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在下以為當時在房間裡應該有兩個殺手,只是由於管家叫了人,一個借著貓兒掩護離開,一個混在人群中安然離開了,又因是熟面孔,所以才沒惹人懷疑,再結合烏員外身上那麽多的傷,死前也沒有明顯的響動,如果說是昨夜煙花爆竹聲音大,勉強還是解釋的通,可他身上的傷痕卻是生前所傷,再者他之前在頭頂又發現的那根銀針,都是可以確定殺他的人是他身邊熟悉的人了。”
祁玉聽了他的話又才著手讓人檢查完屋內,確定沒有暗道和機關後,他眉毛緊鎖,沉默不語。
花月又挑開烏員外的眼皮,觀察他的瞳孔反應,再結合屍僵和背部臀部壓痕和已經成片按了都不消退的屍斑,她說道:“死者,烏岩,眼膜渾濁,瞳孔無反應,已經有屍僵和不消退的屍斑,應該是死於昨晚(十二點),身長五尺四寸,體型偏胖,身表雖有灼傷痕跡但不足致命,終判定是銀針強行刺入百會穴而亡,現今要排查他身邊的人,主要特征是會醫術,而且知道他的禁忌,同時還熟悉戲法。
這個世界說魔術他們也許不懂,但說到戲法大家都知那不過是一群人懂得故弄玄虛,迷惑觀眾,從而盈利,這也算變相告訴大家什麽觀音流淚,天火焚身充其量也不過是一個戲法罷了。
她的話剛說完,管家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腦袋,忙問門外一個仆從,“薛文,薛曉東呢?怎麽沒看到他人。”
薛文驚慌失措的垂頭,“回管家,小人也沒看到,也許他出去了沒回來。”
他的話裡明顯是心虛,昨夜一聽說老爺死了,所有人都在,唯獨缺少薛曉東。
“薛曉東,是吧!”眾人聽聞聲音向外一看,就見一個紫色長裙女子款款而來,期間聽到烏管家喚她大小姐,花月已知她就是烏嫣然。
只見她手一招,“帶上來。”
兩個粗壯的漢子瞬時就推到一個仆役打扮的男子在地,只見他滿臉血汙,衣衫襤褸,卻還在苦苦哀求,“大小姐,饒了小人吧!”
烏嫣然冷哼,眸間都是冷色,“你個忘恩負義的狗東西,你殺了我爹,現在還想著自己性命,真是可笑!”
說著長劍就刺了過去,只不過在距離薛曉東一指距離的時候卻是被祁玉堪堪截住,指間一用力,寒光閃閃的劍身化為數段,烏嫣然身子後退一步,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你……”
祁玉衣袖一甩,渾身冰冷如霜,“光天化日之下,還在本官面前,竟然敢動用私刑法。”
烈烈陽光下,祁玉仿佛一陣清風拂過所有人的心靈,花月淡笑,也許他就是這裡人中的獨特存在。
烏嫣然再也不敢,隻躬身行禮,“民女知錯。”
她自然知道此人的來歷,剛才應該也只是試探,只是她沒想到他竟然不懼怕得罪她這個財主,看來他跟以前的官不一樣。
靜默半晌,臉色陰沉的祁玉眸底的冰雪依舊沒有化開,偏頭指了指薛曉東,“當晚發生了什麽?”
薛曉東身子抖得如篩糠,聞言眸子悠然抬起,“小的……小的昨天晚上和老爺回到房間,歇息了會,他就叫小人準備好洗澡水後就讓小的下去,可小的等了很久,老爺也沒出來,所以就進去查看,誰知輕輕一推,老爺就滑入水中,小的一時害怕就逃跑了。”
“胡說!肯定是你殺了我爹,現在還在狡辯。”烏嫣然出聲,可說到後面越來越小聲,也許她是察覺到自己底氣越來越不足。
花月看在眼裡,
卻沒有出言安慰,隻繼續剛才的問話,“按道理說,你家老爺歇息在這裡,只有你在他身旁,所有你的嫌疑是最大也是無可厚非。” “小的真的不知道啊!”薛曉東面露苦色,看來他是真的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花月見他那般痛苦的模樣不是裝的,想了想,“你家老爺這段時間可有什麽異常?”
“應該沒有,白天老爺在觀音殿受了驚嚇,就一直失魂落魄,所以去廂房住下後,小的也不敢打擾。”
“那你一般是在門外侯著還是門內?”
“自然是門外。”
“那你在這途中可有離開過,或者你家老爺見過什麽人?”
曉東先是拚命的搖頭,最後又點頭,眸色一亮,“我記得我在禪房外守了很久,應該一直也沒有離開過門口,除了志遠小師傅送齋飯的時候我幫忙提著進屋,可那時進屋的時候,老爺的神色明顯好了很多,隨後就說明天回烏宅,其他的你們都知道了。”
“那烏員外是用過飯食才沐浴的嗎?”
“不曾。”
此地處於寺廟的東南角,院內種植的兩棵梧桐樹樹已經長出了翠綠的嫩芽,不遠處的茂密花圃處,還有一汪池塘,池中心修建了小亭,若是夏天來此處不僅可以賞荷做詩,看魚遊淺水,也不失為一方幽靜之所,而屋內窗幾明淨,香氣嫋嫋,桌子上有一個方形竹編飯盒,裡面的飯菜也如薛曉東所說沒有動過,另有兩個茶杯,一個是空的,一個茶杯裡還有淺綠色的茶水,雖然已經放涼,但杯中水還滿著,許是薛曉冬離開的那一會,廂房裡來了客人,而且還是比較尊貴的客人,只是來得急,走得也急,所以連茶水都沒有動。
“當時這房間除了烏員外主仆,房間是否有其他人來過?”花月在屋子裡轉了一圈,發現木床上的被褥整齊疊放,門窗也沒有損壞的痕跡,於是再次問道。”
“志遠,這裡一向是你負責,你來說說吧!”花月尋聲看去正是一個肥胖的和尚在門外操著大嗓門,她來之前也做過一些調查,方丈是慈字輩,下面是元字輩,再下面是志字輩,所以從外貌看,還能這麽肆無忌憚行事,就知道是寺內管事元明。
頃刻間就進來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和尚,花月仿佛間覺得這人有些面熟,可她想了想倒是沒有想起在哪裡見過他,只見他面色一驚,左右一看,仿佛自己成了焦點,雖不情願到還是畏畏縮縮的上前,“烏員外這間廂房一直是寺內特別留著,平時都是小僧看顧,可這次小僧除了送了一趟飯什麽都不知,說實話連他們每次什麽時候離開的都不知,更別提來什麽人了。”
“混帳東西,白吃乾飯了!”元明眼睛瞪得老大,還想繼續發作,可看到方丈神色隻好弱弱喊了聲師傅。
出了院子,來到大堂,此時那裡已經召集了許多和尚和留宿的香客,花月猜想肯定是祁玉的舉動起了作用。
花月逡巡一眼就看到穿著粗衣的慕容語和文斌,她使了個眼色,原本正要移動腳步的兩人已經快速的站好。
“昨天晚上,你們可有人看到烏員外外出,或者看到有人進入寺內東南方向那個院子?”
台下一片噤聲,臉上都是古怪的神情,可花月卻從他們閃爍的的眼神中讀到了害怕,但她知道肯定不是怕她,而是另有隱情,只有慕容語例外,不過她卻是擠眉弄眼,看來這兩人在這裡有她意想不到的收獲。
花月很快走到慕容語身旁,剛要開口,一個瘦弱的老儒生就擋在面前,這人她剛剛聽到有人稱呼他為林院長,想必他就是清水縣雲山書院的林叢之院長,此刻他很是焦急,“不能說,不然神明會降罪。”
他的話落,其他的香客也接連附和,再也沒剛才的頹然模樣而是義憤填膺。
一時間所有的焦點都聚集在花月和慕容語身上,若是換了平常女子肯定會沉默鹼言,可慕容語卻是一個天生的重義氣之人,隨便怎麽也不能讓人欺負她閨蜜,於是大踏步向前,眸光冷冷一掃,即使她今天沒有像往日穿的那麽的光彩奪目,大家也知這是清水縣首富慕容正那個囂張跋扈的長女,人群再不敢言語,隻紛紛離去,只有剛才那老儒生無奈搖頭。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不就是寺內子時過後所有人不能隨意走動,聽說大雄寶殿那裡還會有神仙降臨,一旦驚擾福牆上就會燃起紅蓮業火,直至天雷降下,來人灰灰湮滅,再說烏員外死的時辰,所以現在寺裡的人都說他是被紅蓮業火所傷。”
花月蹙眉思索著話裡頭緒,正想問是否有人親眼目睹?
哪料只聽‘轟隆’一聲,腳上晃動,差點站立不穩,接連不斷的塵土掉下,更有瓦片掉在地面破碎的尖銳聲響,花月也不管其他還在大呼地龍翻身的人,拉著慕容語就飛奔而出,待到了空曠之地,林院長被人群簇擁著上前用手指著花月和慕容語等人,眸光恨恨,“老夫就勸阻你們不要說,這下好了,遭天譴了。”
花月看著他那張滿是汙垢的老臉也不忍心叱責,隻環顧四周,尋找祁玉的身影,無奈眾人圍堵的圈子越來越小,花月早已怒不可遏,但語氣還是盡量溫和,“我現在要救人,余下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她現在是代表官方,可不能一言不合激起民憤,如果動手更是有理說不清。
不過顯然對方不吃那套,隻覺得掐住了花月的軟處更加囂張不已,眼看看著就要一巴掌打過來,就在這時,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來,“住手!”
午後的風有些冷,他就站在雪白的櫻花樹下,繁華落下,片片若雪,即使他此時有些狼狽也難掩他通身的貴氣。
“縣令大人,你可要為百姓做主,可不能包庇這對狗男女!”
這時吳勇和幾個衙役從外走來,“大人,剛剛是山體坍塌,現在滾落的石頭正好擋住了去路,這會還有山體崩塌的跡象,而且在現場還發現了使用過炸藥後的痕跡,剛才那番應該是人為。”
他一邊說,還一邊把剛才在現場用手帕收集的黑黃粉末遞給他。
祁玉用手撥開,眸色深沉,隻囑咐讓人立刻下山並傳信調來人手。
一隊官兵離開,其他人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祁玉若有所思的神情上,想著那硝石和硫磺的經過火燃燒的產物,這時不光是林從之的神情像泄氣的氣球,連帶著他身後之人也是頭垂在地上,看來真的是他們錯了,忽然有人大喊,“我不要死在這裡”。
其他人聞言齊齊附和,林從之臉色更是垮塌的不行,莫不是真的有人要困死他們在此,一想到這裡,他就像跪拜神明般懇求祁玉,生怕他因為剛才的事遷怒,“大人,你可是一縣的大家長,可不能棄我們這些老弱不顧。”
祁玉淡定的手一招示意安靜,眸光如鷹的掃過眾人,現場立刻一片寂靜,他說,“大家不要緊張,山下已經有官兵在清掃道路,想必不久就會通路,現在還請大家回各自的房間,靜候佳音。”
一番話下來,大家的臉色都好了不少,左右自己也只是一個小老百姓,縱然有心也無路可尋,還不如聽候官府安排也算一個希望,再不濟能和朝廷官員埋骨於此也不算虧。
吳勇已經安撫好現場,現在所有人正有條不紊的離開,祁玉卻沒有功夫再看他們那張虛偽的自私面孔而是走到花月面前,語氣溫和,“你們沒事吧!”
花月搖頭,慕容語卻突然謾罵,“我還以為你這個傻子死在裡面了,沒想到腿還挺長。”
祁玉嘴角一扯,他自然知道她這又是在罵縮在他身後沒有及時去救她的文斌,可憐他一個書生怎麽也不會比一個有功夫底子的花月手腳快。
花月搖了搖慕容語的手,“好了,適可而止就行,不然過了,有的傻子可會傷心。”
慕容語歎息的看了她一眼,毫不留情的推開她,臨走留下一句話,“你才是傻子。”
少頃,文斌跟上她的腳步,遠遠看去玉人如雙,花月的臉色才綻放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口是心非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