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遠看著那書生,似乎跟自己還有些像的模樣,又看了一眼小珠手中憨態可掬的小豬。
眼珠一轉,便湊到小珠跟前,將自己手中的書生遞了過去道:“小珠妹妹,不如我跟你換吧。你要這個書生,我要這個小豬好不好?”
小珠抱著自己的小豬玩偶有些不解道:“為什麽要換呀?”
“自然是因為換了之後就相當於你擁有兩個了啊。你想一想,你自己本身就是豬年所生,若再拿一個小珠玩偶在身邊,豈不是多此一舉。但若是我與你換了,那你便除了豬年所生,又擁有了一個書生的小玩偶,甚至還能將他當做我,便時常可以見到了,這樣豈不是兩全其美嗎?還是說小珠不願意時刻都看到我?”致遠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小珠年紀還小,且心性本就單純,三兩下便被致遠給繞暈了,迷迷糊糊的就將手中的小豬玩偶跟書生玩偶換了。
只是看著那玩偶確實有些像致遠哥哥,很快又歡喜襲來,將小玩偶抱在懷裡,高高興興的去看其他好玩的東西。
致遠看著掌心的小豬,就好像那個小丫頭一樣,有些憨憨的,唇角染上一抹寵惜的笑,繼而將玩偶小心的收進了胸口。
翌日一早,謝府上下便準備往別莊去。
大家穿的喜氣洋洋,暖暖和和的坐上馬車。
看著謝金科自己一人坐了一輛馬車,溫小六有些意外,正要問什麽的時候,聽到馬車上冉輕在叫她,將這一抹疑惑就扔到了一邊,踩著馬凳上了馬車。
謝金科一人乘坐的馬車走在最後,走出謝府不過十幾丈的距離,就見厲明鐸帶著屬下站在路邊。
謝金科敲了敲馬車,示意車夫停下。
那厲明鐸便不用馬凳的上了馬車。
謝金科看著他一身簇新的衣裳,比以往似乎更加俊挺了些,面上不動聲色的打招呼,好似沒有察覺到他不一樣的心思。
到了別莊之後,溫小六安置著一大家子人進屋歇息,也沒注意到謝金科帶著厲明鐸去了書房。
等一切都安排好之後,白露才過來回話,“少奶奶,少爺那邊來了朋友,說是讓您一會記著與廚房那邊說一聲。”
“朋友?誰啊?”出門的時候可沒見到有什麽人過來。
怎麽到了別莊就有朋友一起來了?
白露不知為何看了一眼冉輕。
冉輕此時正跟小珠二人翻著繩子玩,也沒瞧見白露的眼神。
溫小六卻心領神會,走到外間。
白露跟了上去,低聲道:“是西北那邊的厲公子。”
溫小六滿臉驚愕,“他怎麽來了?”
白露想起春劍跟她學舌的那些話,沒有說給溫小六聽,隻意有所指的說了一句:“怕是與冉輕姑娘有關。”
溫小六聞言失笑起來,“這有千裡尋夫的,也有千裡追妻的。”
“既然是冉輕姐姐的事,那我們就當不知道好了。不管他們二人到底最後如何,那也是他們之間的事情了。”
白露聞言點頭。
“既然是熟人了,那你去跟廚房那邊說一聲吧,準備幾個西北那邊的菜式,要是不會的話,就讓芒種去教一教他們,別怠慢了客人。”
“是。”
在屋子裡歇了不過一會,莊頭就來回話,說是那邊已經準備好了,可以開始殺豬了。
溫小六便忙下了羅漢床,招呼大家穿好衣裳去看一看。
小珠雖年紀最小,但實則她小時候在村子裡瞧過殺豬的場景,所以反而比冉輕這個大人還鎮定些。
牽著冉輕的手還不忘告訴她殺豬的時候先做什麽後做什麽,哪些部位能吃,哪些部位不能吃。
“這殺豬我就不去看了,年紀大了見不得血腥的東西。”謝大太太揮手道。
“娘,那我在這裡陪您吧,正好我小時候也看過這個。不如就讓二嫂去看個新鮮。”溫小六拉了謝大太太的胳膊對著謝二嫂道。
謝二嫂如今已是三十七八的年紀了,兩個孩子大的那個跟在父親身邊做生意了,小的原本在讀書,如今過年放假,每日帶著小珠幾個在府裡淘氣。
謝府的熱鬧也大多都是這小兒子帶來的。
“不用了,我這個年紀還瞧什麽熱鬧,你們去吧,我在這裡陪著娘就是。”謝二嫂捏了捏她的臉道。
溫小六還要再說什麽,就被謝大太太給攔住了,“好了,就讓老二媳婦陪著我吧,你們年紀小,愛熱鬧,自去玩就是了,不必拘束,咱們家規矩沒那麽大。”
溫小六見二人這樣說,福了福身後轉身跟了上去。
冉輕在這裡,她也確實不好將人拋下。
被引到殺豬的地方,就見已經有莊子上的莊戶在圍著了。
溫小六他們過去時,豬已經整個被敲暈,正在用熱水澆燙刮毛。
這畫面讓溫小六看著胃裡有些舒服,蹙了蹙眉心,去找冉輕。
卻見冉輕此時不見了蹤影,人不知去哪裡了。
“白露,你看見....”溫小六側過頭,就看見白露臉色慘白,要吐不吐的樣子,忙揮手讓她先回去,別看了。
倒是行露面色如常,半分不適都沒有。
“行露,你看見冉輕姐姐了嗎?”
行露指了指一條通往竹林的石頭小道,“冉輕姑娘往那邊去了。”
頓了一下之後又道:“後面跟著厲少爺。”
溫小六聞言往那邊看了一眼,最後還是沒有過去。
........
竹林內。
“放開我!”冉輕等著厲明鐸,壓低了聲音呵斥道。
“我松開你,但你得答應我不能跑。”厲明鐸站在冉輕身前,二人距離不過一拳,說話時噴灑的熱氣甚至都能感覺到,落在了被空氣裡冰冷的風吹的有些涼的臉頰上,帶來一陣暖意。
冉輕心尖突然就是一顫,沒有點頭,但也沒搖頭。
厲明鐸便當她答應了。
雙手松開冉輕的胳膊,手卻沒有真的拿開,而是往下落,握住了冉輕凍得冰涼的手。
乾燥的大掌,帶著滾燙的熱度,讓那冰涼的手瞬間便染上溫熱。
冉輕抽了抽,沒有抽出自己的手,不由瞪著厲明鐸,似在說:“你怎麽說話不算話?”
厲明鐸見她嬌顏怒瞪的樣子,不由寵溺的輕聲笑起來,低沉的嗓音帶著微啞的磁性,刻意壓著嗓子道:“你的手一到冬日裡就涼的很,我幫你暖好了就松開,乖。”
冉輕前頭的二十來年從未被一個男子如此當做寶貝一樣的放在掌心輕哄,就算明知與厲明鐸之間不可能,可她心底還是忍不住生出悸動,止都止不住。
咬了咬舌尖,將那些不該有的觸動強壓下去,語氣有些生硬道:“你來幹什麽?”
“你父母不是在家裡為你看好了親事嗎?不去與人成親,怎麽倒來了千裡之外的京城?難道你就不怕你未婚妻傷心?”
冉輕這話一出,厲明鐸就悶聲笑了起來。
低沉悅耳的嗓音落在耳側,後知後覺的冉輕這才發現自己剛才的話酸味有多重。
耳尖不自覺的通紅一片。
就連綴在耳朵上的珍珠都在輕顫著。
厲明鐸看著那白皙圓潤的耳朵此時變得如同燙熟了一般,紅彤彤一片,隻覺哪哪兒都可愛的很,心底也跟著軟成一灘泥。
先前還氣她的不告而別,此時卻再無半點生氣,隻滿心滿眼都是這個別扭的姑娘怎麽長的如此好看,又如此的可愛,如此的合自己心意。
就連剛才那殺豬的場景,大多數南方的女子都不敢去瞧,瞧一眼怕是就要尖叫出聲,可她就沒有。
她瞧著那殺豬,滿眼都是好奇,也沒有感覺到不適。
膽子大的很。
果然不愧是自己看上的女人!
他當時滿心都是一股自豪感,恨不得當場將人摟在懷中,告訴別人,這是他的女人,也是他將來孩子的娘。
此時人就在自己跟前,低垂的腦袋,露出修長漂亮的脖頸,如玉一般滑膩。
讓他忍不住想起那日親在上面的觸感。
而那紅彤彤的耳尖,距離自己不過半尺的距離,他心底如滾燙的熱水,不住的咕嘟,讓他再也忍不住,低下了頭去,將那耳尖含在了嘴裡,細細的輕咬起來。
冉輕原本正覺難堪,沉浸在自責中,卻沒想到耳尖上陡然傳來濕熱的感覺,腳趾一縮,整個人差點站不穩。
幸而厲明鐸一直握著她的手,兩個人離得又近,他便一把將人攬在了懷中,貼的更近了。
冉輕身上那股特有的馨香又傳入鼻尖,身上的那股燥熱更甚,恨不得此時與她就地成親才好。
冉輕不知他心中所想,隻痛恨自己居然如此輕易的就被他影響的失了自己,臉上青紅一片,愈發難看。
等到身體恢復了些力氣,猛地一把將人推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就要跑開。
厲明鐸不察,被她推開,見人要跑,身體比腦子要快,一把將她的胳膊拉住,眉心蹙起,有些不悅道:“不是說不跑嗎,怎麽說話不算話?”
冉輕見他還敢倒打一耙,忍不住怒從心起,用力的抽出自己的胳膊,眼眶泛紅的瞪著他,“我已經跟你說的很清楚了,我們是不會有可能的,我求求你了,能不能放過我?我不過是個從風塵裡出來的不潔女子,跟你這樣的公子哥不合適!我求你不要再來纏著我了,我對你不感興趣,對成為厲太太更不感興趣!”
厲明鐸沒想到剛才還好好的人,怎麽這會又開始發脾氣起來,先前的滿心歡喜此時也變成了一股說不出的心寒。
他追著她從西北到京城,上千裡的路途,一路因為擔心追趕不上,誤了時辰,甚至不敢停歇。
呼嘯的冷風吹打在臉上,疼的那張臉如同撕裂一般難受,可他還是忍受著,沒有一句怨言。
因為他喜歡她,他愛她,他想娶她,所以這些他都能承受。
可他不能忍受的是,她為何要三番兩次的拒絕自己?
明明對自己是有感情的!
那日他們二人之間的情投意合,他甚至從未在哪一個女人身上感受到過那樣契合的愉悅。
而他也分明察覺到她與他差不多的歡愉喜愛,可為何偏偏一到成親之事上,她就要如此逃避呢?
厲明鐸搞不懂冉輕的心裡到底在想什麽。
他甚至有一種想要剖開她的心看一看,那裡面到底是什麽做的。
說起狠心的話來怎麽會如此絕情。
他就算再剛強的內心,一次又一次,也是會受傷的啊。
厲明鐸心內憋了一口氣,但他不想在這裡跟她吵,而且他們兩個,每次吵起來最後都是他低頭,這次肯定也不會有什麽變化。
與其逞一時的口舌之快,不如先放她離開,給彼此雙方冷靜的時間,這樣衝動之下也不會說出什麽後悔的話來。
打定主意之後,厲明鐸突然松開了抓著她的手,臉上神色有些落寞,喉間翻滾一會才道:“你出來的時辰有些長了,一會謝少奶奶怕是會找你。你先回去,我們之間的事情等回了西北再說。”
冉輕詫異他這次居然會如此輕易的放手,心底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湧上一股她說不出來的不舒服。
就好像這件事的結果是她想要的,但最終得到之後,與預想的不一樣了,又似乎沒那麽想要了。
將心底的這股奇怪的情緒壓下,冉輕沒有再看厲明鐸,直接拎了裙擺往外走。
等她出去時, 那邊已經在殺第二頭豬了。
此時再沒了先前的好奇與興奮。
見到溫小六時,強撐著笑臉,隻說自己方才肚子有些不舒服,在恭房坐久了些。
溫小六聞言也不拆穿,隻笑道:“冉輕姐姐可還要再看一看?”
“不用了,我有些冷,還是回屋吧。”冉輕道。
余光卻掃到厲明鐸從另外一邊走了出來,臉上神色莫測,看也沒看她就往那正熱鬧的那堆人裡去了。
心底又開始覺得有些發澀的難受。
臉上的笑更是掛不住了。
挽著溫小六的胳膊不自覺的微微用力。
“沒想到這裡的紅梅開的倒是很漂亮。”溫小六指著路過的兩株正盛放的紅梅道。
冉輕順著她的手指看了過去,確實很漂亮。
紅的如烈焰一般,帶著強勢。
就好像那個從不給人退路的男人一樣,只會步步緊逼。
溫小六看著冉輕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由暗歎一口氣。
她甚至能猜到冉輕姐姐定然是對那人有意的,只不過怕是因為自己身份的問題,不敢踏出那一步。
但厲明鐸既然都不介意了,冉輕姐姐又何苦為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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