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一次進到內宅,去過百草書屋。
陸沉就再也沒有機會接近那門魔性至極的神秘武功。
不過他心裡明白,急於求成並沒有用,只能耐心等待機會。
每日仍然照常練功,壯大氣血。
想得就是爭取早點突破化勁,踏入武道第一境。
到時候不管是抽身走人,離開燕閥;
亦或者提防滅門大劫,應對大亂之世,都能有幾分自保能力。
非要說陸沉的生活有什麽變化,大概就是他會額外抽出一個時辰陪燕平昭練功。
內宅一別後,這位長房三公子嘴上說不圖回報,身體卻很誠實。
經常有意無意路過陸沉所住的院落,過來搭訕,沒話找話。
言談之間總離不開《釣蟾氣》那五手練法,以及如何快速突破柔勁層次。
陸沉沒有戳破那點小心思,也沒有故意擺高姿態,藏私不教。
每天得空的時候,他就約燕平昭去麓山竹林。
與對方一起搭手拆招,講解武功訣要。
順便蹭一蹭長房嫡系的壯骨丹藥和大補膳食。
“你要記住了,盤龍手主要是練剛勁,分為三招,逐一鍛煉人體四肢,脊柱大龍,腰跨筋骨等地方。”
竹林之中,陸沉腳下站定,如同扎根大地。
看似松松垮垮,實則抱元守一。
燕平昭眼中閃過一絲驚歎。
俗話說,力從地起。
下盤不穩,再厲害的武功也發揮不出幾分威力。
所以想要習武、練功,第一道功課就是學會站樁。
陸沉的樁功,看上去就像練了十幾年的老拳師,扎實的不行。
“這些天搭手那麽多次,我感覺你的剛勁威猛有余,直來直去,缺乏變化。”
陸沉如同用心教導的老師,指點著燕平昭武功上的不足之處。
“來!你出拳來攻!看我是怎麽防守!”
燕平昭點了下頭。
右手做虎形,腳下如犁地,飛快衝來。
猶如猛獸下山,氣勢非凡。
拳掌打出,帶起猛烈勁風,直切中路!
陸沉似是讚許,說了聲:
“來得好!”
燕平昭這一招簡單通用“黑虎掏心”,打出常人難有的剛猛勁道,又狠又凶!
頗有幾分百獸之王的威風!
若是沒有擋下,恐怕胸口血肉都要被扯下來一層。
只見陸沉不慌不忙,催發氣血勁力。
筋肉擰成一股,好似隆起的山丘。
他右手如遊龍擺尾,封住燕平昭的虎爪。
左手似大蟒吐信,刺擊手腕關節。
兩人所發的剛勁甫一碰撞,猶如棍棒交擊,發出沉悶聲響。
“嘶!好痛!”
燕平昭連退數步,右手虎口浮現出一片紅腫之色。
“你的剛勁怎麽像浪潮一樣,一波接著一波?”
他倒是不惱,眼中流露出疑惑。
分明沒差太多,自己為何一觸即潰?
陸沉吐出一口氣,淡淡道:
“你出招直來直去,沒有余地,如同一支穿陣鑿營的重騎兵,看似威猛無比,卻很難有應變,而我每次都留有幾分勁力,可攻可守,隨時轉換。”
“剛開始可能會不分上下,但你很快就會後繼乏力,接不上氣勁,自然不再是我的對手。”
燕平昭仔細琢磨,發現確實是這個道理。
“所謂‘盤龍手’,就是說出拳發力的時候,
勁道要像蛟龍盤柱一樣,徐徐環繞,步步緊逼,剛猛之中帶有柔韌,你悟透這一層,就可以轉而去練‘藏花手’了。” 陸沉說得通俗易懂,沒有絲毫的理解障礙。
“原來是這樣!還是你厲害!那些吃白食的護院教頭,只會說我拳頭太硬、太猛,招式不夠靈活,可該怎麽變,怎麽練,半天也說不清!”
燕平昭連連點頭,服氣說道。
在他看來,陸沉對於武功有一種神而明之的奇異直覺,讓人羨慕不已。
也許這就是天賦吧!
“以你的悟性,差不多再把盤龍手練上四五十遍,就能吃透剛勁,突破柔勁了。”
陸沉緩緩收功,轉而問道:
“今天的膳食是什麽?百年份的何首烏熬湯,這可不能錯過!”
他也不客氣,打開食盒後直接給自己盛了一碗。
燕平昭這人除了好面子,沒別的毛病。
似這等強筋壯骨的膳食、丹藥,從不吝嗇分享。
“對了,我聽說閥主最近深居簡出,準備閉關?”
陸沉狀似無意問道。
“父親似乎在武道之上有些領悟,打算靜心修煉一陣子,以期突破四境。”
燕平昭同樣席地而坐,盛了一碗何首烏湯。
“偌大的華榮府,三境武者燕閥招徠了不少,像是三幫四會都有這等高手坐鎮,但四境武者確實一個也沒有。”
“雖然燕閥有一門上乘級武功,可父親、二叔他們困於家族瑣事,無法專心武道,始終沒能再進一步。”
陸沉眸光閃動,猜到燕天都應該是靠著那門魔性至極的神秘武功,這才取得突破。
不過說起來,那件本屬於他的奇遇,貌似是燕明誠帶回大宅。
現在落到燕天都的手裡,這對父子該不會為此打起來吧?
自己有沒有機會看到“父慈子孝”的戲劇場景?
“今天的陪練就到這裡了,這兩日我準備勤練八極手,參悟化勁,可能不會來麓山竹林。”
陸沉喝完大補膳食,四肢百骸充斥著暖洋洋的氣流,感覺滿足不已。
“知道了,我會早日練會盤龍手……”
燕平昭笑著點頭。
心中不免有一絲失落。
他逐漸地已經迷戀上了這種每天都有進步的暢快感覺。
每次與陸沉一起拆招講解,必定會大有收獲。
自己埋頭苦練卻是進步緩慢,如同水滴石穿,難有變化。
兩相比較之下,燕平昭自然是更喜歡前者。
陸沉並不清楚長房三公子的心理活動,他一路下了麓山,回到燕閥外宅。
一如往常般,打算沐浴更衣,休息片刻。
只是還沒等他叫下人燒水,識海內就浮現驚人異動。
那方圓盤玉碟隆隆作響,蕩漾清光。
陸沉面色微變。
這樣劇烈的反應!莫非是閥主來了?
他四下一看,並未見到任何身影。
“燕天都是察覺到了什麽?想要試探我?不對!我應當沒有露出破綻,讓他發現那門武功與我有關……”
一時之間,陸沉思緒紛亂如麻。
他深呼吸一口氣,眸光微凝,道心緊守,保持鎮定之色。
好似無意,順著識海內的莫名感應往自家就寢的地方走去。
一步、兩步、三步……
陸沉離床榻越近,那方圓盤玉碟的動靜就越大。
“燕天都怎麽可能躲在我床上?堂堂閥主何必如此?”
望著紗帳隔著的臥榻,陸沉表情複雜,覺得很是古怪。
他抬手猛地掀開,當場就愣住了。
“這……你是長了腿會自己跑麽?”
一塊巴掌大的烏金隕鐵,赫然躺在床榻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