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小六從林府回了謝府,脫下身上的披風,問一直在府內的芒種,“五姑娘在做什麽?”
“五姑娘正與芷雨姐帶回來的那女子說話呢,二人好像說的還挺投機,已經快一個時辰了,還在聊著。”芒種將她的披風掛好道。
“是嗎?”溫小六有些意外。
她還以為五姐內心瞧不上青樓女子,先前說的那番話,也不過是一時氣話,卻沒想到她會真的做到答應自己的事情。
“她們此時在哪兒?”
“就在五姑娘的屋子呢,姑娘您要過去瞧瞧嗎?”芒種問。
身後剛走過來的白露,聽了她嘴裡的稱呼,卻一下子打在了她頭頂,力氣有些大,芒種不由不滿的瞪向白露,“你打我做什麽?”
“你說為什麽?”白露沒有解釋,淡淡的說了一句,便走向溫小六跟前,“少奶奶,擦擦手。”
“嗯,我去一趟五姐的屋子,你們不用跟著了。”溫小六擦好了手之後,將手帕遞給白露,看了一眼還不明所以的芒種,笑了笑道。
“是,少奶奶。”
聽了兩遍少奶奶,芒種這才發現自己為何會被白露打了。
此時也不敢再質問白露,忙垂下腦袋,等溫小六出去了,這才嬉皮笑臉的湊到白露跟前插科打諢的說好話。
“你年紀也不小了,性子還這般跳脫可如何是好?”白露將洗乾淨的帕子晾在臉盆架上,端著瓷盆道。
“我也不想的,有時候就是嘴快過腦子,一不小心就脫口而出了。”芒種歎了口氣道。
“謝家的主子們,性子是和氣些,但你終歸是從溫府出來的,且還是玉笙院的人,若是讓外人知曉你這般沒有規矩,那外人又該如何亂嚼舌根了?你便是不為自己想些,也該為少奶奶多想一些才是。”白露說完不再理芒種,端著盆便出去了。
芒種揉著腦袋,她慣常不習慣思考這些事情的。
只是現在卻容不得她不想。
最後沒了辦法,隻好一直念叨著少奶奶三個字,讓自己習慣。
因為了改掉自己總喊少奶奶做姑娘的習慣,芒種便一直嘴裡念念叨叨,做飯念叨,睡覺念叨,整個人都快魔怔了。
最後還是溫小六發話了,她這才停下。
當然,這都是後話。
現在卻說溫小六進了隔壁溫玥的房間,見到裡面的景象,雖聽了芒種的話,但卻還是有些驚訝。
她倒沒想過,有一日,她這位從小到大便高高在上的五姐,居然會跟一個她瞧不上的青樓女子有說有笑,言語神態間很親熱的樣子。
“小六,你回來了,快過來,這是冉輕姐姐,方才我們聊了好多,還說起你了。”屋內的溫玥見到溫小六,難得一副笑臉模樣迎了上來。
拉著溫小六在旁邊坐下,將那女子介紹給溫小六。
“謝夫人。”那叫冉輕的女子站起身,微微施禮道。
許是因為沒有在風塵中生活了,她身上已經感覺不到風塵女子那種味道,反而淡然的站在那裡,有一股子溫婉的柔媚。
“冉輕姑娘。”溫小六笑著道。
說著請她坐下。
“小六,你說的事我已與冉輕姐姐說過了,只是冉輕姐姐現如今已經好幾年不與那許汝斌來往了,若是想做什麽,還來得及嗎?”溫玥問。
“冉輕姑娘,此番請你過來,說實話,其實有些冒昧,但若不嚴懲那許汝斌,我又覺得太過對不起那些受過傷害的女子。所以,我想請你、還有另外幾位一起去官府,狀告許汝斌,並出堂作證,最後將許汝斌繩之於法。”溫小六神色認真的與冉輕道。
“若只是出堂作證,自是沒有問題。只是謝夫人可曾想過,我之前的身份乃煙花女子,那知府大人可會將我的話做為證詞使用?”冉輕說這話時,臉上還是一片溫婉,似乎並不介意提起她以前的事情。
溫小六聞言微微笑了起來,臉上突然像是有一層光暈照在上面,散發出讓人微覺刺目的光芒,“煙花女子亦是女子,自然也有被騙的可能,若知府大人不能公平對待此事,那我們自然能找到會公平對待此事的人。”
她說的篤定,讓溫玥與冉輕都不由心底有一股奇怪的震撼。
看著她,愣愣的說不出話來。
“怎麽了?怎麽不說話了?”溫小六看著她們呆呆的樣子問。
“沒事。”冉輕先反應過來,笑著搖了搖頭道。
“你方才,與以前很不一樣了。”溫玥皺著眉頭道。
她說不出那是一種什麽感覺,就是覺得不像以前的溫小六了。有一種讓她觸摸不到的,與她們成為了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的感覺。
溫小六聽了溫玥的話,笑了笑,“人都是多面的,自然不會時時刻刻都是一樣的。”
溫玥覺得溫小六總是奇奇怪怪的,說的話也讓人有些聽不懂。
冉輕聽聞此話,不由轉過頭來看了一眼溫小六,眼中的情緒是溫玥和溫小六都看不懂的複雜。
“謝太太年紀頗小,但經歷的事似乎不少。”冉輕笑了笑道。
“不過是小時聽姨娘說來的罷了,並未經歷過多少。”溫小六笑著搖搖頭道。
冉輕抿唇笑了笑,沒有再說。
沒過一會,三人又說起關於許汝斌的事情來。
原本這件事溫小六與謝金科是一樣的看法,最好不用上公堂, 但現在情況變得不一樣了,溫小六便想將此事,用光明正大的方法,將那位許汝斌送入牢房,順便也教世人看一看,女子,並不是生來輕賤,且比男子要卑微低下的。
只是現在還有搜集更多的證據,以及最好能讓剩下那位千金以及那位農村的女子也能一起狀告許汝斌。
最好是能夠一次性成功。
但狀告要以什麽樣的名義卻有些難。
雖說是騙了她們,但若說是騙了女子的身子,此事卻不大好佐證。
最好的是,有個更加客觀且讓許汝斌無法含糊反駁的起訴理由,這樣才能一舉將他拿下。
“五姐,冉輕姑娘,我想問一下你們,在你們與許汝斌在一起的時候,他可曾與你們說過什麽讓你們印象深刻的話?”
“印象深刻?”
“對,沒錯。一定要是那話一出,便讓你們覺得有些難以置信,好像不是他會說出口的話一般的那種。”溫小六定定的看著她們倆道。
溫玥與冉輕互相對視了一眼,很快冉輕就像是想起什麽,自己都愣了一下,這才看向溫小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