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村長說的話。”

　　安聞見附到安小芙耳邊，輕聲道:“聽起來是說明情況，實際卻是在暗示對方，村子和學堂背後的修士有聯系，以此威脅對方不要亂來。緊接著邀請他吃席，既是表現出善意，也是在為自己威脅對方賠罪。”

　　安小芙心跳逐漸加快，安聞見說話時呼出的熱氣吹到她耳朵上，神魂隱約有升溫趨勢:“這、這麽複雜啊…”

　　隨後他們就聽到這個修士自我介紹，以及一番鼓動人心的話語。

　　“這人和他外表不同，心思很細。”

　　安聞見語氣嚴肅起來:“我們沒有收斂自身氣息的手段，他很可能已經發現我們。準備好，一會兒可能要跑，最壞可能會發展成廝殺，你注意跟緊我！”

　　“好。”

　　安小芙努力讓自己嚴肅，但怎麽看都像在笑。

　　另一邊，那位七刃宗的破羽長老，說完那番話後，順勢接受村長邀請，落座，很自然地吃起來。

　　村長跟著落座，氣氛又慢慢變得熱鬧。

　　“破羽長老，我敬您一杯！”

　　村長找機會給這位破羽長老敬酒，也不管對方什麽反應，一口喝完杯裡的濁酒，道:“不瞞您說，我小時候也去過學堂。只是當時學堂修士說，我沒有靈根，無法修行。”

　　“但我不甘心，於是追問為什麽不行。那位修士告訴我，只有具備靈根，才能將吸收到體內的靈氣轉化為靈力。所以沒有靈根，注定沒辦法成為修士。”

　　“我鬥膽問一句，貴宗門究竟有何手段，竟能讓沒有靈根的人也修行?”

　　“當然，不是懷疑您，只是想開開眼界！日後再見到學堂那些修士，也好罵他們幾句！”

　　破羽長老似乎不怎麽在意村長說的話，喝一口酒，語出驚人:“其實每個人都有靈根。”

　　村長直接愣了。

　　見狀，破羽長老哈哈一笑，繼續說:“只是大部分人的靈根品質都非常差，雖然也能將靈氣轉化為靈力，但很慢，慢到壽命耗盡，也無法攢夠破鏡的靈力。”

　　“竟然是這麽回事?！”

　　村長臉上寫滿驚訝，追問道:“那是不是，只要解決這個問題，人人都能修行?”

　　“是，也不是。”

　　破羽長老給出一個似乎矛盾的答案:“理論上，解決靈根問題，確實人人都能修行。但實際上，無論哪裡，都沒有足以供給所有人修行的資源。”

　　安聞見聽到這裡，飛快瞥一眼安小芙，發現她臉上沒有不以為然的表情:【這個破羽長老，有點東西。】

　　“而且，你們真以為學堂背後的修士不知道這些嗎?”

　　破羽長老冷笑道:“再好好想想，那些‘沒有靈根’的人裡面，是不是也有一些聰明，或者在某些方面表現突出的孩子，也被他們選中?”

　　“對！”

　　一個孩子離得近，聽到破羽長老說這句話，忍不住出聲:“李田朗就是！他明明沒有測出靈根，但是夫子說他算數很好，也能成為修士！”

　　“有些事情，說白了就是那麽回事兒。”

　　破羽長老拿起酒杯晃了晃:“靈根品質差，靈氣轉化靈力速度慢，都不是問題。提升靈根品質的天材地寶，能夠加快靈氣轉化為靈力的傳承秘術，解決辦法總會有。”

　　“問題是，一樣的天材地寶，如果給靈根品質本就高的人，普通人才能變成天才，而給靈根品質低劣的人，最後只能得到一個普通人才。同樣的道理，

聰明人很快就能學會很多傳承秘術，甚至進一步改善秘術，而愚笨的人可能一輩子也只能學會一個。”　　殘酷的現實，讓現場不少大人都覺得壓抑，單純一點的孩子，已經撲到媽媽懷裡哭了。

　　安聞見注意到，安小芙似乎第破羽長老這番言論很是讚同，甚至微不可查地點頭。

　　【這丫頭，果然對這個世界的修行很了解。雖然我也沒資格說她，但重要的事情，好歹提醒我一下。】

　　安聞見沒有後悔救下安小芙，只是對安小芙刻意隱瞞感到些許寂寞:【或許該找機會跟她坦白，爭取讓她也說說自己的秘密?】

　　破羽長老喝酒潤喉，繼續說:“說了這麽多，相信你們應該已經明白，我們七刃宗不是多厲害的宗門。遠的不說，光是學堂那些修士所在的宗門，就比我們七刃宗厲害很多。”

　　“正因如此，他們不要的人，我們要！他們不教的人，我們教！一句話，如果你們想成為修士，如果你們還想成為人上人，就加入我們七刃宗吧！”

　　短暫沉默後，村民們紛紛帶著自家孩子湊過去，場面一時間極其混亂。好在村長竭力維持秩序，總算沒有發生什麽意外。

　　安聞見帶著安小芙默默退到安全地帶，靜靜看著。

　　傍晚，村子裡年紀較大的村民熟練地收拾宴席上用到的餐具，幾個年輕人負責搬運桌椅。

　　破羽長老暫且在村長家裡住下，等統計完要加入七刃宗的孩子，才會帶孩子們返回七刃宗。

　　趁著天還沒黑，安聞見找到村長請辭。

　　“今天小芙剛畢業，明天你們就要離開，會不會太倉促?”

　　村長皺著眉頭挽留道:“還有今天破羽長老招收宗門弟子， 我好像沒有看到你和小芙。”

　　“其實我三個月前就開始準備，只是一直找不到機會和您說。”

　　安聞見依舊把姿態放得很低:“至於讓小芙加入七刃宗，能成為修士固然是好事，但往後總免不了打打殺殺。我還是更希望小芙以後能平安度日，哪怕只是做一個普通人。”

　　“你說的很有道理。”

　　村長讚同地點點頭，但馬上話鋒一轉:“可是小芙會不會這麽想呢?”

　　“會的，我問過她。”

　　安聞見微笑道:“中午的時候，破羽長老說完那番話，我問小芙想不想成為修士，您猜她說了什麽?”

　　村長搖搖頭表示猜不到，問:“小芙說了什麽?”

　　“她說，比起成為修行者，更想陪著我返回家鄉…”

　　安聞見裝出一臉感動，抹一下眼角，就好像有眼淚一樣:“再嘗一嘗家鄉的飯菜。”

　　“那真是…”

　　村長終於無話可說:“你的藥園，還有房子，找到接手的人了嗎?”

　　“接什麽手。”

　　安聞見擺擺手:“在村裡麻煩大家兩年，我都不好意思。房子和藥園就當我給村子裡大家的謝禮。”

　　說完，無視村長迫真的挽留，徑直回到自己屋裡。

　　第二天凌晨，天剛蒙蒙亮，安聞見就帶著安小芙和喜從屋子走出，背著一個大包——就像他當初來的時候那樣。

　　出村，走出一段，安穩突然停下，轉身道:“破羽長老，你一路跟到這裡，不知有何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