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子。

　　蘇慕真心實意的感歎道。

　　這位名叫海格的博士，對於研究的執念已經到了一個旁人無法理解的地步，為了要讓自己的研究脫離洛父的掌控，甚至可以不惜一切。

　　他壓根就沒打算給自己留任何後路，不成功便成仁。

　　這種研究精神如果放在正道上，說不定再過個幾十年還真能做出一番震驚世人的大成就。

　　可惜現在的海格顯然已經打算撞死在南牆上了。

　　“東西我都準備好了，你留在這裡按照步驟把前置工作做好就可以，我回一趟實驗室。”

　　重新冷靜下來，海格轉過頭去吩咐自己的副手道。

　　在和自己副手交流的時候，他就遠沒有面對蘇慕時那麽熱情了，語氣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冷淡。

　　不過那名女副手顯然不會抱怨上司表現的過分‘正常’，她點了點頭，一副習慣於聽從命令的模樣，比起副手，反倒更像是個幫忙跑腿的實習員工。

　　如果作為副手而言當然是過於聽話了，但是這副沒什麽出息的模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海格早就習慣了，在他看來，這種無趣又平庸的人，要不是有聽話這個唯一的優點，也輪不到她來當自己的副手。

　　又不鹹不淡的叮囑了幾句重要事項，確認副手能獨立完成後續的工作以後，海格才離開了房間。

　　忙碌的女研究員和椅子上的蘇慕，房間裡又回到了最初始的狀態。

　　蘇慕的身體仍舊不能移動，她用能力微調了一下自己脖子的擺放方式，這才勉強把副手的身影納入了視線范圍。

　　跟海格比起來，這名副手就要安靜很多，她也不跟蘇慕搭話，隻一心一意的在實驗台前忙碌著，仿佛房間裡只有自己一個人一樣，蘇慕那麽大一坨也分不走她半點注意力。

　　而蘇慕也不避諱，就直勾勾的盯著她的動作，全當打發時間。

　　不過看著看著，倒是讓她察覺到了一個有些奇怪的地方。

　　論起專業知識來，蘇慕確實是個門外漢，幾十個她疊在一起放在這也絕對無法從這一套操作中悟出什麽科研大道，但是這一雙眼睛好歹還是擺在這裡正常工作的，觀察這麽長一段時間，她最起碼也還是能夠感覺出來，副手表現出來的狀態如何。

　　這個狀態自然不是指的心情如何，而是說她的工作狀態。

　　海格在場的時候，這位副手幫忙打下手，雖然動作間也很是熟練，卻總有種一板一眼的機械感，仿佛被寫好了程序的機器一般，沒有半分自主意識，跟旁邊成竹在胸的海格相比，顯得平平無奇，連當個應聲蟲都嫌反應慢。

　　然而現在，海格不在場的情況下，她一個人完成的卻比之前兩個人的時候還要流利很多。

　　蘇慕看不懂太深入的內容，卻能看出這名副手的動作間如同行雲流水一般的利落和熟練。

　　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跟之前唯唯諾諾的機械人作風可是大相徑庭。

　　這種堪稱是天壤之別的巨大轉變，副手卻沒有特意的去避諱蘇慕，而是大大方方的表現了出來。

　　聯想到保鏢團裡那一位突然背叛的女性，蘇慕心中隱隱有了些猜測。

　　而隨著這個猜測的產生，她的大腦裡突然閃過了無數零碎的細節，仿佛被無形的絲線牽扯著，慢慢的，逐漸組合成形。

　　不過還沒等蘇慕得出最後的結論，實驗台那邊的工作就先行接近了尾聲。

　　倒不是副手小姐的水平真的高出海格很多，

而是他走的時候，準備工作的核心環節都已經由他自己親手完成了，所以沒用多久，副手就做完了後續的部分，結束了前置藥劑的調配。　　確認符合預期標準以後，她拿了一根針管，吸取一部分，走向了蘇慕。

　　不著痕跡的撤去頸後的能力，蘇慕看著站在自己身前的女人，有些拿不準這人想要做什麽。

　　“你……”想幹什麽?

　　沒等蘇慕把後面的話說出口，女副手就蹲下身，捂住了她的嘴。

　　然後搖了搖頭。

　　是讓自己不要說話的意思。

　　隱隱猜到了什麽，蘇慕眨了下眼睛，當作同意，沒有再冒然開口。

　　而與她在這一問題上達成了共識的副手小姐也十分坦蕩的交付了信任，她乾脆地松開了手，另一隻手則動作迅速的把前置藥劑打進了蘇慕的身體。

　　蘇慕沒有阻止。

　　她來到這裡的目的，就是為了這個進化實驗，不然在大廳的時候也不至於平白挨上第一針。雖然之後自我衡量感覺有些不值，但是既然來都來了，一針兩針的也就沒有差別了。

　　不過一天之內，身上就多了兩個針眼，這種接連被扎的經歷還是讓蘇慕多少積累了一些火氣。

　　她又不是紫薇，這裡也沒有容嬤嬤，就不能用點除了針管注射以外的方式嗎?

　　藥劑被緩緩的推入體內，蘇慕看著近在咫尺的清秀面容，心裡多了幾分了然。

　　她多少猜到了副手小姐的身份。

　　能夠對著大小姐這麽明目張膽暴露身份的，除了洛家的也不會有別人了。

　　一管藥劑打空，蘇慕本以為就已經結束了，誰知道副手小姐動作一頓，在抽出針頭的同時，竟然又十分連貫的扎了新的一針進來。

　　還又留下了一個新的針眼。

　　蘇慕險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能力，把人直接掀飛出去。

　　一天以內扎了三針，還打了不同的東西，僥是她這種從來不懼打針的人也不免有種留下了心理陰影的感覺。

　　反正都是一個趕一個的扎，就不能扎到一個眼裡面嗎?

　　你看人家打吊瓶的，誰家還兩個瓶打兩個眼?

　　副手小姐絲毫不知道自己剛剛從生死線上徘徊了一圈，她借著兩人的位置遮擋，把打了第二針的小針筒藏到了衣服暗兜裡，又仿佛沒事人一樣站了起來。

　　從打針劑到開小灶贈送第二針，她一直都沒有和蘇慕發生過額外的交流，甚至連一點表情的波動都欠奉，冷靜的不似常人。

　　如果不是身上新鮮出爐的第三個針眼還在炫耀著自己存在感的話，蘇慕說不準都會懷疑自己剛剛經歷的一切都是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