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邊還未泛起魚肚白,院子裡就已經有人起身。
刻意放低了的動靜,並未吵醒還睡著的人。
只是很快,就有驚呼聲響起,緊跟著,院子裡便亂了起來。
“嬤嬤,姑娘沒在屋子裡,不知去了哪裡,我在書房、小廚房都找了,也未曾看見。”本該去叫自家姑娘起身的白露,難得臉上慌亂不已的進了秦嬤嬤的屋子。
秦嬤嬤看著她臉上泌出的汗珠,手腳麻利的將衣衫系好,臉色微凝。
自家姑娘從來都不是不懂事的孩子。
她可不信這個緊要關頭,會任性的做出什麽不可理喻的事情。
板著臉往外走,就見另外四個丫頭此時都站在院子裡,臉上也都是著急的神色。
“姨娘的屋子找了沒有?”秦嬤嬤問。
幾人一愣,大家都下意識的將姨娘的屋子忽略了過去。
秦嬤嬤見狀,不再多說,抬步便往姨娘的屋子去。
推了推門,便發現屋子並未鎖上。
定是有人曾經進去過。
心下稍安,提步進去。
此時天色未亮,屋內有些暗,但進去之後,卻能問到一絲寺廟裡燒香的味道。
秦嬤嬤鼻子微動,便朝著姨娘的牌位那邊走去。
見到她們正在尋找的人時,腳步不由加快。
看著姑娘就這般蜷縮著,身上也未曾蓋著被子,便睡著了,臉上神色有些不好。
“芒種,你趕緊去廚房熬一碗薑湯過來。霜降去打水給姑娘梳洗,白露和驚蟄你們去準備姑娘等會要用的東西。”秦嬤嬤摸了摸溫小六的額頭之後,低聲吩咐。
“是。”四人便都退出了屋子。
“姑娘,醒醒。”秦嬤嬤拍了拍溫小六的胳膊叫道。
“唔,嬤嬤?”溫小六聲音有些嘶啞,睜開乾澀的雙眼,看向面前熟悉的那張布滿皺紋的臉。
“姑娘,您該起了。”秦嬤嬤道。
也未曾問她為何會在姨娘的屋子裡,且還睡在牆角,身上更是連一件薄毯也沒有。
若是風寒了可如何得了。
溫小六聞言,就要坐起身,但她在地上躺了一晚上,此時身上一動,便覺渾身難受酸痛。
“嘶,我這是在姨娘的屋子睡著了嗎?”溫小六揉著脖子和腰問道。
“嗯。姑娘可是身上覺得不適?”秦嬤嬤問。
“腰酸背疼,好像被什麽東西從身上碾過一般。脖子也難受的緊。”說罷動了動脖子,她似乎都聽到了自己脖子傳來的哢嚓一聲響。
溫小六扶著秦嬤嬤站起身,“哎呀,這邊的胳膊,也有些難受。”
秦嬤嬤過來時,見到的就是她側著身子躺在地上,硬邦邦的地板,躺的時間長了,自然身體各處都會出現不適。
“姑娘先回屋,老奴讓行露過來給您捏一捏。”秦嬤嬤扶著她往外走。
溫小六乾脆將腦袋也靠在秦嬤嬤肩上,“嬤嬤,昨晚我好像夢見姨娘了。她就坐在那裡,手中還拿著繡花針線,抬起頭,對著我笑的很是溫柔,就好似從來未曾離開過一般。”
秦嬤嬤抬手摸了摸溫小六散在肩上的青絲,“姑娘,姨娘不是常說,愛您的人,就算不在了,也不過是變成了天空中明亮的星辰,為你照亮黑暗的前路嗎?”
“昨夜的星空,老奴瞧著比哪一日都要亮,定是姨娘在天空中看著你呢。”
溫小六聞言不由笑了起來,眉眼彎彎的模樣,即便晨光熹微,卻還是能看到,好像星辰灑落眼眸中,閃爍著耀眼的亮光。
沒想到嬤嬤為了她,也會說這些她自己根本不信的言語。
“嗯。”
到了房中之後,行露被秦嬤嬤叫了過來。
“你給姑娘按摩一下身子,我去外頭看看姚大娘起身了沒有。”
“是。”
因溫小六自己要求的請姚大娘做她的全福人,今日便是姚大娘給她開臉,除此以外,將溫小六從溫府送到謝府,姚大娘也需一直陪同。
到了謝府之後,撒帳歌,到時也得姚大娘來唱的。
溫小六趴在床上,一手揉著自己的脖子,一手揉著腰,哼哼唧唧的。
行露上前,“姑娘可是脖子和腰不舒服?”
“嗯,有些酸疼,特別是脖子。”帶著些許委屈撒嬌的語氣,行露眉目間便染上心疼。
“奴婢手勁有些大,姑娘您忍著些。”
“沒事,你來吧。”
說罷,行露便掏出手帕,擦了擦雙手,這才開始給溫小六按摩。
屋外正在院子裡忙碌的眾人,便時不時能聽到從溫小六屋中傳來的痛呼聲。
雖然很小,但此時院子裡大多還未起身,大家動作都是靜悄悄的,溫小六這聲音便傳的有些遠。
叩叩叩——
“姑娘,這是嬤嬤讓熬製的薑湯,您先喝了吧。”芒種端著一股辛辣味道的薑湯進來。
溫小六秀眉蹙起,“我沒事,不用喝這個了。”臉上的抗拒很明顯。
“姑娘,這是嬤嬤交代的事,您,您還是喝了吧。”相比自家姑娘,芒種還是更怕秦嬤嬤些。
溫小六長長的歎了口氣,正要起身,行露卻突然開口,“歎氣不好。”滿臉正經嚴肅,搞得溫小六一口氣上不上下不下,差點憋在半路。
“我知道了,行露姐姐,以後不會隨意歎氣了。”溫小六無奈道。
行露便站起身,讓出位置來給芒種。
薑湯裡面放了許多紅糖,聞著雖辛辣,但喝在嘴裡實際並不算辣。
已經被芒種晾好溫度的薑湯,被溫小六拿了杓子,乾脆的仰頭一口飲盡。
在這方面,她向來果決的很。
快刀斬亂麻永遠比優柔寡斷要來的實際有用。
“姑娘真棒!”芒種豎著拇指誇讚道。
溫小六忍著翻白眼的衝動,揮手讓芒種趕緊出去。
“姑娘,還按嗎?”
“不用了,起身吧。”溫小六擺擺手,從床上起身。
恰好此時姚大娘也進屋來了。
時辰雖早,但姚大娘臉上的氣色卻看著很不錯,紅光滿面,一身簇新的棗紅色褙子,上頭繡著大片的纏枝紋,很是貴氣的樣子。
“六姑娘,您這就起來了?”進來之後,一張布滿皺紋的臉,笑的褶子更深。
“大娘也很早,可用過早膳了?”溫小六微笑著道。
姚大娘搖搖頭,笑道,“時辰太早,往日我都是快辰時才用早膳,這個時間,肚子裡昨日晚上的膳食感覺還未下去呢,哪裡吃的下。”
“說的也是。人的身體機能運作一旦形成了規律,便很難改變了。”
姚大娘不太懂溫小六說的有些奇怪的詞是什麽意思,但卻懂她所表達的,用他們農村的土話來說,那就是什麽時候該做什麽,這些都是定好了的,不能隨意變動,不然身體是會不高興的。onclick="hui"( 我的母親是現代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