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門向北,二十多人立即被黑暗吞噬。
饒是手裡舉著火把,也只能照亮一丈遠的地方,再遠就看不到了。
道路很窄,隻容兩人並排而過,兩邊長著沒膝長的水稻。
夜風一吹,四處沙沙作響,影影綽綽的,不知暗處隱藏著什麽東西。
“胡大哥,那枯井就在前面了。”
楊誠摯一馬當先,舉著火把大步流行往前走。
不過對於擁有幽通神通的胡謙來說已經沒必要向前了。
果然,到了枯井邊,用火把向下一照,除了枯枝雜草,裡面什麽也沒有。
“往西!去野草林!”
楊誠摯朝人群大喊一聲,當先往西走去。
雖然夜色茫茫,但是有楊家少爺和縣令之子在,也沒有人打退堂鼓。
往西走了約莫一刻鍾的功夫,便到了野草林的邊上。
林中樹木黑乎乎的,像一個個站立的雕塑般,靜默地立在那裡。
“呼!”
葉風吹過,吹得不少人汗毛倒立。
“跟我來!”
楊誠摯才剛開口,眾人牽著的九條大狗忽然不約而同地叫了起來。
並且一邊叫,一邊向後退,似乎看到了什麽恐怖的東西。
楊誠摯心頭一凜,邁出的步子就那麽定在了那裡,再也無法往前邁一步。
大狗叫得很凶,後退的勁也使得很足,牽繩的人被帶得連連後退。
楊家兄弟有點頂不住了。
“胡大哥,要不然還是明天再來吧。”
胡謙道:“那兩口井有多遠?”
“遠倒是不遠,一個在南邊,半裡路,另外一個在西邊,四裡路。”
“這樣吧,你把火把給我,我自己過去看看就是。”
“那怎麽行!”
楊誠摯和楊誠心對視一眼,咬牙道:“行,我就舍命陪君子!”
說完朝後方眾人道:“敢跟著進去的,回頭一人一錢銀子。”
有不少人明顯地猶豫了,也有搖頭不肯去的。
楊誠心道:“這些狗看來是不肯進去了,你們牽著它們在此等候,如果半個時辰之後我們還沒出來,你們就回去報信。”
余下的人一聽,臉上皆是有些不好看。
這到底是在說狗呢,還是在罵人呢。
十五個人入了野草林,火光一照,林中的樹木頓時出現無數條影子。
隨著人群向前,影子也在不住亂動,好似群魔亂舞一般。
楊誠摯和楊誠心本來話不多,此刻卻都有意無意和胡謙說話,似乎以此壯膽。
“胡大哥才華出眾,為何不考取功名?”
胡謙道:“愚兄之前院試未過,老弟此話實在讓我汗顏。”
“聽玉珍姐姐說,大哥才及弱冠,日後如何,誰又能說得準呢。”
“對,大哥斷案如此厲害,也許可以做個推官。”
幾人說說笑笑,先前的恐懼之情稍減。
不多時,便到了南面的枯井處。
結果仍是一無所獲。
雖然聽說胡謙兩日破了紅水河案,但是眾人仍是將信將疑,甚至也有人認為他純粹就是誤打誤撞而已。
此刻見他斷言楊世英的屍體在枯井中,結果連尋兩處不見蹤跡,不免更是懷疑。
不過礙於他的身份,誰也不會多說罷了。
西面的枯井最遠,好在楊家兄弟是認識路的,過程中也並未出現什麽變故,所以順利地到了。
未曾靠近,
胡謙便開啟幽通,接著就是一喜。 自得了這個神通,他還是第一次看出些異常。
只見那枯井下似有一團寒氣籠罩不散,寒氣之中,又有一個模糊的人影。
那人影不大,只有兒童大小,此刻正渾渾噩噩地在寒氣中打轉。
“下面真有一個屍體!”
楊誠摯自是看不到這些,不過他才用火把一照,立即又驚又喜。
“我下去用繩子拴住他,你們把他拉上來!”
他說著就手腳並用,一點一點挪下去。
好在是個枯井,才隻一丈深,他很快就到了下面,用火把一照,立即大叫道:“是三叔!真的是三叔!”
眾人心頭駭然,望向胡謙的眼神也變得恭敬許多。
沒過一會,眾人便合力把楊世英拉了上來。
只見他全身僵硬,脖頸上有明顯勒痕,雙目上翻,舌尖微微露出齒外。
即便胡謙不是仵作,也可斷定,他是被勒死的。
“三叔!”
楊誠摯和楊誠心失聲哭泣,隨即又擦了擦眼淚。
“三叔果然是被害死的!胡大哥,咱們現在怎麽辦?”
“把人抬回去再說。”
於是由楊氏兄弟架著左右臂膀,另外兩人抬著腿,慢慢往林外走去。
然而走著走著,眾人忽然發現他們似乎是在原地打轉。
胡謙道:“怎麽回事,來的時候好像沒有這麽遠。”
先前進來的時候是楊氏兄弟領路,此刻他二人居中抬著屍體,領路的就換成楊家的家仆。
聽到胡謙的話,楊誠摯道:“小六,你怎麽領的路!”
前面一個男人道:“不是我領的路啊!”說著往前指了指, “不是他在領路嗎?”
出發之前,二十七個人當中有楊家的仆人也有村中的農戶,林中路窄,火光又弱,小六根本未仔細去看最前面那人是誰。
楊誠摯眯著眼睛往前看了看,“那是誰啊?是楊二蛋嗎?”
後面一個人道:“少爺,我在後面呢。”
楊誠心道:“問問不就知道了,前面那個領路的,你過來說話!”
然而他接連喊了兩遍,最前面那人始終站立不動,好似根本沒聽到一般。
雖說路窄,隊伍被拉得細長,但前後不過十米遠,楊誠心的聲音又大,前面那人肯定是能聽到的。
這到底是……
楊誠摯心頭一動,立即前後數了數人數。
一……
二……
十三……
十四……
十五……
十六!
之前明明隻進來十五個人,此刻卻變成了十六個!
多出來一個人!
這個多出來的人……
是誰!
前面的人還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他的姿勢有些怪異。
常人就算真的一動不動,也不能完全做到一動不動,頭部、手腳或者腿總會有點變化。
但是最前面那個人,他真的就是石像一般,或者說像一個站在那裡的死人一樣。
胡謙也意識到有些不對勁。
然而他正要開啟幽通去看,忽地林中一陣怪風,吹得人全身發冷,眾人正戰栗不安之時,手中的火把忽地閃了兩閃……
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