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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陵府,沅江縣。
一隻烏蓬小舟漂泊無依,恰似裡面的人兒。
“都跟你說了,平子秋是華榮府有名的人物,換血八次,有希望成為第二個靠山王的生猛將領。”
“加上他曾受過上代閥主燕淮雲的大恩,可以說忠心耿耿,可保那丫頭安然無恙。”
悠閑的聲音淡淡傳出,消散於朦朧煙雨之中。
小舟裡擺著一方矮桌,一個紅泥小爐。
上面有一份用蔥薑點綴、淋著熱油的清蒸鱸魚,兩盤風味小菜和一碟花生米。
魏玉山換了一張兩鬢斑白,飽經滄桑的艄公面皮,用筷子夾了一片魚肉,沾著汁水放進嘴裡。
鮮美的滋味讓他露出滿意之色,左手連忙拈了幾顆花生米,順便朝自家徒弟使了個眼色。
“人心隔肚皮,任何時候盲目地把希望寄托於品性或者道德上,都是很冒險的行為。”
陸沉輕聲說了一句,提下紅泥小爐上溫好的黃酒,給便宜師傅倒了一杯。
“唔,話是有幾分道理,但不應該從七歲孩童的口中聽到。”
“乖徒兒,為師有時候也會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收了一個妖孽!”
魏玉山抿了兩口溫熱的黃酒,臉上的表情生動許多。
面對便宜師傅的調侃,陸沉默然不語,只是倒酒。
他開始有些好奇,倘若一千八百年前的這具道身修煉絕學武功,拜入天命魔教。
縱然英年早逝,沒有扛過二十八大限的赤血劫,也應該留下幾分名聲吧?
還是說歲月悠悠,無情衝刷,將其抹消了?
“一路隨行,暗中護衛,走到這裡也就差不多了。”
“再往前面,過了廣陵府沅江,便是燕玄的地盤,聽說他已經點齊了八萬兵馬守在鐵頂山,更是放話,若有人膽敢截殺,日後不死不休。”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燕閥元氣大傷,可到底還有幾分斤兩,若是鉚足勁跟人死磕,也沒幾個人能受得起。”
魏玉山嚼著香脆的油炸花生米,嘿嘿笑道:
“哪怕齊閥請出伏龍山莊的嚴盛,又能挨得過幾輪神臂弩的齊射?”
“五重天的高手,單槍匹馬天下無敵,萬軍從中取敵將首級付出些代價,亦能做到。”
“可隻身一人硬撼精兵強將,陷入陣中,遲早都是被拖死的下場。”
“要不然,這江山怎麽是大業皇帝的,而非六大家的?”
聽到師尊有所感慨,陸沉微微頷首。
神臂弩足夠射殺五重天以下的任何武者。
只要能中,精鐵鑄就的橫練肉身也得重傷瀕死。
向來被綠林豪強,江湖中人所忌憚。
大名府的皇宮各處城門,就擺了五十座之多,號稱世間絕頂也可殺。
“辛苦師尊了,送到沅江便走吧。”
陸沉弓著身子出了烏蓬,遙遙望向空曠的江面。
霧氣濃鬱,數艘大船若隱若現。
沿途兩岸更有一隊隊快馬疾馳,時不時發出哨聲,作為傳信。
聲勢浩蕩,令人不敢靠近。
這才是門閥底蘊真正的體現。
燕平昭等人出了華榮府,一路往東而行。
各郡皆有響應,原本數百人的隊伍反而越發壯大。
無論是曾經的門生故吏,亦或者受過恩惠的三教九流。
要麽為其阻路,擋下追殺的王、齊門閥;
要麽供其落腳休息,贈送良駒大船乾糧酒肉等日常之物。
由此也能看出,門閥勢力在地方扎根之深,關系之複雜。
“乖徒兒,送完這一程你準備去哪兒?”
魏玉山把那條鱸魚吃得乾淨,抹了抹嘴巴說道:
“你拿到了《種玉功》,練至第三層,這已經是我教當中少有的那幾人,才能達到的境界。”
“只不過你底子打得太好,還需要慢慢換血,才好突破到武道二重天,跟上絕學武功的層次。”
陸沉眸光閃爍,思忖著燕閥倒了。
他也應該回歸本尊,著手《道胎種魔大法》的修煉。
魔師羽清玄給了自己三天的期限,已經快要臨近。
若是耽誤,恐怕又要生出事端。
“師尊,燕明誠四重天的血肉、精氣,全部都在這塊烏金隕鐵上,徒兒怕是要消化個一段時間。”
陸沉斟酌著說道:
“若無緊要的事,還是找個安靜地方,換血完成,突破武道二重天吧。”
魏玉山點了點頭,覺得很有道理。
他就這麽一個寶貝徒弟,視為天命魔教的未來傳人,自然不能輕忽。
“那就往鳳翔府走,那是為師的老家,正好回去看看。”
隔著面皮,陸沉看不清便宜師傅的表情,但從語氣裡聽出幾分蕭索意味。
被稱作魔教余孽的師尊,也會近鄉情怯麽?
“王、齊兩座門閥勾結,冒著天下之大不韙,沒有請到聖旨的情況下就滅了燕閥。”
看到氣氛沉凝,魏玉山忽然怪笑了兩聲,似是有股幸災樂禍的感覺。
“按我的猜測,王中道那老小子和齊尚西這兩人,打得應該是先滅燕閥,再奇襲大名府的如意算盤。”
“反正業景帝巡遊東都,自個兒在行宮裡花天酒地,不亦樂乎。”
“他們若佔了大名府,挾持東都的天子,正統在手,擬寫聖旨下詔就輕松許多,靠山王韓當也要畏手畏腳。”
“可沒曾想到,給平天寨的李法主截了胡,從半道殺出打下華榮府,連帶著伏龍山莊和王閥損失慘重,連追殺燕閥的人手都不夠。”
“如今大名府可能被破了,業景帝困守東都,說不定平天寨的幾個當家就要準備稱王稱帝了。”
“哈哈哈,鬥吧,爭吧,老子巴不得這幫利欲熏心的狗東西全部死了乾淨,尤其……是韓當老賊!”
提及大業朝廷的撐天柱石,魏玉山似是咬牙切齒,透出幾分恨意。
“所以師尊選擇去鳳翔府,那是楊閥的地盤。”
陸沉沒有細問,岔開話題道:
“楊洪韜光養晦,只求明哲保身,鮮少插手朝堂之事,是塊清淨的地兒。”
魏玉山收斂思緒,喝完最後一口黃酒:
“沒錯,楊洪這人為師看不太透,好像沒什麽能力,名聲也不好,貪財好色,昏庸無能。”
“但他的幾個兒子很是了得,尤其那楊玄策,天生的霸王之才,有望超過……韓當老賊的武道奇才。”
“盡管我常說徒兒你是妖孽之姿,但比起四象不過的楊玄策,估摸著還是差點。”
對於這個評價,陸沉並沒有覺得有什麽問題。
楊玄策,無論大業、亦或者大盛時期。
此人都是無可爭議的第一猛將!
一千八百年後, 仍然被津津樂道,史冊留名的璀璨將星。
這具道身比不過對方,簡直再正常不過。
“鳳翔府……”
陸沉眸光變幻,未來的大盛太祖,霸王楊玄策,還有……即將登場的十八路反王。
“師尊,我這些時日要練功,時醒時睡,一切都交由你了。”
魏玉山不以為意,輕輕點頭。
有他在,天底下能傷得了自家徒弟的人,屈指可數。
陸沉取出那塊烏金隕鐵,心神放空,開始冥思。
隨著他我道身正式入定,一千八百年後的天命宮後山,淪為質子,囚為鼎爐的少年郎睜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