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又想起來正事,問幼菫,“公主,您不派汪總管去一趟?”
幼菫微笑,“不必。”
紫玉疑惑,不必?
沒人使壞,那簪子也碎不了啊,怎麽陷害吳惜錦?
豈不是平白便宜了那賤人,讓她見了皇上一面,勾搭了皇上?
幼菫笑眯眯道,“惡人自有天收。”
啥?
靠天意啊?
萬一老天嫌棄她不肯收呢。
紫玉很擔憂,也很憋屈。
她憋了良久,最終還是忍不住,問汪明,“汪總管,你不打算去四處溜達溜達,故地重遊一番?值房我們打聽著就去了!”
汪明目不斜視,面無表情道,“公主說不必,那就不必。”
紫玉愁苦地歎了口氣。
這個太監也太迂了,絲毫沒有別的太監那般油滑,是怎麽活道現在的?
你就不會悄悄的嗎?
吳惜錦小心翼翼捧著簪子,一雙多情目無助地看著齊沉,“齊將軍……”
她幾乎可以猜到公主的真正意圖——不能因衝撞之事責罰她,卻可以借刀殺人要了她的命。
她受些苦頭沒關系,可她不想丟了命啊!
齊沉也有此擔憂。
只要汪明在半道上稍稍使壞,這簪子便保不住了,一同保不住的,還有吳惜錦的命。
他歎了一聲,“我送你過去。”
吳惜錦面露喜色,一張笑顏燦若桃李,恍惚了齊沉的眼。
她福身道,“多謝齊將軍。齊將軍待奴婢之心,奴婢銘記於心……”
齊沉閉了閉眼,負手走著,淡聲道,“你不必說這些。”
他知道吳惜錦的心思在哪裡,也知道她的利用之心。
可他又怎麽忍心放任她就這麽死了。
吳惜錦跟在他身側,聲音低柔,“若有來世,我能托生個富貴好人家,不必憂愁生計前程,定然不負將軍……”
齊沉神色晦暗,“你可知……”
齊家跟了太上皇二十多年,如今怕比一般公候要富裕,權勢也不是他們可比的。
他頓了頓,最終沒有說下去。
這些比起來皇上,又算得了什麽呢?
吳惜錦見識了潑天富貴,又怎會甘心小富即安呢?
二人出了禦花園,順著宮道往禦書房的方向而去。
路上宮女在二人路過後,指指點點。
“吳惜錦……就是她要打殺公主,本是富貴小姐,落了個為奴為婢的下場……”
“她可不是富貴小姐,是破落戶出身,強行攀了皇上親戚。論起來,說不定還不如咱們出身好呢。”
“勾引皇上不成,便狐媚勾了齊將軍的魂兒,果真是不知廉恥。”
“齊將軍那麽好的身世,怎就看上了她……”
……
齊沉凌厲看向她們。
宮女們噤了聲。
吳惜錦默默垂淚。
這種風言風語,只要她出現的地方,從來不會少。
她用帕子擦了擦淚,苦笑道,“齊將軍不必在意,奴婢已經習慣了。只是平白讓你受了連累。”
齊沉沉默了片刻,“你離宮吧,我替你想法子。”
吳惜錦緩緩搖頭,“我不走。”
她要在這宮裡出人頭地,今日受的屈辱,她要百倍千倍報復回去。
包括公主。
誰也別想得好下場。
齊沉不再說話。
他說這句也屬衝動。
她怎麽可能走。
到了禦書房外不遠處,齊沉就停了腳步,目送吳惜錦進去。
裴弘年翻看著六部呈上來的歷年卷宗,雖說其中多有不實,可從中也能發現蛛絲馬跡,尋到真相。
這是除了暗查之外,了解六部官員和衙門運轉最好的途徑。
喬三傳話說吳惜錦來送簪子了。
他笑了笑。
禦花園發生的事他已經知曉,他家丫頭不高興了。
吳惜錦嫋嫋婷婷進殿,能平安無事將簪子送到禦書房,她長長舒了一口氣。
也不知是自己想多了,還是公主派的人因為齊沉在沒有尋到下手機會。
她跪下行禮,聲音低柔悅耳,“奴婢吳惜錦叩見皇上。”
裴弘年繼續垂眸看著卷宗,“什麽事?”
吳惜錦柔聲道,“奴婢奉公主之命送簪子過來,公主說簪子上的梅花不夠精致,要再精雕細琢一番。”
她說著話,雙手捧著簪子舉過頭頂。
裴弘年似乎沒聽到她說的話一般,繼續翻看著卷宗。
吳惜錦舉了簪子許久,也不見皇上或喬三來取,可她即便胳膊發顫,也不敢將胳膊再放下來。
她更不敢出言再提醒一次皇上。
即便她最近做多了粗活,胳膊上有了些力氣,可這般高舉了小半個時辰,也是受不了。
她求助地看向喬三,可喬三低垂著眼皮,就跟睡著了一般。
整個大殿裡只有皇上翻閱卷宗的聲音。
一陣清脆的悅耳聲,打破了大殿的寧靜。
是玉碎的聲音。
喬三驀然睜開了眼,“哎呀,吳姑娘,你怎把玉簪給摔了?”
裴弘年似乎此時才發現吳惜錦的存在,皺眉看她,“你怎還沒走?”
吳惜錦臉色蒼白,猛地跪下磕頭,額頭磕到碎玉上,鮮血淋漓。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奴婢是要呈上玉簪,皇上一直沒接……”
裴弘年淡聲道, “這麽說來,還是朕的錯了?”
吳惜錦伏在地上,“奴婢不敢……奴婢著實沒了力氣……”
她本想收回來胳膊,總比把簪子摔碎了強,奈何胳膊竟不聽使喚,神使鬼差把簪子摔了出去!
喬三走上前,蹲下來心疼地看著一地碎玉,“皇上,是您親手雕的那支梅花玉簪,前後花了整整半月啊。”
裴弘年暗歎了口氣。
若不是這支簪子,他也不會知道女兒是想摔了它。
當時他拿著簪子送幼菫時,幼菫嫌東西太過脆弱,還玩笑說,“若是哪日我想嫁禍誰了,便把這支簪子讓她拿著就好!”
沒成想,今日小丫頭就狠心把簪子推出來了。
為的是一個小宮女。
吳惜錦進了浣衣局不久,便把上下收買了個遍,唯有一個負責給乾清宮送衣裳的宮女不肯就范。吳惜錦為了得這送衣裳的差事,竟將人推下了井,浣衣局管事太監對上報了打水落井溺亡。
“拉下去,杖斃。”
“遵旨!”
吳惜錦連聲求饒,“皇上饒命,奴婢是無心之失……”
喬三笑眯眯上前,一個手刀把她砍暈了,拖了出去。
他吩咐殿外太監,“吳惜錦摔碎皇上親手雕刻的玉簪,按宮規,杖斃。”
“是。”
倆太監拖著便走。
在禦書房外的宮道等了良久的齊沉,見吳惜錦久不出來,苦笑了一下,她得償所願了吧。
正欲離去,卻見太監拖著人過來。
他臉色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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