那些人,對著溫小六道。
溫小六握著她的胳膊, 搖了搖頭。
示意她不要多說。
柳姨娘的房間結束,接下來便是溫小六的屋子。
溫小六的屋子裡,好東西可比柳姨娘的要多許多。
況且姨娘從她兩三歲的時候開始,便會做些現代的手工藝品給她玩,或者教她學習。
那屋子雖歸置的很整齊,但東西卻擺的很滿。
夏枝著急的看向溫小六。
若是他們還像剛才那般粗魯,那姑娘不知多少東西要保不住。
白露幾個面上也有些著急。
行露卻不知什麽時候回來了,撥開人群,幾步上前,將人攔在門前,“你們不許進去!”
“讓開!”走在最前面的榮叔喝道。
行露卻繃著臉不讓。
“你是不是想違背老太爺的意思?你知不知道違抗主子的家法是什麽?”榮叔陰狠的威脅道。
“行露的主子是六姑娘,不知她違抗什麽了?”一聲沉冷的聲音傳來。
院子裡的人都同時看了過去。
裕德見了自己祖母,眼神一亮,跑上前去,“祖母!”
秦嬤嬤卻理都沒理自己孫子,先是看了一眼被夏枝扶著的柳姨娘,見她閉著雙眼虛弱的樣子,心底的怒意怎麽都阻擋不住。
她這幾十年來,性子早就磨得沉穩冷靜,那些起伏強烈的情緒幾乎不存在於她的身上。
但此時那一陣憤怒,卻像是沉默著的火山突然爆發一般,噴湧而出。
那滾燙的熔漿,讓她內心灼燒的疼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