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們等他自己回來,再問他與太后有關的事?”馮生興奮問道。
他倒是顯得一點也不擔心,會招致禍患,也不知道是膽子大不怕死,還是對曹柘有充分的信心。
“那倒也不必,咱們可以直接問地頭蛇。”曹柘說道。
“誰啊?”馮生迅速接梗。
曹柘道:“自然是本地城隍了!”
金陵城的城隍,是開國太祖朱九重的把兄弟。
喚作常信達,死後被追封為英國公。
當初二人一同打江山,開國之前,常信達為掩護太祖大軍撤退,好在接下來的關健戰役之中搶佔時機,便率三千人斷後,戰死沙場。
死後從其身上拔出箭鏃便足足有四斤重。
開國之後,朱九重便在金陵城中設立城隍廟,上告天庭,下告地府,將常信達奉為金陵城隍,庇護一方百姓。
他雖死在了開國前,好似沒有享受到榮華富貴。
但若是結合太祖開國之後,數十年所作所為來看,這位英國公委實是死的好、死的妙。
不僅家族因他之死,榮顯至今。
他本身也因此封為地祇,某種意義上也算是得了長生。
反觀那群活到了開國之後的老兄弟麽···那都叫一個慘。
最走運的,也是被發配到了邊陲地區,永鎮邊境。
當然,這也不能說太祖做的不對。
從私人感情出發,哥幾個一起打江山,當初都是一起洗澡拍屁股的交情,轉頭其中一人當了皇帝,就要哥幾個又磕頭又討饒的,便是皇宮裡出來個太監,都能在他們面前趾高氣昂,這誰受得了?腦子一亂,就做下一些糊塗事。
除此之外,有一部分人佔了江山,就覺得到了該瓜分勝利果實的時候,所作所為與過去那些凶狠的大官僚、大地主乃至於異族所為,都一模一樣,甚至是尤有過之。太祖出身窮苦,對此當然也是不能忍,只能操起屠刀,對準了昔日的好兄弟。
時過境遷,當年的公侯貴族,如今也剩下不了幾家了。
城隍廟卻依舊好好的立在城南,香火旺盛。
只是,開國初期,歷代國君還偶有入廟祭拜。
時至今日,卻早未曾聽聞,國君再提及這位開國城隍了。
甚至於金陵三家常府,都不怎麽來城隍廟,反而是一幅與自家祖宗斷個乾淨的做派。
曹柘到城隍廟的時候,正是清晨。
城隍廟的大門還沒開。
曹柘便穿牆而過。
在香盒裡,拿出三炷香,揮手點燃,插在了香爐裡。
“嶗山道士玄玄子,有事請教常城隍,今晚在城西松林設宴,還望城隍賞臉。”說罷之後,又往功德箱裡塞了幾枚銅板,轉身離去。
等曹柘離開後。
穿著盔甲,騎著棗紅駿馬,手持馬槊,看起來更像威武將軍的城隍,從塑像中走出來。
看了一眼香爐裡的三炷香。
那三炷香,在他的眼裡,根本就不是香火,而是三把筆直且冒著雷霆、火焰、星光的神異令箭。
常城隍伸手想要去拔那令箭,卻發現根本無法靠近,手指單單只是靠攏幾分,便似乎要被削斷消散。
“這道人···究竟是什麽來歷?”
“莫不是,又有天庭的哪位大德,轉世下界,修行鍍金?”常城隍心想。
隨後就開始發愁,今晚赴宴,該準備什麽禮物為好。
這樣的大人物相招,去是一定得去的,又不知對方品性,要是禮備的輕了,又擔心得罪人。
那句話怎麽說來著?
‘禮,我可以不要,但是你不能不送’。
城隍也屬陰神,故而白天一般只能在城隍廟內活動。
唯有等到了夜晚,太陽的陽火不再籠罩大地,城隍方可出行,在所管轄的地界巡遊。
由於有常城隍在,金陵城夜晚的治安,反而要比白天更好一些。
至少,幾乎沒有什麽妖魔,敢在夜晚胡亂放肆。
常城隍不僅是一人得道,他麾下的精兵悍將,也都在城隍陰府之中,充當衙役、陰差。
往往出行獵魔,都是大軍齊動,等閑哪裡敢招惹?
只是今夜,常城隍出行,卻顯得格外的‘簡陋’。
唯有十幾位親衛相隨。
等到了城西的松林,隔著老遠,便嗅到了濃鬱的飯菜香味。
尋常的陰魂無法吃東西,只能聞聞味道。
但是城隍是地祇,某種意義上,也是具備身軀的,只是不同於人的身軀,他所有的是功德之身。
同樣可以用來享用人間美食。
常城隍還未至,便聽到曹柘在篝火旁招呼道:“可是城隍到了?”
“且快快過來,貧道家的廚子,正做好了叫花雞,用的是三頭花雞精烹飪的,肚子裡塞的都是名貴靈藥,食之有助於修行。”
常城隍立馬加快了腳步。
走到篝火旁,便見一切明亮。
周遭半空中,憑空懸浮著火把。
一隻返還原身,手腕上戴著佛珠手串的紅毛狐狸,正在忙碌的烹飪美食。
醜陋的女尼,正聽從她的指揮,同樣忙的腳不沾地。
而一個長著狐狸耳朵、嘴巴以及尾巴,背著鱉殼的怪人,正盤腿坐在一旁,用功修煉。
唯有一道人,瞧著劍眉星目,坐在枯樹乾上,一手拎著酒壺,一手拿著炙烤的羊腿,正吃的歡暢。
雖然說是宴請···但是這主家好像也並沒有等客人來了,再一道開席的意思。
“來!來!來!坐!”
“別客氣,這些都是剛獵的野味,趁新鮮的吃。”曹柘遞給城隍一塊野豬肉。
常城隍看著手裡這塊豬肉,有些哭笑不得道:“如果牛蟒山的撞山大王,就只是野味的話,那某家怕也算不得什麽了。”
曹柘聞言, 搖頭說道:“它們生前是什麽身份,那都是過去式了,現在它們就是一盤菜,不是麽?”
“少說閑話,先吃···我這身邊幾個,可都是吃貨。”
“等這廝休息好了,消化了增長的法力,只怕是要再來胡吃海塞的。”曹柘指著馮生說道。
一個隊伍裡,總會出現一個對象,被當做活躍氣氛,進行調侃的道具。
他們往往工作並不出眾,品貌也很一般,除了心胸寬廣些,幾乎沒有什麽大的特點了。
但是領導卻總喜歡把話題往這個人身上引,顯得似乎很得領導的歡心。
其實就是有時候打開話題,需要一個腳墊子。
這類角色,也偶爾出現在聯誼場上,或是同學聚會中。
或許···馮生在隊伍裡存在的必要性,這也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