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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羽清玄要收一個大虞質子、卑微鼎爐作為嫡傳,幾位首座頓時沉不住氣了。
哪怕是一直沒有說話的羅天、北冥兩脈,也表現出意料之外的驚訝表情。
天命宮主的嫡傳弟子,未來有很大希望執掌聖宗。
向來從六脈挑選,怎麽能把機會讓給外人?!
大殿之內。
氣氛變得為微妙。
過了許久,有人開口道:
“宮主,這恐怕不合規矩吧。”
出聲之人是血魄一脈的首座,名為“鄭其山”,主修四大鎮派寶典之一的《莽荒相》。
一身橫練外功強悍無匹,足以媲美上古龍象。
真正的力能扛山,雙肩擔嶽。
放在天命宮,也是戰力前五的厲害存在。
“老鄭,你說,怎麽樣才合規矩?”
羽清玄搖著扇子,慵懶問道。
外人眼中性情暴虐,殺人無算的“八臂魔猿”,在她口中只能得到一個“老鄭”的稱呼。
“宮主,天命宮自從聖君大開山門,一千八百年來都是從六脈挑選接班人,從未有過例外。”
最喜歡徒手捏碎敵人腦袋的鄭其山低眉順眼,語氣也極其柔和,與平時粗聲粗氣,動輒打斷手腳的態度完全不同。
他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那位坐在九龍座椅上,看似很好說話的宮主大人。
曾經一口氣殺了四位對其態度不恭、內心不服的首座。
那些武道六重天,神功大成的頂尖高手。
各個好似土雞瓦狗,加起來也沒擋住羽清玄三招。
鄭其山是當年僅存的兩位首座之一,因為慢了一步,勉強保住自己的性命和血魄一脈。
自那以後。
他便時刻提醒自己。
天命宮只有一個聲音。
任何人都無法忤逆羽清玄的意志。
當她說話的時候。
各脈首座最好俯首帖耳,唯命是從。
否則,下場絕不會好。
“當然了,那位陸小公子乃是先天道胎之體,天底下論根骨、稟賦能勝過他者少之又少,入我天命門下,也不算辱沒宮主至尊至貴的身份。”
鄭其山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
“一邊是聖君立下的規矩,一邊是宮主的決定,為何不想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羽清玄挑了挑眉,輕聲道:
“老鄭有話直說,別賣關子。”
鄭其山微微躬身,禮數做足,方才緩緩道:
“天命六脈,唯有驚神一脈缺席,首座之位空懸近十年之久。”
“依我看,不如讓陸小公子填補空缺,他能被宮主看中,必然是有過人的長處,未來可期。”
“這樣一來,陸小公子就是六脈中人,莫說拜在宮主的身下,哪怕日後執掌天命宮也是合情合理,挑不出半點毛病。”
其余幾位首座臉色古怪,他們還以為鄭其山準備據理力爭,勸說宮主回心轉意。
沒成想,這一通峰回路轉的操作。
不僅讓了天命宮嫡傳之位,還買一送一賠掉了驚神一脈的首座。
“老鄭,還是你想得周全。”
羽清玄似是早有預料,笑眯眯道。
“宮主,三思啊,不管怎麽說,他都是大虞人,每一代天命宮主皆要受封國師之位……讓一個大虞質子當大盛的國師,聖上那邊肯定會有非議。”
花間一脈的首座叫“謝漢飛”,他出身名門世家,想得要更深遠。
“先天道胎之體固然難得,可身份尊卑不可拋。況且,他為大虞,我為大盛,若是日後再起戰事,這位陸小公子要幫誰?”
羅天一脈的美婦人掩嘴輕笑,聲音有股子吳儂軟語的纏綿滋味:
“謝先生未必想得太長遠,宮主是七境天星入命,打破人壽桎梏的仙神一流,哪能那麽早就退位。”
“再說了,你我見過的根骨上乘者還少麽?別的不說,就六脈當中的幾個翹楚,方子羽、葉翎、周峒,誰不是功體出眾、天賦異稟的武道奇才?”
“二十年之後,誰能真正成長起來,才有希望接過我們的位子。”
陰極一脈的“釣鯨叟”看到情勢急轉直下,面無表情道:
“明珠夫人說得對,武道修行,拚得就是後發先至,如若不然,為何要在武道一重天上浪費那麽多時間,打熬筋骨,壯大氣血,積蓄潛能?為的不就是提升換血幾次,日後走得更遠!”
“先天道胎之體?無懼走火入魔?七境沒有瓶頸?活到二十歲,入得了兵器譜潛龍錄再說吧。”
陰極首座的言下之意很明顯,陸沉十六七歲再進武道,已經比別人慢了許多步。
追上同輩的境界層次都難,更別提脫穎而出了。
到時候丟了臉、出了醜,下不來台的只會是宮主本人。
“既然如此,各位首座是同意了?那好,傳旨下去,三日後開拜師大典。”
羽清玄一錘定音,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
“對了,釣鯨叟你剛才講得那堆廢話甚是有理,本座那個好徒兒十六七歲才開始練武,起步是晚了點。”
“陰極一脈的‘寒露釀’,可以殺九蟲,活氣血,改善體質,滋養內髒的妙用。”
“本座也不強人所難,你隨便送個四五十壇過來當謝禮,也算是一份心意了。”
釣鯨叟兩條白眉瘋狂抖動,心中惱怒至極,卻不敢發作。
那寒露釀是陰極一脈的珍藏,采用上百種補氣強血的稀罕藥材,調和性質,釀造百日,最後還要放進萬年冰窟汲取靈韻氣息。
耗費五十年的時間,才能成一壇。
他自個兒都舍不得喝,其他首座過來討要也不給。
好不容易攢下一百多壇,如今卻被掏空大半。
這簡直像是從心頭剮下一塊肉來,恨不得發狂。
“怎麽?你不情願?本座生平最討厭勉強別人,釣鯨叟你若舍不得,那就算了!”
羽清玄一雙明眸來回掃動,視線有若實質,凍徹骨髓,叫人背生寒意。
坐在下面的其他首座,好似渾然不覺,可釣鯨叟本人卻感受到莫大的壓力。
精神仿佛被攝取,置身於汪洋巨淵。
驚濤駭浪時起時伏,不住地拍打過來。
隻過了片刻,他就覺得心力消耗厲害,難以支持下去。
“老朽是想,宮主收徒這樣的大事不能輕忽!五十壇太少,乾脆再添一些,湊足一百壇送給陸小公子!”
釣鯨叟連忙說道。
他毫不懷疑。
自己要是再敢頂撞,恐怕當場就要血濺三尺,死在大殿。
“六境……與七境,當真差距如此之大?”
釣鯨叟被消耗心神,挫滅鬥志,再也升不起任何的反抗之心。
“首座著實太客氣,既然是你一片心意,本座也不推拒,就代徒弟收下了。”
羽清玄笑意吟吟,未有半分殺氣泄露,淡淡道:
“諸位首座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一切謹遵宮主法旨!”
眾人起身行禮。
應聲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