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家莊院。
此刻,雖不是豔陽高照,但依舊還是院門緊閉,院牆外也沒什麽人路過。
畢竟,郭家鬧詭物,這消息可沒有封鎖,又有幾個百姓敢到這邊溜達。
此刻在院子的東角,已經按照錢伯的要求,擺起了一座法壇,令旗、位牌、符簡、章表……
方休看到這,有些目瞪口呆。
其實,這些東西也沒有錯,但準備這麽齊全,完全是因為施法者功力不夠才會如此。
反之,以錢伯此刻的修為,縱使他因為幾十年前的事,跌落了境界,可依舊不是普通修行者可比。
也就是說,錢伯哪裡需要這些花裡胡哨的法壇?
不過,方休對此也沒多說什麽,畢竟郭公子造的孽,子不教,父之過,不得不說他也應該被折騰一番。
錢伯沒管方休這時候在想什麽,他現在讓曹依依在一旁掠陣,而後在法壇邊上,嚴陣以待。
而在院子的另一邊,郭員外神情緊張,而他的兒子躺在椅子上,郭公子早就精力不濟,已經沉沉睡去。
至於那看不見的小詭,根本不知道錢伯在幹嘛,還待在郭公子的肩頭,活蹦亂跳。
“錢伯,咱們真的這麽做?”
方休指了指郭公子肩膀上的小詭,畢竟錢伯已經說明他會先做法超度這小詭。
“無妨,有些事既然做了,總要付出代價。”
錢伯沒有在意郭公子,就準備開始做法。
隨後,錢伯便示意方休做好準備,配合曹依依以防萬一,畢竟還有丫鬟的惡靈在外沒有出現。
前後,錢伯腳踏七星步,嘴中念起經文:
“元始上帝,真符敕行;元始太真,五靈高尊;太微皓映,洞耀八門;五老告命,無幽不聞……”
念完一段咒語之後,錢伯不緊不慢,事情非常順利,而後他向方休打了個眼色,而後還傳音給他。
早已等待多時的方休,聽到錢伯的傳音吩咐之後,趕緊搬出一個小木盆擺在院子中央。
郭員外準備這木盆的時候,還有些疑惑,可是他也不敢多說什麽,再者說,郭家是大戶人家,想找這些還是很容易的。
而木盆裡的東西,也有些特殊,那就是郭員外花費重金新鮮尋來的人奶。
裡面其實還加上了糖水,這兩樣東西,在現實生活當中,可最是吸引小孩兒的最愛。
很多手段,其實也只是因為修為實力變得不一般,但初始意願,都算是投其所好。
錢伯想要超度小詭,自然先得把詭嬰引離郭公子身邊,而後才方便作法超度它。
錢伯這時候捏了一個法訣,木盆裡的奶香味,瞬間濃鬱了不知道多少。
那詭嬰本來蹲坐在郭公子的肩膀上,這時便似乎聞到了奶香味道。
一時間,在曹依依三人眼中,那小詭手腳並用從郭公子身上爬下來,直接看向院子中央。
那裡正是香味來源所在,小詭嬰也不出錢伯所預料,咿咿呀呀地爬到小盆子邊。
接下來,就是超度之前重要階段。
在錢伯與方休緊張的注視下,鬼嬰先是用鼻子嗅了嗅,在盆子邊上轉了幾圈,最後終於耐不過天性,一頭扎進了盆裡。
成了!
兩人不由松了一口氣,因為這奶裡剛才被方休悄悄放了錢伯特製的符水,這詭嬰不吃還好,一沾上便有些暈乎乎。
計劃進行到這裡,其實完成了一大步,曹依依悶在胸口的一口氣,忍不住就要吐出去。
剛才那情況,曹依依當然有所緊張,而方休卻沒想那麽多,在詭嬰進入木盆的一瞬間,耳邊就響起錢伯急促的傳音。
“快,
動手!”錢伯這時候也沒有浪費時間,他相信方休會做好他交代好的事情。
於是,錢伯這時候看了一眼郭公子,而後直接已然一道令牌,手舞足蹈,口中急急念出經文:“朱雀陵光,神威內張;山源四鎮,鬼兵逃亡……”
方休知道錢伯根本不用令牌,就可以直接念出這段咒語,可是他並沒有對此多說什麽。
畢竟,有的人總要付出代價,令牌不是為了對付小詭嬰,而是一種阻斷。
方休不再多想,全神貫注之後,一步就邁到小詭嬰旁邊,他手裡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根紅線。
緊接著,這根紅線順利至極套住小詭嬰,因為怕把小詭嬰驚醒,方休也不敢捆得太緊,粗粗捆上之後,便用一顆木釘釘在地上。
這時候,看到方休得手,曹依依也隔得近了一些,她這才發現,這小詭嬰青黑的皮膚下,隱約有著白色的斑紋。
這斑紋看的久了,還讓人有一種眩暈的感覺,而沉迷於木盆之中已然昏沉的小詭嬰並沒有醒過來。
曹依依仔細地看著小詭嬰,發現它的身體因為腫脹,讓它看著大了不止一圈。
但小詭嬰此刻眼耳口鼻卻沒被腫脹蓋住,只是眼眶中沒有眼珠,口中沒有舌頭。
五官都是黑漆漆的洞,看起來反倒更加恐怖。
如果它可以順利出生,恐怕也會是一個白白胖胖可愛的小子吧!?
但一切都是如果,因為一個花花公子,造成了現在的悲劇。
錢伯這時候依舊在做法,但他剛才的令牌,突然一陣光暈出現,而後射向郭公子。
郭公子突然醒了過來,不過有些懵,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
而另一邊方休和曹依依已經退開,他們能做的都已經做了,只剩下錢伯最後的超度。
不過前面步驟的順利,讓錢伯三人都隱隱松了口氣,後面的超度,恐怕也會也很順利。
在錢伯做法開壇的幫助下,小詭身上嬰的凶戾之氣,竟然開始漸漸化去。
小詭嬰的身體,此刻也從一點點從浮腫的死相,變成正常嬰孩的模樣。
可突然一聲不當時刺耳的尖叫聲響起,錢伯三人對視一眼,默不作聲。
因為這本就是在他們計劃之內,可是他們表面上卻是有些驚慌,做戲也要做全套。
原來是郭公子悠悠轉醒,一睜眼便瞧見一個下半身盡是青紫色浮腫的詭嬰,下意識便驚叫了起來。
“詭啊!”
只不過,他一張嘴就意識到有些不妥,猛地想要捂上嘴巴,可是這已經晚了。
詭嬰已然被驚醒!
郭員外等人在一旁看著錢伯做法,他們看不到小詭嬰,還不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
而郭公子能看到小詭嬰,自然是那令牌的功勞,不然錢伯又何必在意使出這令牌做法?
“詭呀!”
聽到郭公子這聲驚呼,方休強忍住不笑,裝作馬上意識到事情有變的神態,惟妙惟肖。
這演技,杠杠的!
此時,那詭嬰已經從木盆裡抬起頭,歪著腦袋四處瞧了一陣,很快便意識到自己遭了眼前這些人的道。
要不是有意外突發,它可能就消失在這世上了。
只見小詭嬰突然露出憤怒的表情,嘴巴一張,一股低沉的尖哮從它嘴中噴湧而出。
這一聲聲波攻擊,讓聽的人頭暈目眩,胸悶欲吐不止。
而在這尖哮聲中,小詭嬰又重新變作了青黑浮腫的樣子,它這時候在木盆之中轉了身,惡狠狠地看向郭公子。
郭公子剛才還坐在椅子上入睡,此刻醒來之後看著小詭嬰,被駭得連人帶椅反倒在地。
錢伯這時候趕緊對著方休打了一個眼神,嘴上卻喊道:“快護住郭公子。”
這話一出,郭員外他們看不到詭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一臉焦急。
但看現在這情況,應該是有了突發變化,錢伯這三人正在努力搶救。
曹依依這時候也像是開了竅,竟然擋在了郭員外這些人身前,讓郭家下人心裡多了一些安全感。
不愧是夜鎮司的大人,以民為本!
而院子內,可那木盆當中的詭嬰身子一扭,竟然沒有直接撲向了郭公子那邊。
錢伯和方休假裝出手不及,郭公子現在已經能看到詭嬰,當時就嚇得屎尿齊流。
我命休矣!
而後,郭公子意識直接消失,在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直接癱軟在地上,一動不動。
郭員外看到這情況,忍不住也一屁股坐在地上,知道自己兒子已經發生了意外。
可是管事他們可顧不得悲痛,畢竟現在他們也不知道是什麽情況,只能寄希望於錢伯他們。
“一定要除去這詭物啊!”
看到目的已經達到,錢伯突然悄悄一個手印,剛才動手殺人的詭嬰,立刻轉頭看向錢伯,而後也不害怕,徑直追殺而來。
錢伯這時候假裝措手不及,慌忙之下,拿著手邊香爐、令旗胡亂砸過去。
這些東西其實並沒加持法力,也不過是一時開天目的作用,隨著香爐灰揮灑,郭員外和奴仆終於看清楚院子裡是什麽情況。
詭啊!
郭員外和奴仆此刻臉上蒼白,沒有了一絲血色,他們看到錢伯扔出的東西,碰到詭嬰的身體,也直接穿了過去。
這時候,好像錢伯根本阻擋不了詭嬰,眨眼間,詭嬰就已經撲到了錢伯面前。
“法師命已休矣。”
此刻,郭員外心裡滿是彷徨,畢竟在他們視線當中,好像錢伯自己都已經絕望地閉上眼睛。
可是,他們哪裡知道,院子裡那一老一少都是影帝!
方休可是完全按照錢伯的劇本進行活動,所以說時遲那時快,一隻手卻從旁邊伸出來,電光火石間,就抓住了詭嬰的後頸。
在郭員外等人的眼中,正是方休在千鈞一刻間趕到,製止了慘劇的發生。
不過,三位大人果真事好本事。
在郭員外感歎之時,也自有他們的認知。
要知道,人詭殊途,不僅在於人看不見詭,也是因為正常情況下,兩者之間不可觸碰。
而方休三位大人,卻不僅可以看到詭,方休這年輕人,竟然還可以直接觸碰到詭。
不然,這小詭嬰怎麽可能被方休赤手空拳擋住,而且在郭員外看來,因為方休這本事,今天可是就救了錢伯一命。
小詭嬰此刻在方休手中掙扎不休,而方休皮膚的手感,竟然也是濕潤滑膩得惡心。
只不過方休這時候也隻得強忍著,不能放手,畢竟戲還沒演完,錢伯還要超度它。
可小詭嬰這時候竟然沒掙扎幾下,突然停下了動作。
“又要來什麽么蛾子?”
方休這時候卻是不喜反憂,因為這狀況不在預料之內,難道又有什麽新的變化?
果然……
“嘎嘎嘎。”
方休的感覺沒有錯,他手上突然傳出了異常的聲音,郭員外那些人更是忍不住驚呼。
“大人小心!”
在郭員外膽戰心驚注視下,小詭嬰竟然在一連串的關節摩擦聲中,它的腦袋已然轉了180度。
這時候,小詭嬰的正面已經朝向了方休,而小詭嬰的嘴巴,已經不再是一團黑洞。
這時候,小詭嬰的臉瞧起來,竟然已經像個人樣,只不過它的嘴巴一張,卻發現並沒有舌頭。
沒有舌頭,整個口腔裡,卻有一層層細密鋸齒樣的牙。
郭員外緊張至極,如果這一口下來,恐怕這位年輕少年大人不止皮肉,連骨頭都能嚼成渣渣。
眼看著詭嬰張嘴就要咬,方休卻沒有慌亂,還不緊不慢丟了一小塊白色物件進它嘴裡。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小詭嬰吞下東西後,竟然反射性地閉上嘴,臉上竟然又露出安詳得神色。
郭員外及其奴仆看的是目瞪口呆。
畢竟是演戲, 怎麽可能沒有二手準備?
先前往奶水裡混符水的時候,方休就隨手也在糖上弄了些,沒想到關鍵時刻還真用上了。
“錢伯!”
看到詭嬰重新恢復安靜,方休哪裡還會浪費時間,直接朝著錢伯大聲喊道。
“好的。”
錢伯當然不會愣神,只見他雙手合出一個手印法訣,用大拇指扣住符筆,輕聲卻莊嚴念道:
“紅塵孤苦,伶仃超度,往來無苦,百廢待興……”
緊接著,錢伯神情自若,右手直接用毛筆塗上朱砂,一筆點在詭嬰額頭。
而後錢伯也不用第二筆,直接筆走龍蛇,一張符咒一蹴而就。
這就是真正的超度。
這次也沒有再發生意外,畢竟所謂的郭公子,早已經付出因果代價,死的不能再死。
終於,小詭嬰在錢伯做法超度之後,乘著一片霞光中,漸漸隱去身形,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這個時候,錢伯和方休二人,再次對視一眼,既然已經做戲,自然就要做全套。
想到這,兩人都一下散了架般,一屁股坐在地上。
再看郭員外,已經是滿臉感激,雖然兒子死了,但好歹詭物已經除去。
既然還活著,那就還有希望。
他又不只是只有一個兒子,只不過另外的幾個兒子年紀還小,養在妻妾身邊。
不過郭員外心裡暗暗給自己一個教訓,以後可不能讓兒子再胡作非為了。
錢伯三人卻沒想這麽多,接下來,就要考慮怎麽對付那個沒有出現的惡靈了。
這惡靈,恐怕有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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