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子夫本就體弱,流了產,身子更是不如之前,昨晚的那場處決又讓衛子夫驚嚇過度,所以臥床不起好幾個月。
在這生病的日子裡,雖說竇漪房交代過邊上的侍女要好生照顧,不得怠慢,可邊上的人終究是不如蘭兒貼心,不知她口味,也不懂她冷暖,更沒法在她孤寂無人陪伴的時候,和她嘮嗑聊天。
雖說她並不是君王,卻也飽受著孤家寡人之苦。
前些日子,禦膳房因為知道衛子夫胃口不好,就多加了一碟甜品。若不是廚師長眼尖,抓住了那個投毒的婢女,只怕衛子夫早早就下去同蘭兒結伴去了。
衛子夫也並不覺得死有什麽可怕的,她甚至想早點離開這個丈夫不愛,到處爾虞我詐的鬼地方也不是什麽壞事,還能遂了某些人的心願。
可每次這樣想著,她都會記起“蘭兒”臨死前和她說的話:“活著。”
她的命在那一刻幾句已經不是自己的,是那個叫青冥的女孩換來的。所以,不管未來的路有多艱難,她一定要咬牙堅持,堅強地活著,即使頂著別人的身份,別人的臉。
她在生病期間總共見了皇上兩次。一次是竇漪房逼過來的,一次是喝醉酒之後來找“阿嬌”的。
劉徹大致說自己對不起阿嬌,在阿嬌入獄之後,總感覺自己愛的那個人不是她。為自己移情現在的衛子夫而感到羞愧。一身的酒氣,總是說些胡言亂語,不過大抵三句不離阿嬌。
自那之後,她再也沒有見過劉徹,就算自己去找劉徹,劉徹也總會用公務繁忙來推脫。宮殿之中,等待帝王親臨的日子是何其的漫長,她終於明白了那些宮中女人的宿命,也明白了為什麽衛子夫到死都沒有說出真相的原因。
早已嘗過糕糖蜜餞,哪裡還喝得下清苦的藥呢?與其這樣了此一生,還不如賭一把,賭贏了,恩寵加身,榮華富貴,名譽地位。賭輸了,也就是這種漫長而又無休止的等待,這樣失去自由失去愛的活著,還不如死了的乾脆灑脫。
衛子夫閑來無事,喜歡坐在走廊的護欄上,看著天,天時而天晴,時而下雨。天地變化,玄幻莫測,身邊雖然已經沒了那些陪伴的人,看看花花草草,知了蟲叫,性子倒也卻變得沉穩不少。
這些日子,思量過其中利弊,衛子夫打算離宮,因為入宮容易出宮難,所以她費了不少人力物力去疏通關系,打點的都差不多了,本來是想最後再去見一下劉徹,畢竟做了這麽多年的夫妻。
再怎麽說劉徹對她,也已經是非常照顧了,她懷著忐忑又知會了婢女去通信,沒想到劉徹連這個最後的一面的機會也沒給她。
或許是覺著和衛子夫走太近,就是對不起陳阿嬌吧。
衛子夫想著和劉徹過去的種種,長長歎了口氣,她很感謝這個生命的過客,能這般待她如珍寶。只是她真的不想再留在這個地方,這個地方到處都有蘭兒的影子,她更害怕,還會有第三個蘭兒,第四個蘭兒出現。
因為她的無能不作為,害得一個接著一個人無端死去。就像青冥說的,她應該出去看看。遠離這裡的是是非非,重新生活。或許久了,她也能把這一些看淡,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衛子夫等到熬人的子時,換上宮女的衣服,提著燈籠混進守夜的宮女之中,因為裡頭的人她都已經打點好了,所以一切都還算順利。
就在她快要出宮門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你們這是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