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有了喧嘩聲,派出去看榜的小廝回來了,一路喊著“中了!中了!”
進了大廳,那小廝撲通一下跪下,“老爺,中了!”
程紹笑道,“慢慢說,是誰中了?”家裡有三個考生呢!
那小廝咽了口唾沫,“大少爺中了,表少爺也中了!”還沒來得及繼續說,便被程紹和程縉的哈哈大笑聲打斷了,“好,好!賞!”
一旁的小廝拿了一袋銀子遞上去,那小廝謝了賞,又道,“大少爺第八名,表少爺是榜首!”
程紹程縉都楞了,互相不確定地看了眼,“第幾名?”
“回老爺,大少爺第八名,表少爺是榜首第一名。”
程紹程縉都站了起來,快步走到小廝跟前,“你沒看錯?表少爺是榜首?”
小廝確認道,“顧晉元京兆府第一名,小的看了好幾遍呢!”
程紹讓人又賞了袋銀子給他,那小廝拿了銀子喜滋滋退下了。
程紹不放心,又派了個小廝,“你再去巡撫衙門看一遍榜,莫要看錯了!”“
兩人都不太敢確信,也沒讓人往後院報信,別是空歡喜一場。自己卻已歡喜地咧著嘴在屋裡轉來轉去,時不時大笑幾聲。
還沒等到那看榜的小廝回來,府衙的捷報送到了,一路敲鑼打鼓的,程府門口早準備好的鞭炮,見狀趕緊利落地點了,胡同裡頓時熱鬧了起來,街坊四鄰都圍在門口打聽情況。衙役被迎到了大廳,“恭喜程大老爺,恭喜程二老爺,貴府公子程瓚高中第八名,顧晉元公子高中第一名解元。這是喜報,知府大人讓小的第一個送出來的,晚些時候知府大人親自登門道喜。”
程紹有些恍惚,顫巍巍地接過喜報打開,只見一封報貼上赫然寫著“捷報貴府老爺程瓚,高中京兆府鄉試第八名‘亞元’,京報連登黃甲。”另一封寫著“捷報貴府老爺顧晉元,高中京兆府鄉試第一名‘解元’,京報連登黃甲。”
程縉比程紹好一些,還記得吩咐人打賞報信的衙役,那衙役拿著一大袋銀子樂顛顛地走了。
程紹回過神來,“快去後院報信!去把大少爺和表少爺請過來!”又讓小廝把打賞的銀子拿出來,散了下去,覺得還不夠,又讓取了銀子,親自重新打賞了一遍。
顧晉元正在瀚文軒的院子裡練劍,小廝劉河在院門外守著。他已經練了一個時辰,此時已是汗流浹背,門外的劉河咳嗽了聲,“青書來了!”
顧晉元又凌厲地刺出一劍,隨著長劍一聲清嘯,顧晉元眼神銳利氣勢凜然如那柄出鞘長劍,他從容收了劍,踱步回了屋。
青書是想著趕緊跟顧晉元報喜討賞的,可劉河笑嘻嘻攔著,“可是看榜的回來了?我家公子中了吧?”
青山自不敢得罪解元的隨身小廝,笑著恭維道,“哥哥厲害,表少爺中了,我便是來給表少爺報喜的,大老爺二老爺在大廳等著呢。”
劉河又閑扯了幾句,便不再攔著,領他進去了。
顧晉元洗了臉,換了身藍灰直綴,淡然地聽了青山的喜報,“一會便過去。”
青山接了賞銀退下了,得了解元表少爺怎還一副不高興的樣子?有學問的人真奇怪。
程瓚同時也接到了喜報,他自王氏事發後便意志消沉,他隻覺前路灰暗,人生了無生趣,待在院子裡不太出門,同窗的聚會也都推了。第八名亞元,又有何用呢?幼菫便能和母親化乾戈為玉帛了嗎?母親身上的汙點便沒了嗎?幼菫便能毫無芥蒂地和他相處了嗎?不能,
一切都是徒勞的。他沒有勇氣再坦坦蕩蕩地去面對幼菫。 程瓚背著手緩緩走出院門,去了議事大廳。
顧氏又在菩薩前磕了好幾遍頭,她們顧家崛起有望了!顧晉元得了解元,有了解元侄子撐腰自然有了底氣,她在程家的腰板也能挺的更直一些,誰還敢拿著她出身不高說事?顧氏給院子上下厚厚賞了一遍,又給跟前的幼菫文清文秀一人一荷包銀裸子,一人一支金釵。
文清嫣然笑了起來,幼菫第一次見她笑得如此燦爛,以前連一個微笑都是難得,幼菫不禁說了句,“大表姐笑起來真好看。”
文清臉一紅,“難不成你不為晉元表哥高興?”
幼菫自然是為顧晉元高興的, 但倒沒有如此高興。幼菫前世便是個濫好人,同情心特別容易泛濫,她在內心是有些同情顧晉元的。顧晉元身世比自己還要可憐一些,自己好歹有萬貫家財傍身,有了這些嫁妝,總能找個不會太差的夫君,這一輩子過得也不會艱辛。顧晉元沒有好的家世,只能靠自己掙個好前程,如今中了解元,明年再中進士,此生也能順遂了。
幼菫笑道,“當然高興了。舅母還賞了這麽多好東西,就更高興了。”
顧氏笑得更開懷了,她這輩子還不曾這般暢快過,日子越過越舒心,就沒有不好的地方,哦,若是再得個孩兒就更好了。
王氏本是對程瓚的這個名次很滿意,可有顧晉元的第一名比著,就沒那麽開心了。那個顧晉元平時悶不吭聲的,自己從未正眼看過,怎就得了榜首呢?王氏連連走霉運,本盼著程瓚讓她揚眉吐氣一番,現在也落了空。可下人們都等著賞呢,她只能強打著精神,讓人分了賞銀下去。
文斐悶悶道,“那顧晉元不過是個破落戶出身,哪來的能耐得第一名,大哥本好好的名次生生被他比下去了!”
王氏沉臉道,“莫說了!道喜的一會怕要上門了,接下來幾日都少不了,你也要跟著接待女眷的,回去好好收拾打扮一下。”
王氏還不曾這般對文斐疾言厲色過,文斐心中委屈,“母親心中不暢快怎拿我出氣?”
王氏起了身,她要出去透透氣,這屋子裡悶的很,她幾乎要喘不上氣來了。
在院子裡裡外面的喧鬧聲更清晰了,王氏又轉身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