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曠野突然被撕裂開一個口子,隨即一道身影便從中掠了出來。
下方廝殺正酣的兩方人馬,都是被這突然的變故驚了一下,不由得紛紛警惕的退開。
出現的是一個身形挺拔的青年,但他身上的味道卻不是那麽好聞,那青白大衣上紅綠交加,卻不知道都是些什麽玩意。
最讓在場這數十人愕然的是,青年在出現之後,卻又是回身,從那已經被撐得極大的裂口之中,硬生生拽出了一頭巨大的閃閃發光的妖獸來。
眾人先是驚恐,等發現那體長數十米的妖獸只是一具毫無生機的屍體的時候,先是下意識松了口氣,但很快,又都是臉色一變,被更大的驚恐淹沒。
這妖獸即便死去,但從體形和兀自殘留的氣機來看,卻最起碼也是媲美高武者巔峰的妖獸。
青年能將之屠戮,那他又該是何等境界?
這時,青年終於趕在裂口關閉之前將妖獸拖了出來,當他回頭露出了面容,頓時有不少人瞳孔一縮。
“沈前!”
“是沈前!”
略顯慌亂和失措,又夾雜著一些莫名興奮的呼喊在曠野上響了起來。
沈前目光一掃,見沒什麽強者,便直接開口問道:“你們有誰參與過對江中軍武的圍殺?”
他的話語初聞不大,卻眨眼化作雷鳴,震得在場數十人目光茫然。
下意識的,便有十數人舉起了手,應了一聲:“我!”
唰!
刀光雪亮,鮮血飛濺,凡是出聲之人皆被斷了一臂。
但即便是如此疼痛,那些人也只是眉頭下意識皺起,目光卻依舊迷茫。
“可有人見過曲白?”沈前又接著問。
“我!”又有兩人舉起手來,但其中一人手臂已斷,卻只是做了一個聳肩的動作。
“何時,何處,他的處境如何?”
“兩個多小時以前,曲白已經進入了四重天門……”
“有數百武者在追殺他!”
“好像是受了輕傷……”
兩人你一言我一句,目光空洞的將自己所知說了出來。
曲白已經進入四重天了?
沈前目光微皺。
但想想也正常,他在二重天耽誤了那麽久,以曲白的本事,就算有人在背後追殺,也不可能在三重天停留太久。
“希望還來得及吧,不過總覺得曲白沒那麽容易被放倒……”
沈前抬頭看了一眼天空,喃喃道。
三重天的世界一樣已經被金光渲染,說明四重天門已開,上方的星辰雖然不算多,但一眼看去也有數千之多,代表著進入四重天的武者數量。
好在,從目前來看,五重天門應該還沒有被打開。
沈前伸手一攝,在精神力的精準作用下,操控著四周的靈氣將所有被斷臂之人的九天令都吸入手中。
將百來枚九天令丟入了霸象的腹中,沈前這才拖著霸象的屍體,如風一般從半空掠過,朝著遠處金光最盛的地方破空而去。
直至沈前消失在遠處,立在原地的眾人才如夢初醒。
驚恐而雜亂的慘叫聲,瞬間響徹曠野。
……
四重天門,立在一方從河流斷層之後懸空的瀑布之上。
比起三重天門,這附近徘徊的武者就要少了許多,加起來也不過寥寥三四百人。
但只是一眼掃過去,哪怕是其中最弱的人也達到了高武者初期。
入三重天門需要五塊九天令,而入四重天門,則需要十三塊九天令!
翻了一倍有余的門檻,顯然不是誰都能達到的。
能在這個時間點走到這裡的武者,可以說已經是此次九天之爭的佼佼者。
但這些人面對著近在眼前的四重天門,此刻卻是根本不敢靠近,只是不時用忌憚而又無奈的眼神看向瀑布頂端,滿臉絕望。
就在那金光燦燦的四重天門正下方,湍急的水流之中,一些凸起的亂石上,站立著九道身影。
他們隔水而對,看似互不相乾,但那隱晦的氣機交錯下,卻是形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
所有想要進入四重天門的武者都清楚,只要有這九人在,任何人,都別妄想從這張開的大網之中穿過。
只因九人身上若隱若現的強大氣息,還有那站在水中卻好似融於天地的玄妙感覺,無一不說明了他們的境界……
山海!
九人,俱都是山海。
在信息交錯之下,九人早已被辨認出來,可以說,八重天榜排名五十到四十二的強者,都在這裡了。
而從他們在這裡劃下了界限開始,四重天門已經很久無人能進入了。
甚至,很多人連靠近的念頭都升不起來。
在普通高校之中,高武者巔峰已經位列頂端,更何況是山海境。
在這次九天之爭以前,甚至在很多人的認知裡,高校根本沒有山海武者。
別說九個山海了,就算是一個山海,對他們而言也是一樣的絕望。
九天之爭進行到現在,就算沒有參與到那洶湧暗流之中的武者,也早已在耳濡目染之中,明白了此次九天之爭的特殊。
毫無疑問,這九人以“守門者”的姿態站在這裡,針對的只有一家高校。
更準確點說,是一個人。
“我說我們還要在這裡站多久?”
水流的轟鳴之中,有一人忽然打了個哈欠,不耐煩的說道,“都十幾個小時了,江中軍武的人應該也被淘汰的差不多了吧,我們能不能上去了?”
“覃浩,有什麽好急的?”
很快就有人輕笑著接話道,“雖然我們在此集合的時間晚了些,已有數千人進入了四重天,但別忘了,其他人可是都上去了,有他們堵住五重天門,那些率先進入之人也不過只是甕中之鱉罷了。”
“話說,你們當真相信其他人?”
被稱作覃浩的青年嘿笑一聲道,“雖說是合作,但別忘記了,資源總是有限的,換做是你們,在已經將資源吃到手的情況下,還會主動分給別人嗎?”
瀑布上一時默然,只剩下水流激蕩的聲音,不少人都是目光閃爍。
“你想說什麽?”有人忍不住問道。
“照我說,還是自己顧自己,那沈前不是還未出現嗎?”
覃浩眼中精光一閃而過,“只要我們能守到還沒露面的沈前……這四重天不上也罷。”
“你的意思是……”
“什麽虛無縹緲的九王秘境,在我看來根本沒有眼前的好處實在,沈前身上,可是有著本該分配給一千個天才的金榜賜福啊!”
覃浩蠱惑道,“我們這裡不過九人,就算是我們平分,每人也能得百人份,想想看,拚死拚活殺上九天,最終卻還要和九重天榜那群變態爭奪獎勵,誰敢說自己有萬全把握?”
“但只要我們拿下一個沈前,就算直接退出比賽,收獲也已經足夠!”
眾人聞言,都是有些意動。
正在覃浩又想開口的時候,一個低沉的聲音響了起來,“夠了,覃浩,閉嘴吧!”
“楚亦然,你什麽意思?”覃浩眼睛一眯,臉色陰沉的看向了開口的那華服青年。
“你能想到的你以為別人想不到?”
楚亦然冷笑一聲,“先不說沈前有沒有勇氣露面,就算他真的露面了,我們只要敢吃獨食,你們知道面臨的是什麽後果嗎?”
“呵,真是笑話,大家同列八重天榜,雖然我們九人排名墊底,但若說差距,也大不到哪去吧?”
覃浩不屑道,“再說了,只要出了這九天戰場,天空海闊,得了金榜賜福,戰力在短時間內便可突飛猛進,到時就算是面對數人圍攻,又有何懼?”
“是嗎?”楚亦然呵呵一笑,“哪怕是那三人……你也不懼?”
覃浩聞言臉色不由微微一變,但很快,他又是恢復了高傲,“那又如何,我老師也不是擺設……”
“覃浩,楚亦然都這麽提醒你了,你怎麽還跟個白癡一樣!”
另一個冷冽的女聲響了起來,“先不說事後你的老師敢不敢保下你,就此刻而言,難道你忘記了有一人最擅長的是什麽嗎,此刻說不定就有看不見的眼睛在盯著這裡,你自己想死別拖累我們!”
覃浩終於像是想起了什麽,忌憚的看了一眼四周,半晌,終究又是忍不住嘀咕道:“他自己都上去了,總不可能把它的妖獸丟在這裡吧?”
無人應聲,所有人都是眼觀鼻鼻觀心。
而覃浩在不自然的扭了扭身體後,終究還是沉默下來,再也不提其他。
就在這難言的氣氛之中,先前開口的那青年女人,凌厲的眉峰突然一挑,“不對勁。”
“什麽不對勁?”楚亦然問道,眾人也看了過來。
“你們不覺得四周太安靜了嗎?”青年女人有些不解,“除了水流聲,好像什麽都聽不見了。”
其余八人先是一怔,隨即也是心頭一凜。
這瀑布附近雖然沒人敢靠近,但外圍還是有不少武者徘徊的,而以他們的聽覺,哪怕是隔著千米,那些嘈雜的聲音也一樣能入耳。
但此時,他們除了“嘩啦啦”的水流聲,卻什麽都聽不到了。
他們轉頭看向了岸邊,遠處那些武者並未散去,但奇怪的是,他們卻停止了交談,只是每一個人都呆愣的站在原地,徑直看著九人的方向。
“他們在看什麽?”九人都是一怔,互相看了看,卻沒發現什麽異常。
“別找了,他們在看我。”
就在九人迷惑的時候,一道笑呵呵的聲音忽的自九人背後響了起來。
悚然一驚的九人第一反應並不是轉頭看,而是瞬間暴退。
在極致的速度催動下,只是刹那間,九人便各自退出數百米,這才將目光鎖定了那不知何時出現在了瀑布上的身影。
他姿態隨意的坐在一頭巨大的妖獸屍體上,就漂浮在河流剛好被截斷的地方。
“沈前!”
只需要半秒不到,九人便已經認出了這張牢牢記在心間的面孔。
但此時,九人卻沒什麽驚喜的意思。
在短暫的錯愕之後,陰影幾乎是同時出現在了每一個人的心頭。
因為從沈前此刻的位置來看,剛剛沈前說話的時候,距離他們九人之中最遠的,也不會超過四十米。
而距離最近的楚亦然,更是觸手可及。
他是何時出現的?
又是怎麽在無聲無息之間潛入到了九人背後?
更離奇的是,他還拖著那麽大一頭妖獸……
換個角度去想,如果剛才沈前沒有說話,而是直接暴起偷襲,那後果又是怎樣?
山海境的武者都凝聚了精神內核,思維運轉遠超常人,因此只是片刻間,他們已經厘清了其中所有的彎彎繞繞。
也正因如此,他們此刻凝重無比。
雖然截殺的目標就是沈前,但說實話,在打扎個照面之前,九人從未想過關於失敗的問題。
他們的戰力或許只是剛剛破萬。
但在數量的碾壓優勢下,就算是林三默,他們也有著碰一碰的信心。
甚至一開始若不是那三人中的一人極力堅持,他們甚至都覺得不需要九人。
但此刻,他們莫名開始慶幸,他們竟然有九個人。
也幸好,沈前剛才選擇的竟然不是出手。
“哈哈哈哈……”
一開始的陰影消散後,見九人都是毫發無損,覃浩忍不住大笑起來,“沈前小學弟,你真是夠蠢的,明明你可以利用偷襲先廢了我們一人,卻非要說句話來裝逼!”
其余八人也是神色各異,或許他們不會像覃浩那般直接嘲諷,但心中依舊不免生出一絲鄙薄。
“我給你們一個機會。”
沈前沒有回應覃浩, 只是緩緩站起身來,自顧自的笑道:“我挺好奇你們口中那三個人的,不如這樣好不好,你們給我一個名字,我就放過你們一個人,公平公正公開。”
九人聞言神色各異。
有人愣怔於沈前言語之中的猖狂,也有人悚然於沈前比想象的還要來得早。
但不約而同的,九人都是有些嗤之以鼻。
沈前見沒人回應他,於是點點頭,收起了笑容,然後握緊了刀柄。
下一刻……天亮了。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描述,因為天本來就是亮的,但眾人還是下意識生出了這種奇幻的感覺。
“不!”
而在強烈到極致的光芒之中,驟然響起的是一聲撕心裂肺、似悲似怒的呼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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