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承彥踱步到石榴樹旁,挑著石榴。
齊管事跟在一旁稟報。
“沒成……那田傷武藝不在您之下,暗處還有不少武藝高強的暗衛,裴弘元應是看透了您的圈套,從容逃脫了。”
裴承彥目露精光,“這般布置都能讓他逃脫了……此子不除終是心頭大患。”
除了他之外,能對付田傷的恐怕只有三人,裴弘年,蕭甫山,蕭榮。
奈何裴弘年和蕭甫山根本不肯對他下手,而自己如今情形,走路都困難。
若是自己好好的,怎也不至於讓裴弘元活到現在!
齊管事擔憂道,“屬下倒是擔心您的安危,若是他對您下手,安西王又不能時時在您身邊,咱可沒能擋得住田傷的人。”
裴承彥皺眉。
他就沒想過自己有一日能傷的這麽厲害,他從不將自己的命倚仗別人護著,是以也沒去籠絡江湖高手。如今倒是被動了。
唯一能倚仗的,竟是堇丫頭的庇護。
“你去吧。”
齊管事沒動。
他看了亭子那邊的幼菫一眼,遲疑道,“太上皇,裴弘元對公主顧念恩情,若是以公主名義設個圈套,他定然會跳進去……”
裴承彥目光陡然凌厲,“不可!”
他鷹眼緊縮,“你若敢在公主身上動心思,別怪朕心狠手辣不顧念情面……”
齊管事歎了口氣,“屬下明白……屬下著實擔憂您……”
“朕沒那麽容易死。你去吧。”
裴承彥又摘了個石榴,便往亭子那邊走。
“堇丫頭,我給你剝石榴吃。”
他笑呵呵地坐到幼菫身邊。
幼菫卻盯著他問,“齊管事尋您什麽事,看著怪嚴肅的。”
裴承彥呵呵笑,“你不是想吃塞外的羊嗎,我讓他出去尋摸兩隻來,可惜尋了兩日也沒尋到。我訓斥了他幾句。”
“噢。”
幼菫收回目光,她知道不是。裴承彥這麽瞞著她,怕是關於裴弘元的吧?
“不過是些吃食小事,我又不是非吃不可,皇祖父不必太過當回事。”
之前蕭甫山從匈奴帶回來的羊,肉質甚好,可惜已經吃完了。
“堇丫頭想吃,必須當大事。我已經派人去伐州了,快馬加鞭,不出半個月定然讓你吃到羊肉!”
幼菫捉住他的手,欲言又止,“皇祖父……”
“嗯?什麽事?”
裴承彥的目光和藹。
幼菫最終沒說出勸他的話,“咱再走會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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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上,陽光正好,幼菫在院子裡躺著曬太陽,肚皮裡翻了天。
永青板著一張小臉訓話,“別踢了!你們怎就不知心疼母妃?”
卉雲輕輕撫摸動來動去的肚皮,輕聲說,“青兒,你待弟弟妹妹要和氣些,他們還小呢,恐怕比小兔子大不了多少。”
永青看向地上跳來跳去但始終避開他的三隻兔子,皺起了眉,“這麽小?”
那得多久才能跟他學爬樹?
卉雲輕笑,“母妃的肚子就這麽大,三個娃娃呢,自然要小些。”
宮裡送來了好幾個醫女和接生嬤嬤,她心裡不踏實,常跟在她們身後問東問西,才知道這些的。
“你是大哥,待他們要耐心些才行。”
永青蹙眉,在威嚴的大哥和耐心的大哥之間,一時難以抉擇。
汪明就來稟報。
“公主,忠勇王來了。”
幼菫坐起身子,很是意外,“忠勇王?他來作甚?”
裴弘元這是作甚,就不怕裴承彥把他甕中捉鱉了!
汪明眉頭微皺,“他說來給公主送羊。公主身子沉重,還是莫要再去外院走動。
橫豎也沒有什麽緊要事,有蕭長史陪他足矣。”“不必,本宮去一趟。”
幼菫起身,“你派人去宮裡給王爺送消息,讓他馬上回來。”
“是!”
汪明退了出去。
外院會客廳。
裴弘元身著寶藍錦袍,明亮的顏色卻未曾驅走他一身的陰鬱清冷。
蕭四作為長史,在一側相陪。
他與裴弘元在遼東接觸過幾日,知此人心思縝密深沉,如今見他能平安活到回京,也歎服他的本事。
“舅父,你來啦!”
廳門推開,永青邁著神氣的小步伐進來了。
身後背劍,他有一種自己是獨闖江湖的俠客的豪情。
裴弘元放下茶盞,抬眸看他。
這聲舅父,怕是馬上就聽不得了。
永青親熱地走到他跟前,“舅父,聽說你送了羊過來,母妃正好想吃羊肉了呢。”
裴弘元眉梢微挑,“那剛好。”
當初他帶了振德的幾隻羊,打算送給幼菫,結果蕭甫山見了,回頭就讓人去振德采購了幾頭。
他估計著,幼菫最近該饞了。
果真前兩日公主府就有人到處打聽塞外的小羊。
他目光落到永青身後的劍柄上,上面系著一枚寶藍色劍穗,頂端編織著墨玉玉環和羊脂玉珠子,形狀硬朗,不同於一般劍穗的花裡胡哨。
他目光微動,“這劍穗,甚是別致。”
永青得意地把劍解下來,以便讓裴弘元看得更清楚些, “這是母妃親手編的,自然是與旁人編的不同。”
“嗯。”
裴弘元喝起了茶。
永青想起自己此來的目的,他突然有些後悔把劍帶來了。
他把劍重新背到身後,方說道,“舅父,聽說母妃要喊你一聲王叔,我再喊你舅父便不太合適了。”
裴弘元問,“是你母妃說的?”
“嗯。母妃說要喊你外叔祖父,我覺得你甚是年輕英俊,喊祖父未免不妥,還是喊王爺更妥當些。”
永青緊張地看著裴弘元,希望他看在自己誇他一番的份上,不會反悔把劍收回去。
裴弘元淡聲道,“既然換了輩分,本王送你的那把劍便不太合適了。”
永青臉色一緊,緊緊抓住身後的劍。
“王爺既然送我了,就是我的!”
裴弘元將身側的一把長劍取了下來,輕輕抽出一截,便聽錚錚清鳴,寒光閃現,劍鋒森冷。
他取了一根頭髮,放在劍鋒輕輕一吹,頭髮立馬斷為兩截。
永青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可真厲害!”
裴弘元將劍歸鞘,“這把劍是匈奴王所佩戴,削鐵如泥,是練武之人都垂涎的寶貝。便送你了。”
永青驚喜地一把將劍摟到懷裡,“謝王爺!你可真是好人!”
裴弘元微笑。
永青也不貪心,主動將身後的短劍解了下來,放到裴弘元手中,“這個便還王爺了!”
“我還有事,便不陪王爺了!”
永青抱著稀世寶劍,噔噔噔跑了。
生怕裴弘元再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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