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倒是變了不少。”大太太看著床上攤著四肢睡的正香的小孫子,突然說了一句。
正在旁邊梳妝台前等丫鬟拆卸頭飾的邢蕊兒聽了,有同感的點頭,“到底長大了,比小時候穩重了許多。”
“何止是穩重。”大太太起身,走到圓桌邊坐下,倒了杯茶。
茶是涼好了的,直接便可以入口。
想見的小六雖不過十五歲,將將及笄,卻在管理後宅事務上,能夠細致入微,面面俱到。
“一言一行皆是滴水不漏,對著咱們說話請安,三分親近,四分客氣,還有幾分說不出來的感覺,與三年前的小姑娘,可是大不相同了。”大太太的語氣,有些感慨。
邢蕊兒心思都在兩個孩子上,對溫小六的關注反而沒那麽多,也體會的沒那麽明顯。
只是覺得與先前在京城時,親近少了些。
時日長了不見面,生疏些在所難免,她也未曾覺得這裡有什麽其他的內情。
只是婆婆的話,似乎話中有話。
頭上的釵鬟被拆下,發髻也散了下來。
站起身走到桌邊,輕輕坐下,“母親是覺得小六.....”
大太太緩過神來,見兒媳婦欲言又止的樣子,笑了笑,“好了,我不過感慨一番,也沒什麽其他的意思。小六說來也是個苦命的孩子,她與暮雪又情同姐妹,感情深厚,咱們至親家人,還是要常來往才是。”
“母親說的是。”邢蕊兒微微施禮道。
“行了,我也不打擾你們母子歇息了,回屋了。”大太太拍了拍她的手,之後起身離去。
溫子元這個時候正與溫懷良在隔壁的屋子沐浴,等大太太走了好一會,兩個人才回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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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小六滿身疲憊的回到玉笙院。
就見幾個丫頭這個時候才剛剛吃上飯,不免覺得有些心疼。
“姑娘。”夏枝最先看見溫小六,起身施禮。
“不必多禮了。”溫小六抬了下手。
“夏枝姐姐,你怎麽沒有回去?今日不是凌大哥回來的日子嗎?”溫小六問。
“今日府裡忙,便沒回去,等明日得空了再回去一趟便是,姑娘不必擔心。”
“只是凌大哥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夏枝姐姐,你用完飯便回去吧,明日好歹陪陪凌大哥,過兩日再來就是。”溫小六坐在她們旁邊輕聲道。
夏枝有些猶豫起來。
院子裡各房都回來人了,幾個小丫頭雖然都長大了,但性格卻只有一個白露最穩重,霜降稍次些。
她有些放不下心來。
“夏枝姐姐,你就放心吧。大家雖然都回來了,但都各自帶著伺候的人呢,哪裡需要我去做些什麽的。再說了,不是還有嬤嬤在呢嗎?你便安心陪著凌大哥幾日吧,不然過些日子凌大哥再出門,你們又好些時日不能見面了。”溫小六拉了夏枝的手勸道。
“對啊,夏枝姐姐,你就回去吧。這幾日我們幾個會好好警醒著的,不會出岔子,你就放心吧。”芒種也在一旁跟著勸。
“就你最不讓人放心!”夏枝被說的臉上不好意思,卻還嗔了芒種一句。
溫小六見夏枝沒有再拒絕,便站起身回屋去了。
坐在屋內發了好半響的呆,這才開始對今天的一應用度記帳對帳。
等她做完這些,又沐浴洗漱一番,躺在了床上,正拿了本書翻開打算看的。
才猛然想起昨日金科哥哥說今日會來府裡,卻未曾過來。
難不成是發生何事了嗎?
溫小六腦海裡閃過個問號,很快又將問題甩在腦後。
謝府。
“金兒,你實話告訴為娘,今日溫府的長輩小輩突然回來那麽多人,是不是你做了什麽?”謝大太太坐在兒子的書房內,夜深了,卻也不回房,反而是語氣有些不善的質問自己的兒子。
謝金科放下筆,看向母親,點點頭。
“六姑娘及笄,我與她的成親時日自然也就該定下來了。”
而溫家無長輩在家,此事總不能單方面的讓母親定下。
且他本就官職在身,便是提前與聖上有過知會,卻也不好離任太長時間。
更何況,六姑娘作為溫家最小的么女,又有聖上欽賜的縣主身份,溫家眾人難道不該回來為她的親事進行操持嗎?
他們本就扔下她一人在這金陵城三年,難不成她的成親也要落下嗎?
他是絕不會允許她在出嫁之前,因這些事,成為金陵城百姓們茶余飯後的談資笑話的。
“你既已想到讓他們回來準備小六的親事,那你幹嘛不索性讓他們早幾日出發,也能參加昨日小六的及笄之禮!”謝大太太語氣略帶指責。
女子的及笄禮有多重要,難道金兒會不知道嗎?
但他卻偏偏岔開這一日,讓小六兒在沒有父母長輩的情況下,就這般草草的行完了禮。
“母親,及笄禮於女子來說,之所以重要,是因為什麽,您比兒子清楚。”
“而及笄禮這一日,對於兒子來說,重要的並不是站在那裡為六姑娘以及看著六姑娘及笄的人,而是這一項儀式。”
“所以溫府的人不在場,反而讓我、讓六姑娘,都松了一口氣。”
“但出嫁卻不一樣,他們作為六姑娘的長輩,兄長,必須在場,這是六姑娘娘家的臉面。”謝金科看著母親,語氣緩緩,目光沉穩如水。
謝金科的話,雖然讓謝大太太有些觸動,但她還是覺得兒子不應該‘厚此薄彼’。
親事固然重要,及笄禮照樣重要。
就算溫綸不能及時回來,四太太又不是小六的生母,但二人至少是在的,那就說明這場及笄禮,是溫府府內長輩親自承認並行過禮的。
對於謝大太太來說,小六千般好萬般好,自然及笄禮也該是值得最好的。
便是溫府的老太爺親自主持,也不為過的。
就像金兒的及冠禮,雖然是在西北時舉辦的,但當時他們一家子可誰都沒有落下的都過去了,甚至連正賓幾位全都請了過去。
極為重視。
她自然希望小六也能像金兒這般,能夠得到家族中的重視。
日後便是她與金兒二人有了口角,娘家也能站出來為她撐腰。
“娘一直都知道你心中做任何事都有成算,但你想過沒有,此事小六是怎麽想的?她會不會願意你這樣特意繞開她及笄禮的行為?”
謝金科見母親苦口婆心的樣子, 微微有些無奈,“母親,在做這件事之前,兒子自然是曾經探聽過六姑娘的口風的。”
“若是六姑娘有半點表露出希望族中長輩在場的意思,那兒子便是想盡一切辦法,自然也會讓溫家的人回來參加她的及笄禮。”
“只是六姑娘話裡話外的語氣,似乎並沒有這樣的意願,兒子也就沒有多此一舉。”
其實又何止是沒有這樣的意願,他甚至能在她寄給自己的書信中看出一絲很淡的反感來。
她與溫府其他人的感情並不算好,柳姨娘的死,又讓她沒了牽掛。
對溫府更加不會有什麽期盼。
所以她的反感,他能理解。
也因為理解,所以從不強求,甚至更加心疼。onclick="hui"( 我的母親是現代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