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菫喝了幾杯水,嗓子舒服一些了,沙啞著嗓子問,“我怎抱著榮國公胳膊?”
青枝一邊侍候幼菫穿著衣裳,一邊輕聲道,“小姐燒的厲害,兩個多時辰了還沒醒,村裡的大夫開了湯藥,小姐緊閉著嘴奴婢怎也灌不進去,恰好榮國公來了,他說他來試試,便用手捏著小姐的下頜,把藥都喂了進去。可小姐卻一把抓住榮國公的胳膊不肯放了……還一直說著胡話……”
幼菫懊惱不已,這榮國公又跑過來幹嘛,自己這般抱著她,還是在張媽媽面前……幼菫不敢想下去了。
張媽媽自幼菫醒了,便一直愁眉苦臉的,雖一直在忙活著,卻明顯一副心不在焉欲言又止的樣子。也不知榮國公有妻室了沒,看他年紀不小了,若是已有妻室,小姐可怎麽辦?
幼菫穿了厚襖子又套了件羽絨背心和羽絨服,手裡又抱上包著絨布的銅手爐,方感覺沒那麽冷了。
那個掐絲琺琅的手爐自程瓚出事,她就沒再用過,她看到那個手爐,她就想那個風雪夜他是否想要了程瓚的性命。
蕭甫山還在外面,她是莊子上唯一的主人,總要招待一二。
蕭甫山在廳堂的太師椅上大馬金刀地坐著,慢慢喝著茶水。蕭東身姿筆挺地立在他身後。
見幼菫從槅扇門後出來,包得跟粽子一般嚴嚴實實的,蕭甫山緩緩放下茶盞,“坐。”
這人怎到哪裡都一副他是主子掌控一切的架勢,明明她是主子,他卻要來招呼自己坐下。
幼菫偷偷環視了下廳堂裡的座椅,蕭甫山坐在主座,下面兩邊各擺了三把椅子,幼菫便選了蕭甫山斜對面中間的那把椅子坐下。這是最安全的位置了。
蕭甫山把她的小動作看在眼裡,不動聲色,這小丫頭在人前還真是謹慎得很,每每見面都是一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樣子。
幼菫清了清嗓子,還是沙啞的聲音,“今日多謝榮國公了。榮國公此次來是有事嗎?”內心在呐喊,沒事就走吧!
小丫頭端著一張紅嘟嘟的小臉,說話一板一眼的,生怕失了一點分寸,明明是個調皮活潑性子,非要擺出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
蕭甫山淡淡掃了她一眼,“本公若是說沒事,你是不是就下逐客令了?”
這人有透視眼不成,自己想什麽他都知道。幼菫有些心虛,又清了清嗓子,乾巴巴解釋道,“沒有,就是看著天色已晚,莊子離京城遠的很,怕耽誤榮國公趕路……”
話說完,幼菫自己也覺得自己是實打實地在下逐客令了。不禁有些懊惱,恨不得拍自己一嘴巴子。說的什麽啊,還不如不解釋。
蕭甫山見她窘迫懊惱的樣子,很是有趣,倒露出了幾分原本的性子,漫不經心道,“本公趕夜路是習慣了的,倒沒什麽。只是到了飯時了,你一向禮數周到,不招待一番卻不是待客之道了。”
幼菫愕然,這是還要她管飯?現在天色剛剛暗下來而已,他快馬趕回京城並不算晚,他們榮國公府能少了他一頓飯不成?莊子上的廚房什麽樣她還沒見過,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出一頓足夠招待金尊玉貴權勢滔天的榮國公的飯菜。
幼菫搜盡腦汁,理了下思路,“我第一日住進來,都還沒歸置妥當,怕慢待了榮國公……不若改日萬事齊備了我再精心備上一桌宴席,感謝榮國公今日仗義出手。”
蕭甫山點點頭,“嗯,理由很充分。”分明是冷峻嚴肅的樣子,幼菫卻聽著有幾分戲謔。
那……他這意思,是走呢,還是不走呢?
幼菫不知怎麽回他了,總不能問他你到底是走還是不走吧。
蕭甫山看她那糾結的樣子,也不再逗她,“好了,別為難了。記得你欠本公一頓飯就行了。”說著打了個響指,外面應聲進來兩個身姿矯健的侍衛,腳步沉穩卻悄無聲息。
幼菫方才明明沒看到門外有人。
“你這莊子周圍荒無人煙的,單靠幾個護院可不行,這兩個侍衛先留給你用。”
侍衛?這可不是一般人家能用到的,也就是王公貴族能用,即便是那些二品三品大員,若不是公事也是輕易用不得的。自己一個閨閣女子就用上了?
經歷了路上被搶劫之事,幼菫也很是擔憂莊子裡的安保問題,本想明日讓莊頭從佃戶裡挑幾個會功夫的當護院。若是有了這兩個侍衛,自己可以安枕無憂了。
榮國公真是面冷心熱啊。
那兩個侍衛轉向幼菫,拱手道,“蕭十一(蕭十二),見過小姐。”
蕭十一?幼菫差點笑出聲來,拚命忍著,被唾沫嗆到,劇烈地咳嗽起來。臉憋得通紅,一雙含秋水的眸子更加濕漉漉的分外明豔動人。
蕭十一、蕭十二心中納罕她為何突然一副想笑的樣子,卻又被她美豔的嬌態晃了眼,怔楞地看著她。
蕭甫山神色暗了暗,冷聲道,“你們下去吧。”
蕭甫山眼神攝人,蕭十一、蕭十二心中驚懼, 一息間便沒了蹤影。
幼菫漸漸止了咳嗽,正色道,“多謝榮國公雪中送炭,我正擔心著莊子的護衛問題。我會盡快找齊人手,將二位侍衛還給榮國公。”
蕭甫山皺眉,“你要在莊子上住多久?”
多久,幼菫也不知道多久,要看什麽時候找到肯娶她的人吧。輕描淡寫道,“先住著看看,也不好說。”
那就是一直住著了。程家對她也太苛待了些,先前便是讓她在靜慈庵裡呆了三年,剛出來才幾個月,又送到莊子裡來了。她一個嬌嬌的小姑娘,談起這事卻用這般淡然的口吻,仿佛是超脫了一般。
蕭甫山難得的軟了下語氣,“你若有什麽難處,可以跟本公說。”
“嗯。”幼菫感激地點點頭,雖她的難處誰也幫不了,但他的這份好意她還是心領了。
天色黑了下來,蕭甫山拍腿站了起來,“本公走了,你也吃點東西歇著吧。”說著披上大氅,大步流星地踏入暮色中,那墨色的大氅在他身後獵獵飛舞。
院子裡隱在各處的侍衛悄無聲息地現身,跟了上去。
幼菫竟不知自己這空蕩蕩的院子裡能藏下這麽多人,榮國公不經意間展示了他的低調的霸氣。
紫玉青枝擺了飯進來,莊子上比不得京城裡,食材簡單,又是冬天,更是沒什麽新鮮東西。幼菫沒什麽胃口,惡心,嗓子又痛,喝了幾口雞湯便吃不下了。
待喝了湯藥,幼菫又回被窩裡窩著了,她燒還沒有退,這一會功夫已經疲勞得很,不一會便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