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星社的邀請對沈前來說還是有一定吸引力的，所謂的一起成長他不看重，倒是能和全國最頂尖的天才們交互讓他更感興趣。

　咕嘰咕嘰！

　和剛才如出一轍的鳥叫聲響起，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之中，又有兩隻靈鴿飛進了九天閣。

　“還有?”

　餐廳內的眾人都是一怔。

　兩隻靈鴿劃出陣陣彩光，在餐廳內一陣盤旋之後落在了一樓的一張餐桌之上。

　“是明城那兩個變態。”不少人都猜到了什麽。

　所謂的“明城變態”其實是一對來歷神秘的孿生兄妹，哥哥叫曹謙，妹妹叫曹雯。

　在沈前的感知之中，這兩人卻是比那耿千秋更強一些，連沈前都感受到了威脅。

　只是這對兄妹明顯低調的多，坐的位置也在最角落的地方，若不是靈鴿引起的動靜，只怕沒多少人會注意他們。

　“尊敬的曹雯女士，‘千星社’向您致以最誠摯的問候，並正式邀請您加入我社，以期資源互通、共同成長，如您不同意此邀請，可在七日內至華夏武道協會任意網點辦理取消。

　此致，華夏武道協會，千星社。”

　“尊敬的曹謙先生……”

　金頁燃燒，兩兄妹面前出現了一樣的信息，再次點燃了大廳中眾人的討論情緒。

　“真的還有！”

　“千星社今年下手好快……”

　“你別說，這些年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了無數社團，大概是千星社也感覺到了緊迫?”

　“放屁，千星社何等逼格，怎麽會在意那些小社團的競爭……再說誰能拒絕千星社?”

　眾人議論的聲音還未平息，鳥叫再次響起。

　“又來了……”

　這一次眾人心態平和了不少，目視著那靈鴿一陣盤旋，然後落在了溪城那個明眸皓齒的女孩肩上。

　“尊敬的李嘉琪女士……”

　“看來是沒錯了，千星社的確是通過某種渠道提前掌握了一部分考生體能考試的成績。”

　歐陽飛摸著下巴說道。

　“怎麽給沈前報信的靈鴿還沒來?”

　“估計快了吧，這些靈鴿顯然是一隻隻放出來的。”

　靖城的考生們笑著談論，心態卻是頗為放松。

　他們和沈前交過手，對於沈前的實力都是認可，倒不覺得會有什麽意外。

　沈前想了想也覺得問題應該不大，就算不說可能拿到的滿分，他兩次測試也都在1000Kg左右，同樣是頂尖水準了。

　而此時，餐廳中不少人的目光也若有似無的掃過了靖城考生這一桌，他們同樣在觀望著。

　咕嘰~

　又一隻靈鴿從窗外飛了進來，徑直掠向了沈前等人。

　“來了！”歐陽飛笑道。

　但隨即在眾人愕然的目光之中，靈鴿盤旋一圈後卻是落在了顧子芳的肩膀上。

　這個結果讓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金頁燃燒，一道光幕在半空顯現。

　“尊敬的顧子芳女士……”

　顧子芳自己也有些愣怔，隨即便是驚喜。

　“我居然也收到了邀請！”

　沈前一怔之後笑道:“也不奇怪吧，你差一點點就封頂了，放眼全國也不會有多少人比你強，這點自信都沒有嗎?”

　“可你的邀請怎麽還沒來?”

　顧子芳喜悅過後又有些疑惑。

　這時，鳥鳴第六次響起，靈鴿從窗外飛入。

　“來了……”

　靖城的人剛剛露出笑容，隨即又僵住。

　因為那靈鴿卻是徑直掠過了他們，再次飛向了通城考生所在的桌子。

　“尊敬的韓君傑先生……”

　這一次，卻是通城另外一個天才收到了邀請。

　接下來，陸陸續續又有四隻靈鴿進入了九天閣，全都是千星社發來的邀請。

　之後，便像是結束了一般，再無動靜。

　直到天色變黑，一頓飯已經吃得差不多，卻再也沒有靈鴿飛來，九天閣內的氣氛變得有些詭異起來，許多人都目光古怪的看向了靖城那一桌。

　因為那個靖城理論上的最強者，竟然沒有收到千星社的邀請！

　各城市的考生都會互通情報，而沈前雖然以前名聲不顯，但最近卻是名聲大噪，至少在座一半以上的人都大概知曉他的存在。

　沈前自己也有些意外，竟然沒有邀請嗎?

　理論上如果顧子芳都能收到，他不應該沒有才對，但此時沈前自己也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腳步聲響起，眉如刀削的平頭少年不知何時帶著通城的人走了過來。

　“徒有虛名?”

　耿千秋玩味的說了四個字，隨即便哈哈大笑著轉身離去。

　靖城眾人的臉色都難看了起來，尤其是周圍那些若有似無的低笑聲，讓他們也覺得格外刺耳。

　此時是結帳高峰，曹謙和曹雯倒是沒有對沈前過多關注，只是漠然的往這邊瞥了一眼就起身離去。

　至於那個溪城的李嘉琪，則從頭到尾都沒有往這邊看一眼，直接將靖城等人當成了空氣。

　“沈前，你是不是……發揮失常了?”

　陳鵬幾番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

　“說什麽呢！”歐陽飛皺眉看了一眼陳鵬，隨即對沈前說道，“我估摸著應該是哪裡出了什麽問題，要麽就是邀請延遲了。”

　顧子芳也安慰的拍了拍沈前的肩膀，“你肯定會有邀請的。”

　思索中的沈前回過神來，看了一眼兩人，笑道:“不用安慰我，我其實並不太在意這個，沒有就沒有吧。”

　沈前敏銳的察覺到除了顧子芳和歐陽飛，其他人的態度都變得有些微妙。

　“我先回去了。”

　懶得解釋什麽的沈前看了看時間，先一步離開了餐廳。

　“沈前肯定就是發揮失常了，卻礙於面子不肯說……”

　“何必把我們當外人呢，直說不就行了?”

　“算了算了，也不怪他，他現在等同於靖城的門面，估摸著也是壓力太大了。”

　沈前離去後，剩下的人還是忍不住議論了幾句。

　“那你們就更不應該給他壓力，一科考砸沒什麽，後面還有兩科呢，未必沒有機會扳回來！”

　歐陽飛瞪了幾人一眼。

　“希望他的心態真的沒有受影響吧，明天要考的又是意志，我還是有點擔心……”

　顧子芳歎息一聲說道。

　……

　6月15日，依舊全國皆晴。

　吃完午飯，換上了正裝的沈前掛掉了柴皓天打來的電話，走出了房門。

　柴皓天電話裡沒有多詢問什麽，只是很簡單的問候，此外就是叮囑沈前放平心態，不用有太大的壓力。

　雖然對方沒有提及，但沈前估摸著對方可能已經知道了一些昨天的事情，否則又何必打這個電話來?

　況且昨晚靖城的本地論壇上，又出現了一些陰陽怪氣的帖子，就是拿“千星社的邀請沒有沈前”說事的。

　顧子芳大半夜的來敲門，想和沈前聊聊，被沈前以“孤男寡女不合適”拒絕了，氣得顧子芳拍門而去。

　沈前知道對方不是那個意思，但他也的確不需要安慰。

　過多的風言風語反而讓沈前越加平靜，歸根結底依舊是因為有底氣。

　還是那句話……

　是他的，總跑不了。

　今天五師兄沒有再來，沈前老實的乘坐公交去了省體育館。

　到了省體育館，門口早就排起了長龍，沈前走到了靖城學生聚集的那一列，默默的排起了隊。

　今天靖城的隊列之中和他打招呼的人很少，反而有不少人看他的目光怪怪的。

　至於其他學校的人，偶也有衝著沈前指指點點低聲說這些什麽的。

　這種情形倒也在沈前的意料之中。

　他樂得清閑，乾脆就閉目養神，直到歐陽飛找到了他。

　“你怎麽跑來了?”沈前奇道。

　“你忘記我在你之前考試了。”歐陽飛的臉色略有蒼白，他衝沈前笑了笑，“考完以後我和子芳他們碰了個頭，然後就趕過來了。”

　沈前看了看左右問道:“顧子芳沒來嗎?”

　“聽說你昨晚把她拒之門外了?”

　歐陽飛疲憊的打了個哈欠，笑道:“她還在生你氣呢，但又擔心你不知道情況吃虧，所以就讓我來找你了。”

　“這意志考試很難嗎?”沈前打量了一下歐陽飛，“你好像很萎靡的樣子。”

　“有難度是正常的，好在雖然心力交瘁，但發揮得還算不錯吧。”

　歐陽飛瞥了一眼手環上的時間，臉色嚴肅起來。

　“時間緊迫，我就不廢話了，沈前，接下來我跟你說的話你一定要記住！”

　沈前有些無奈，他其實真不需要什麽“情報”，但歐陽飛和顧子芳一片熱忱，他也不能拒絕，當即點了點頭。

　“考完之後我已經通過一些渠道得到了證實，今年的意志考試在往年也出現過類似的題目。

　“簡單來說，你會被拉入一個全封閉的意識空間，分配隨機的一道考題，你只要能憑借堅定的意志擺脫考題的影響，就可以拿到高分。”

　“現場有十個沙漏計時，根據我們的總結，應該是你擺脫的時間越快，評分就會越高，很可能一個沙漏就代表著十分。”

　“然後是考題，這也是我要跟你說的重中之重。”

　“考題被記載在像是撲克一樣的卡牌上，根據花色和點數不同，每一道考題都不一樣……”

　“我剛才去找子芳他們，我們考過的人總結了一下，相對而言點數越靠中間越簡單，花色的話暫時看不出什麽，不過貌似黑桃是最難的。”

　“顧子芳差點被困在黑桃A裡沒出來。”

　“但是，你是有選擇權的！”

　“也就是說，只要沙漏沒有流盡，你隨時可以更換考題，但最好不要切換太多，以免浪費時間，差不多抽到5點到9點之間的考題就可以了。”

　歐陽飛一口氣將眾人的經驗以及猜測全部透露給了沈前。

　不得不說，歐陽飛的信息還是很有用的，假如評分是按照時間，而題目又真的分難易的話，那自然是越簡單的題越有利。

　不過沈前也不會盡信。

　畢竟，他是衝著滿分去的。

　從第一關體能考試的經驗來看，其他人的經驗不一定完全正確，甚至還可能造成某種誤導。

　“知道了。”

　不過表面上沈前什麽都沒表現出來，只是笑著點點頭。

　“考生準備進場，意志考試以百人為一組進行，念到名字的同學根據工作人員的指引，到各自的考場集合！”

　這時，鍾聲敲響，廣播裡傳來了聲音。

　“那沈前，我就先走了，你加油……”

　歐陽飛猶豫了一下又說道，“你之前可能沒有接觸過孕養精神力的寶物，比起一些富家弟子，在基礎方面比較吃苦，但意志的堅韌程度並不完全依賴於精神力的強弱，總之……”

　“別有什麽心理負擔，也別理會那些流言蜚語，我們在考場門口等你！”

　歐陽飛說完之後就走了，沈前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有著暖意流淌。

　這趟高考之行，卻還交到了真正的朋友，算是一個額外的收獲。

　關於意志和精神力的關系，昨晚沈前還特意請教了一下石定言。

　的確如歐陽飛所說，精神力強大未必代表意志強大，只能說精神力強大的人意識通透，思維豁達，更容易形成比常人堅韌的意志。

　形象比喻的話，精神力是基石，而意志則是聳立其上的塔，強大的精神力更容易堆砌出通天之塔，但這件事並不絕對。

　比如說對於疼痛的承受能力，有些人更能忍，有些人卻一點疼都受不了。

　而也許能忍的人是婦孺，怕疼的卻是壯漢。

　意志就是對於所有負面情緒的抵抗，以及在絕境之中面不改色的強大內心。

　沈前不敢說自己有多強大的意志，但對於這場考試卻是他信心最足的……

　至少到目前為止，沈前還沒見過有什麽困境或者絕境能夠影響到系統的。

　絕對的冷靜和理智，何嘗不是一種極端的堅韌意志?

　沈前真正要面臨的問題，只是如何找到通往滿分的路罷了。

　“……準考證號22970614019800001，靖城市第七高級中學，沈前！”

　這時，前方的工作人員念到了沈前的名字。

　“到！”

　“到前方橙色區域等候。”

　接下來，工作人員又念了九十九個人的名字，等一百人到齊之後，他領著眾人穿行過體育館的橫廊，來到了一個大小和籃球場差不多的場館內。

　場館內已經擺放了上百套桌椅，每一張桌子上都有一個黑色的帶線頭盔，頭盔另一端的電線連接入了地面。

　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眾人一一入座。

　沈前的位置就在最靠近門口的地方，他坐下來之後打量了一下桌子上的頭盔，有點像是VR遊戲的虛擬現實頭盔，但質感上卻更加森冷，還貼了“考試專用”的標簽。

　“驗證身份以後就可以戴上頭盔聽取考試規則，考試將在五分鍾後開始，請考生做準備，如有頭盔故障等問題及時舉手上報。”

　場館右上角的廣播有監考官的聲音響起，只是看不見對方坐在哪裡。

　錄入指紋核實身份以後，沈前戴上了頭盔。

　哢擦！

　頭盔自動合攏，額頭微微刺痛後，沈前下意識閉了閉眼睛，當再睜開的時候，他已經站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頭頂有光芒亮起，沈前抬頭看去，看到了一行漂浮的大字。

　那字體鐵畫銀鉤，又帶著一絲潦草，像是手寫。

　“堅定的意志可以驅散一切迷霧。”

　這是什麽?

　考試箴言嗎?

　沈前暗自思忖。

　很快，光字隱匿，一個悅耳的機械女聲在黑暗空間之中響了起來。

　“準考證尾號800001的考生，歡迎您，下面，我將為您宣讀意志考試的詳細規則。”

　“在您的左側有沙漏倒計時，在全部沙漏流盡之前，掙脫意志卡牌的束縛，即視為完成考核……”

　“您可以任意切換正面的意志卡牌……”

　“您可以隨時終止考試，將以您在考核中的實際表現為您進行評分……”

　沈前仔細聽了聽，大體倒是和歐陽飛所說的差不多。

　他轉頭看向左側，果然有十個金色的沙漏懸浮著，每個沙漏都標記著一個“10”的數字。

　“按照歐陽飛所說，如果一個沙漏就是十分，那就是說只有在第一個沙漏流盡之前掙脫卡片，才能拿到九十分以上?”

　沈前隱約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還沒沈前細想，悅耳的女聲再次響起。

　“神經元連接完畢，檢測到考生狀態正常，準許參加考試。”

　“考試即將開始，請考生調整狀態做好準備，倒計時十秒……”

　“……3，2，1！”

　隨著倒計時歸零，第一個沙漏開始流淌，同時在沈前的前方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光點。

　光點很快擴大，化作了一張等人高的金色卡片，懸浮在沈前的前方。

　卡片上的圖案漸漸清晰，果然是撲克牌模樣，只是正中的圖形是一隻黑色的眼睛。

　“黑桃K。”

　沈前看了一眼撲克牌右上方的點數，按照歐陽飛推理的規則，那這張卡片應該是最難的了。

　沈前也沒想到自己運氣這麽差，一來就抽到了考題裡面的“王炸”。

　卡牌出現以後，先靜靜懸浮了五秒鍾沒有動靜，似乎是在等待著沈前切換。

　沈前也沒動靜，反正不管是什麽卡片，理論上來說因為系統的存在區別都不大，他還在思索著如何才能在這一科的考核中拿到滿分。

　五秒之後，卡牌金光大放，籠罩住了面前的沈前，而那黑色的眼睛也快速旋轉起來，隨即化作了兩個冷冰冰的大字。

　“絕望。”

　下一刻，沈前的身形變得虛幻，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將沈前拖拽進了卡牌之中。

　……

　背著書包的沈前喘著粗氣在大雨之中奔跑著。

　不太合身的校服在淋過雨之後黏糊糊的粘在身上，讓沈前更加難受。

　但沈前顧不了那麽多了，他剛剛接到沈良的電話，王筱娟的器官衰竭突然嚴重了起來，此時正躺在病房裡面。

　醫院大樓的輪廓已經出現在了前方，沈前剛要一口氣跑過去，突然被誰絆了一下，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書包裡的東西散落一地。

　“沈前，我們又見面了。”

　一張帶著獰笑的面孔出現在了沈前的視線之中。

　打著傘的少年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沈前，四周有穿著黑色製服、袖口處有金邊的男人圍攏過來，冰冷的注視著沈前。

　“趙鑫?”

　沈前瞳孔一縮，艱難的爬了起來，“有什麽恩怨我們改天再算可以嗎，我現在有急事。”

　“急著去投胎啊?”

　趙鑫嘿嘿一笑，從地上撿起了一張被雨水打濕的成績單，看了一眼嘖嘖道，“原來是一個體能連100都沒有的廢物啊，在武道館打了三年工，就這?”

　“憑你也敢插手老子和江璿的事情?”

　趙鑫飛起一腳，將沈前踢到在地。

　沈前握緊了拳頭，顫抖著重新爬了起來，他嘴角流血，聲音因為內傷而顫抖起來，“這一次……算我求你了。”

　“求?”趙鑫病態般的笑了起來，“可以啊，來，從我褲襠底下鑽過去，我今天就放過你。”

　十分鍾以後。

　渾身是血、步伐踉蹌的少年終於走進了醫院。

　“小前，怎麽辦，醫生已經下了病危通知書，必須馬上動手術，要十萬的手術費，我已經想盡了辦法，可是一分錢都借不到……”

　雙眼通紅的沈良站在走廊上，憔悴如老人，他的身後是病房，透過玻璃窗，可以看到昏迷不醒的王筱娟躺在床上，臉色慘白如紙。

　“沒事的，沒事的，我剛才聯系了丁一，她已經過來了。”

　沈前咳嗽著，斷斷續續的說道。

　“沈前。”

　背後響起了熟悉的聲音，沈前轉頭看去，扎著高馬尾的女孩走了過來，清冷的注視著沈前。

　“你來了，借……借我十萬可以嗎，我媽要死了……”

　沈前急忙迎了上去，卻又低下了頭，不敢看少女的眼睛。

　“你還真當我是福利院啊，你以前是為我做過不少事，但這三年資助了你那麽多次，我們早就兩清了。”

　丁一冷冷道，“我今天來就是為了跟你劃清界限，從此以後，我們再無瓜葛。”

　沈前呆呆的站在原地，看著轉身離去的丁一，隻覺得大腦一片空白。

　“小前，你媽……你媽她……”沈良悲痛的大喊從背後傳來。

　沈前轉頭看去，一輛推車從病房裡被推了出來，上面是一具蓋著白布的屍體，那熟悉的帶著一些老繭的手掌，無力的從白布裡面垂落了出來，再也沒有了溫度。

　“媽……”

　轟隆！

　雷聲大作，暴雨從窗外淹沒了進來，沈前恍若沒有生氣的木偶，一點一點癱倒在地。

　……

　叮！

　“檢測到宿主情緒處於崩潰邊緣，系統自動啟動掛機模式。”

　……

　沈前清醒過來，注視著前方已經失去光澤的“黑桃K”，雖然此時是意識體沒有物理上的感覺，但沈前依舊有一種被冷汗浸濕了的錯覺。

　那“絕望幻境”實在太過真實，身處其中幾乎找不到什麽破綻，思維也像是被固化了一樣，完全想不到其他。

　不愧是意志考試最難的題目之一。

　在下一個循環開始之前，系統把他拉了出來。

　否則沈前就會一直困在那個場景之中，直到意志覺醒察覺到了破綻，或者是時間耗盡。

　從某種角度而言，這種卡牌幻境和他觀想腦海中禁忌投影時候的感覺有點像，但沉浸感卻更強。

　觀想雙面投影的時候，沈前的潛意識至少知道他是在幻境中，但卡牌幻境直接抹去了他的潛意識。

　他轉頭看了一眼沙漏，在幻境之中像是過去了很久，但實際上此時那第一個沙漏才流淌了不到四分之一的沙子。

　黑暗空間失去了動靜，恍若在等待著沈前說出“結束考試”。

　但……不可能如此“簡單”。

　此時沈前已經想明白了之前不對勁的地方，假設一個沙漏代表十分，那就不可能有人拿滿分。

　因為一旦考試開始，沙漏就開始了流動。

　不可能在第一個沙漏掙脫的都是滿分吧，那這滿分貌似也太輕易了。

　假設沙漏真就只是單純的代表著時間呢?

　沈前心中一動，目光重新定格在了流動的沙漏上。

　考試是兩點開始，從掛機記錄裡的時間來看，他剛才在幻境之中約莫花費了三分鍾不到的樣子，而此時沙漏剛好流過了四分之一。

　這麽一想的話就對上了，每個沙漏的“10”其實是代表著十分鍾的意思。

　這裡有十個沙漏，其實指的是考核的最大時長，100分鍾。

　100分鍾就用來對抗一張意志卡片嗎?

　沈前又轉頭看向失去光澤的“黑桃K”，漸漸地想到了什麽。

　他盯著“黑桃K”，開口道:“切換卡牌！”

　恍如機械轉動的聲音響起，黑桃K向左滑動，隱沒在了黑暗之中，而在沈前面前，重新出現了一張全新的卡片。

　“梅花七。”

　金色的光澤在卡牌上流動著，這一次居中的圖案是一團火焰。

　果然！

　沈前心中震動，就算通過了一張卡牌的考驗，依舊可以繼續選擇第二張卡牌。

　“嘶！”

　忽的想到了什麽的沈前倒吸一口涼氣。

　他感覺自己好像已經找到了考滿分的途徑。

　以平均一張卡牌耗時三分鍾左右來看的話，一百分鍾是多少張牌?

　不，不對！

　這背後隱含的要求應該更高，因為假如沈前沒猜錯的話，想要完美通過考試，需要通過這裡所有卡牌的考驗……

　在十個沙漏流盡之前。

　一副撲克是多少張牌來著?

　頭皮發麻的感覺又出現了。

　一個幻境都已經如此可怕，到底要什麽樣的變態，才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裡通過所有幻境的考驗?

　沈前莫名地又想到了歷史上那兩個考了299分的“瘋子”，真好奇他們到底是在哪一科被扣的分。

　“來吧！”

　沈前沒有再墨跡，直視著眼前的“梅花七”。

　卡牌光華大放，籠罩住了沈前，上面的火焰幻化成了兩個大字。

　“疼痛。”

　下一刻，無形的力量再次將沈前拖拽進了卡牌之中。

　……

　一片寂靜的三號考場之中，只有巡視的幾個工作人員踩著輕微的腳步聲行走在其中。

　他們更主要的職責是負責隨時監控考生們的狀況，一旦發現考生有徹底崩潰或者出現生理反應的情況下，就必須幫助考生強行結束考試。

　此時另外三人的面色都有些古怪，不時看向站在門口一張考桌前的那個同事。

　從十分鍾前開始，那個同事好像就變成了那個01號考生的專屬客服，站在那裡不敢離開。

　主要是那個考生的狀態實在太過奇怪，已經不止一次出現了快要崩潰的情況，但在那個同事想要切斷頭盔連接的時候，那個考生又總會迅速恢復正常。

　簡直是咄咄怪事。

　而站在沈前桌前的工作人員也是納悶無比，你這到底是行還是不行啊?

　說這個考生行的話，他又總是差點陷入崩潰，你要說他不行的話，他又總能挺過來。

　總之，沈前的這種反覆狀態已經持續了很久，也搞得他根本不敢分散注意力，一直盯著沈前。

　而在場館旁邊的一個小房間裡，坐著三號考場的三個監考官。

　他們盯著屏幕上的監控，不僅是留意考生的情況，同時也是在監督裡面的巡視人員。

　01號考生的古怪情況早就引起了三人的注意，但來自教育部的主監考官一直沒發表意見，教育廳的兩個副職官員自然也沒話說。

　而如果沈前在這裡的話，就會認出這個須發皆白的主監考官，正是他體能測試時候的主監考官。

　歐培亮本來被分配的是五號考場的監考工作，但他自己向上級申請換來了三號考場。

　原因的確是因為沈前。

　倒不是說他覺得沈前在這一場也能考滿分，而是下意識想要看著沈前這棵“好苗子”。

　已經很久，沒有人再次洞察出體能考試的終極奧義了。

　作為教育部巡考司的成員，他們是華夏極少數的知道高考“最大秘密”的人群。

　可惜知道也不能說，就算說了也沒啥用，就像是第一關體能測試，並非是告訴你正確答案你就能答出來。

　沈前的詭異狀態他也注意到了。

　他覺得有些可惜。

　這位體能上天賦無雙的沈前同學，好像在意志上表現並不怎麽樣。

　他也聯想過沈前是不是在快速通關不同的卡牌幻境，但隨即又覺得不可能，再快也不可能這麽快。

　作為巡考司的老員工，他無數次在高考之中監考，見過的絕世天才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

　但，那歷史上唯一一個在意志考試拿過滿分的天才，卻是一個不可複製的特殊存在。

　“不管怎樣，有如此體能為基礎，意志可以慢慢補足，依舊是一塊璞玉。”

　歐培亮緊緊盯著監控屏幕上的沈前，暗自祈禱對方可別出什麽意外。

　而此時，考場上已經出現了第一個自主蘇醒的學生。

　……

　意識空間之中，沈前正忍受著一遍又一遍的各種花樣的精神折磨。

　這已經是第二十六張卡牌了。

　“紅桃A。”

　而考題是“暴虐”。

　那無時無刻不在往上升的憤怒和暴戾，在不斷的摧毀著沈前的理智。

　他的面前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但這老人卻凌辱了兒媳並將之分屍，殘存的理智在告訴沈前殺人不過頭點地，或者說，他需要接受律法的審判，但此時沈前卻遏製不住將對方活活撕碎的衝動。

　叮！

　“檢測到宿主情緒處於失控邊緣，系統自動啟動掛機模式。”

　在最後關頭，還是系統把他帶回了現實。

　即便找回了記憶和思維，沈前的狀態依舊很糟糕。

　今天這場考試，他算是被系統安排的明明白白。

　沈前本來想直接通過掛機完成所有卡牌的考驗，但系統總會在掛機中途醒來，以“提升宿主心志”為理由讓沈前體驗一次完整的幻境折磨。

　沈前知道，在系統的思維裡，這是一種絕佳的歷練。

　沈前也知道，他自己限於性格、年齡和閱歷，在意志方面太過薄弱。

　於是沈前同意了系統的建議。

　反正有系統兜底，通過考試應該不成問題。

　而這些幻境的考驗，對於稚嫩的沈前來說，是一筆難以複製的巨大財富。

　焦慮、緊張、憤怒、沮喪、悲傷、痛苦……

　每一張卡牌都是一種極致的負面情緒，一段不一樣的人生經歷。

　而隨著考驗次數的增多，沈前逐漸發現，他已經有了依靠自己就可以在幻境中覺悟的苗頭。

　只是他要耗費的時間，必然會比系統多上很多。

　……當然，“淫邪”那一關就算了，那是沈前目前為止最大的痛點。

　他覺得肯定沒人能通過。

　時間在不斷流逝著，在短暫而又漫長的考驗之中，前九個沙漏都已經悄然流盡，第十個沙漏也開始流出了沙子。

　而沈前，正在經歷著“黑桃A”的考驗。

　“恐懼。”

　這是人類最原始的情緒之一，它也映照著生物趨利避害的本能。

　當沈前心有余悸的睜開眼睛，已經快有些站立不穩。

　好像顧子芳體驗的就是這張卡牌，怪不得她也差點被困在了裡面。

　“切換。”

　當沈前開口，眼前的“黑桃A”卻沒有動靜的時候，沈前一怔之後，整個人放松了下來。

　這說明，他應該是已經完成了所有卡牌的考驗。

　轉頭看了一眼，第十個沙漏才流逝了四分之一，時間一點都不緊迫。

　“這樣就能拿滿分了嗎?”

　沈前長長出了一口氣，剛想結束考試，但是一貫穩健的本能又讓他停了下來。

　他開始複盤今天的操作。

　考滿分必定要通過所有卡牌的考驗，這一點應該不會錯，但問題又來了……

　這條路其實並不難發現，只要有心留意的話甚至可以說很明顯，那為什麽幾乎沒有人能做到呢?

　可以歸結為卡牌幻境太難，但還是那句話，兩百年累加下來，總有些不可用常理論的怪物吧?

　他有系統，誰知道別人有什麽?

　還有就是開頭出現的那句箴言一樣的話，始終讓沈前存有一絲疑慮。

　又扭頭看了一眼所剩的時間，沈前閉上了眼睛，開始翻看之前的掛機記錄，同時默數自己通過考驗的卡牌數量。

　他印象中所有花色和點數都見過了，那就應該是一副完整的撲克牌。

　“……方片10，51，然後是最後的黑桃A，就到了52。”

　五十二張牌。

　好像沒什麽問題。

　但一副牌究竟是多少張來著?

　沒怎麽玩過撲克的沈前，開始在自己的記憶宮殿之中尋找過往的畫面。

　他想起了小時候看一個電視節目，那個叫劉大棒的魔術師在變魔術之前說了一句話。

　“那我們可以看到，一副撲克是54張牌對不對……”

　54?

　為什麽是54?

　沈前先是迷惑，隨即悚然一驚。

　大小王！

　對啊，一副完整的撲克除了四個花色各自十三張牌，應該還有一對大小王！

　但是沈前在剛才的考驗之中卻沒有見過這兩張牌。

　是本來就沒有嗎?

　不，肯定有什麽玄機……

　沈前苦苦思索起來，沒來由又想到了開始出現的那行文字。

　“堅定的意志可以驅散一切迷霧。”

　迷霧……

　沈前下意識看向四周，除了沙漏和面前失去光澤的“黑桃A”，就只剩下無盡的黑暗。

　這些黑暗，不也是遮蔽視野的迷霧之一嗎?

　在沈前想通的刹那，他的眼睛陡然明亮起來，意識空間開始出現了驚人的變化。

　一點又一點光芒不斷亮起，一張又一張暗金色的卡牌出現在了沈前的四周。

　紅桃Q、方片10、梅花2……

　所有卡牌都顯現出了影子， 原來它們始終環繞著沈前。

　“所謂‘正面的卡片’，原來是這個意思……”

　沈前恍然。

　從來沒有所謂的選擇，而是被遮蔽了視野的人，只能看到那一張罷了。

　天地也亮了起來，兩張超過百米長寬的巨大卡牌正散發著溫和的金色光芒。

　沈前抬頭，大王牌上的紅色小醜微笑注視著他。

　沈前低頭，小王牌上的黑色小醜朝他扮著鬼臉。

　“原來，這意識空間本身就是一個幻境，一個由大小王組成的幻境。”

　沈前呢喃道。

　“這，才是意志考核的最終章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