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從屋裡出來時,就看見秋霜同溫小六二人正圍著那小狗,拿著手中的碗往小狗的嘴裡懟。
“秋霜,你去把軟兒的那支木質的吸管拿過來。”柳姨娘歎了口氣上前說。
那木質的吸管,就是當年溫小六小時候不太會喝東西,柳姨娘特意讓人去打造了,很是費了一番功夫。
如今溫小六已經很少用那吸管了,但溫小六習慣將自己那些小東西都收藏起來放在盒子裡,去哪裡都要帶著。
如今倒是剛好方便了拿來給小狗狗用,只是不知她介意不介意。
“軟兒,一會姨娘要用你的吸管給小狗狗喂奶喝,小狗用了之後,你怕是就不能用了,你同意嗎?”柳姨娘彎腰輕撫了下她的腦袋問。
溫小六聞言眼神一亮的抬頭,“呀,軟軟忘了可以用吸管了!當然願意啦,軟軟長大了已經不需要吸管了,給小狗狗用剛好。”說完咧嘴一笑,很開心的模樣。
等秋霜取過來吸管的時候,那小狗已經哼哼的全身通紅。
柳姨娘接過吸管,一手輕輕抱著小狗,另一隻手將吸管放進小狗的嘴裡。
不敢放太多進去,手在它嘴邊扶著吸管,另一頭則伸進碗中。
那小狗開始嘬吸管,很快碗中的牛乳就少了不少。
見此溫小六同秋霜都松了口氣,放下心來。
柳姨娘喂完小狗之後,看著溫小六,神色認真,“軟兒,你確定要養這隻狗嗎?它出生時間太短,又沒有母親照料,很容易夭折,所以需要你非常精心照料,你覺得自己真的能照顧好它嗎?”
溫小六重重點頭,她很喜歡這條小狗崽,黑黝黝的,一雙眼珠清透黑亮,比她見過的任何動物都要可愛,“姨娘放心,軟軟會好好照顧小狗狗的!”
“既然要養,那你就不能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小狗也是一條生命,如果你不能照看好的話,那就提前將它送走,要是留下,就必須對它負責。如果它因你的不負責,你的懶散,而丟了性命,那你就會成為殺死它的罪人,你明白嗎?”柳姨娘語氣凝重,讓溫小六不自覺的點點頭。
就連一旁的秋霜,也忍不住開始認真了些。
自此,桃花院中又多了一名新成員。
而它的名字,很接地氣的,就叫全黑,因為它全身黑,而小名就叫小黑,因為它還小。
溫小六打算等它長大了就叫它大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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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溫綸從外面回來,順便將那兩個族中的子侄也帶了過來。
“石安,你去柳姨娘的院子,將六姑娘請過來。”溫綸揮了揮手對石安說。
帶著那兩位子侄進了書房。
下人很有眼色的泡了茶過來,放好之後退了出去。
一杯茶還未喝完,溫小六就被石安領了進來。
“軟軟,這兩位就是為父替你在這邊暫時找的夫子,雖說是夫子,但也是你堂哥,只是你卻不可因是你堂哥便心存僥幸,不尊敬夫子。”溫綸看著站在跟前,眼珠子還不老實的溫小六,裝了嚴肅道。
“左邊這位是你二堂哥,授課時,你叫他大夫子就好,大夫子教你的是詩詞書畫。右邊這位是你的三堂哥,平日你就叫小夫子即可,教你的則是禮樂。”
“在課堂上不許調皮搗蛋,好好學習,等爹爹回來可是要考校的。”溫綸拍了拍溫小六的腦袋說。
溫小六忙乖巧的點頭,只是眼神看向見那二人時,總覺得有些眼熟,不過父親在這裡,
不好多問,只是規規矩矩的行了拜師禮。 溫綸還有些事要同這二人說,讓溫小六見完禮之後,就讓她先回去。
走到半路之後,溫小六這才想起自己在何處見過他們了。
他們是那日在書肆同她說過話的兩個哥哥,那日他們毛手毛腳的,還被書肆的先生訓斥挨了罰來的。
溫小六想起當日的情況,又想起剛剛兩位一臉正經的夫子,心底忍不住有些憂愁,幽幽歎了口氣。
“姑娘,好端端的可不興歎氣,好運都給歎沒了。”夏枝跟在後面呸了兩聲道。
溫小六聞言並沒有放在心上,只是在思考,要如何才能在上課時不讓夫子發覺自己沒有將他們當做夫子看?
小小的人兒第一次對於授課抱著一種既期待又憂傷的心情。
只不過這心情在她回到自己院子,與那小奶狗玩耍的時候,就完全忘記了。
晚上。
溫綸在桃花院用了晚膳之後就走了,囑咐她們在這邊照顧好自己,有什麽事就去找溫家族裡的長輩。
“姨娘,爹爹要去哪裡呀?”溫小六看著柳姨娘問。
柳姨娘搖頭,“我也不知。”
她對溫綸的行蹤並不感興趣,甚至希望溫綸不要再回這座院子。
雖然這樣看起來有些不近人情,但她對溫綸本身沒有半分情誼,讓她對著溫綸逢場作戲,她做不到,也不想去做。
所以也不關心他的事情。
溫小六見姨娘也不知道,搖頭晃腦的也不再多想。
突然想起今日秋霜姐姐說的廟會,忍不住偷瞄一眼姨娘的神色,見她沒有不高興的樣子,忍不住提了起來,“姨娘,聽說過幾天有廟會,我們可以去嗎?”眼裡帶著一絲期許。
柳姨娘寫字的手停頓一下,“誰跟你說有廟會的?”
溫小六瞅著姨娘的臉色,莫名覺得有些不妙,支支吾吾的沒有說話。
柳姨娘也沒有追問,“去廟會須有男子陪同,如今你父親,一眾哥哥都不在此,你要如何去?”
“可以讓林遠哥哥帶我們去呀。”溫小六眨巴著一雙大眼略帶興奮。
“他是外男,既不是你父親,又與你無絲毫血緣關系,如何能帶你去?”柳姨娘看著她,平靜的說。
溫小六忍不住垂下頭,有些失落。
為何女子就連去個廟會都這麽麻煩呢。
雙手捧著小臉,又想起之前姨娘講的那則故事來。
那故事中的女子,最後因丈夫有了外室,一年也難得回家一次,漸漸變得心灰意冷。
後來戰爭來了,壞人打進京城,也打到了男子負責的州府。
只是男子太過懦弱,想要棄城逃跑,女子卻堅決要留在城中,與那些百姓及守城士兵共進退。
男子無法,隻得陪著她一起。
但最終城池被破,南下逃亡途中,男子不幸染病身亡。
那女子獨身一人,又帶著許多古玩器具,總會被人盯上。
無奈之下隻好另嫁他人,以做依靠。
可誰知那人,卻是因著女子的那些古玩器具,這才願意娶她。
二人最終的結果卻還是不歡而散。
而女子與那人分離之後,更加艱難。
溫小六小小的腦子裡,胡亂思索著那個關於女子生來便與男子不同待遇的故事,突然就覺得有些惆悵。
她希望女子能夠想出門就出門,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想吃什麽就吃什麽。
日日都能自由自在。
柳姨娘雖然這般說,但實則也並不是完全沒有辦法的,只是她對於去廟會興趣並不大。
但看著溫小六失望的模樣,又有些不忍。
說起來她長到快五歲的年紀,還從未真正出過門,逛過街市。
柳姨娘到底有些心疼,軟了神色道:“前日我教你的那首曲子,明日你要是學會了,那廟會,我便想法子讓人帶你去看看。”
“真的嗎?”剛才還皺在一起的小臉蛋,瞬間像是綻開的向日葵一般,笑的比太陽還要耀眼。
“姨娘什麽時候騙過你?”柳姨娘揚起一邊的眉毛看她。
“軟軟最喜歡姨娘了。”溫小六說著一把撲進柳姨娘懷中,還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柳姨娘微微笑起來,也回親了她一口。
二人笑鬧一番,時間已經有些晚了,這才洗漱了睡下。
躺進被窩之前,溫小六不忘去下午她跟秋霜姐姐還有冬靈姐姐一起給小狗狗做的小窩前面看一眼裡面的小狗崽。
見它乖乖睡著,這才安心的爬上床。
這些時日,她都跟柳姨娘睡在一個屋裡,溫小六就覺得再沒有比這更幸福的了。
整日躺在姨娘的懷中,軟軟的、暖暖的、香香的。
而回了自己院子的溫綸,此時正坐在桌前寫信。
給金陵的信,他早已寫好,現在要寫的是給大哥的信。
關於松泉山的事情,他沒有寫的太詳細,反正大哥已經知道結果。
只是將後面他的打算同大哥大概說了一下。
而他要認真寫的,卻是他即將遠行遊歷的打算。
前些時日,聽到些許流言,說是南越那邊靠海,且時常有海盜出沒,他很想去看看那海盜是何模樣,是不是真的如同書上寫的那般凶惡。
而他還想問問他們,是否見過海外的那片世界。
前朝曾經開通海貿,但那已是近兩百年的時間,雖有留存下來的異志,但卻大多已經被初代皇上勒令銷毀。
如今還遺漏下來的,不過零星。
而他上次在自家的書房中,恰好就找到了一本。
一看之下,便心生向往。
只是這事兒他卻不知該如何同大哥開口,以大哥的脾氣,自然是不會同意此事。
但他已經打定好主意,卻不想改變決定。
溫綸思索半響,最終還是未曾將自己要去南越的事情告訴大老爺。
只是說了既然祖墳之事已解決,他打算繼續之前的遊歷計劃。
將書信寫好之後,交給石安,讓他去交由管家明日一同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