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立冬趕到客輪售票處的時候,這裡已經聚集了很多買票的人,排了一長列隊。
剛想站在尾部,售票處就掛出了牌子:“今明兩日香江船票售罄。”
“什麽,兩天的船票都沒啦?怎麽這麽倒霉啊?”
“唉,我排了兩天,都沒買到,船票到哪裡去了?”
“一天一個價,還沒有票,還讓不讓人活啊?”
人們議論紛紛,一下子走了一大半,只剩下十幾個人。
趙立冬也想走,另想辦法。但是一時也沒有想到什麽好辦法。
此行的所有任務都已經完成,日本人還在追查,他隻想盡快離開羊城這個是非之地。
香江的船票沒有不要緊,別的地方總共有吧,只要能盡快離開羊城就行。
很快輪到趙立冬。
“今天到香江,一張。”
售票員翻了個白眼。
“沒看見牌子麽?沒票。”
“那到峴港的呢?”
“沒有。”
“西貢呢?”
“沒有,只剩下巴達維亞有票,要不要?”
“要,來一張。”
“你確定是巴達維亞?”
“是的。”
我不確定行麽?還有別的選擇麽?
這一下,距離擴大了七八倍,錢也多花了不少。
唉,算了,只要能到香江,多花幾個錢還是值得的。
趙立冬買了船票,就前往碼頭。
一路上,路口又都設關卡,嚴格檢查。不僅檢查證件,還搜身,搜查行李。就連進城賣菜的農民,都要把菜筐倒出來檢查。
趙立冬也不例外,也被嚴格檢查。
他估計,今天檢查這麽嚴格,很可能跟昨天晚上的會議有關。
軍部要派人來調查,這邊一定會加大動作,力爭有所突破,給上面一個交代。
雖然沒檢查出來什麽,都被放行,但趙立冬還是有一種不詳之感。
用小六壬起了一課,結果是“赤口”。
這是個凶課,意味著要有口角、糾紛、打鬥發生。
難道真的會被人識破麽?
我沒有什麽破綻,不應該啊。
到了碼頭,趙立冬也沒想出來會發生什麽事情。
大不了遇到什麽事情,我就裝孫子,一切忍讓,不跟人口角打架。能回到香江,就是勝利。
碼頭上跟平常一樣,沒有增加警察和憲兵,一片平靜。
趙立冬順著江邊的陸路,來到甘蔗林,找到了昨天埋的東西,整理一下,見沒有缺失什麽,就裝進包裡。
他沒有立刻走,在這裡抽了兩支煙,才慢慢朝碼頭走去。
按照時間,他到碼頭的時候,十來分鍾就會檢票登船。這樣,就能盡量減少在碼頭逗留的時間。
碼頭上照舊平靜,旅客們紛紛前來。
賣水果的,賣甘蔗的小販大聲叫賣。甚至還有一個人耍蛇,身邊放了一竹筐蛇,應該是以耍蛇為噱頭吸引顧客,其實是賣蛇的。
不過他似乎找錯了地方,誰上船、下船的時候還會買蛇玩兒?
趙立冬進屋坐下,再有七八分鍾,就要登船。只要船上不出什麽問題,就能很快抵達香江、
這是一家美國公司的輪船,便是日本控制了珠江水路,一般情況下也不會輕易攔截或者登臨。
六分鍾,五分鍾、四分鍾,三分鍾……。
就在此時,外面傳來聲音。
從窗戶看出去,三輛卡車快速駛過來,車上滿載著日本兵、
車還沒有停穩,日本兵就紛紛跳下車,包圍了碼頭。
很快,一隊日本兵端著槍衝進來,不由分說,用刺刀逼著,把屋裡的人往外趕。
趙立冬也不敢正面抵抗,隻好跟著一塊兒出來。
出來之後,趙立冬一眼就看見了車上站著的那個人,正是昨天晚上在旅館裡遇到的那個憲兵中尉。
我怎麽這麽倒霉,又遇上了他。這個家夥可是個非常認真的人,想糊弄他可沒這麽容易。
日本命令眾人排成幾隊,又開始檢查證件,搜身,搜查行李。這一回,趙立冬再也不能淡定了。
他現在身上帶著大量的錢,還有那些波字8604部隊的文件、資料、照片,這些東西如果被發現,他就死定了。
東西就在身上,藏都沒地方藏。別說他不想扔掉,眾目睽睽之下就是想扔,也會被發現。
向那個中尉求情怎麽樣?
趙立冬馬上就否定了這個天真的想法。
僅僅見過兩次面,沒有什麽交情,現在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況且這個家夥辦事認真,一旦求援,反而會被他懷疑。
自己昨晚上說今天回香江,結果拿的卻是巴達維亞的船票,以那個家夥的精明,立刻會發現破綻。
突然間,人群一陣騷動。就見兩個人從人群中衝出去,想要突破日軍的封鎖跑出去。
日軍的反應很快,馬上就開槍。
“殺人啦,快跑啊。”
趙立冬抓住了機會,大聲呼喊,起身就跑。
他想大夥兒一塊兒跑,趁著混亂,自己趁機溜之大吉。
憑著自己的速度,他有把握擺脫日本人,大不了自己不坐船走。跑到寶安去,從羅湖回香江。
但是趙立冬失算了,跑了幾步回頭一看,沒人跟著,就他自己跑了出來。
趙立冬見勢不妙,趕緊往回跑,縮回了人群。
我說同胞們,能不能別這麽冷漠啊。日本人都騎到咱們頭上,你們還這麽麻木不仁,不起來反抗?
啪,日本人開槍了,那兩個逃跑的人被擊倒,拖了回來、
那個憲兵中尉從車上下來,走到兩人跟前,說了些什麽。
偽警察立刻給翻譯。
“太君說了,老老實實接受檢查,誰敢逃跑,他們兩個就是下場。”
“還有,剛才誰喊殺人啦,快跑的?竟敢煽動,出來。”
趙立冬自然不能出去,但是卻有人把目光轉向他。
雖然沒有立刻出賣他,但是趙立冬相信,只要日本人盤問,一定會有人把他給指出來。
趙立冬第一次感到,危險離自己如此之近。
即使那次在第一課的實驗室裡,橋本在背後用槍指著自己,都沒有現在這麽緊張。
沒事兒,沒事兒,我命中沒有牢獄之災,我能活到八、九十歲。
這一次只是個“赤口”,口舌糾紛而已。一定有辦法脫險的。
讓我想想,一定有辦法。
那邊偽警察已經帶著兩個日本兵開始盤查。
“剛才誰喊的?說出來,皇軍有賞。”
“去去去,把你的蛇離我遠點兒。”
幾米開外,一個商人模樣的人,不耐煩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