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立波本想著跟李玉林借光,回來就能立功受獎,然後就是局座接見,同事們一個個的都是羨慕的眼光。
沒想到,連大門兒都沒進來,就被鄭傑來了個下馬威。
先是李玉林被關進大牢,接著自己也被軟禁起來。
這特麽都是什麽事兒啊。
他自然不會就此甘心。
“兄弟,什麽地方人啊?”
韓立波遞給看著他的人一支煙。
這個人年紀不大,也就二十出頭,一看就沒有經過什麽歷練。
“江山人。”
“怎麽稱呼?”
“吳鵬。”
軍統的一般特務,正式名稱叫組員,或者通訊員。
加入軍統,至少要經過組長引薦,局方批準,試用一段時間,合格之後才能成為正式成員。試用期內,叫做試用員、試用通訊員。
這個吳鵬,就是試用員,所以被打發來看著韓立波兩人。
“哎喲,你是局座的老鄉,將來前途無量啊。認識黃志誠黃秘書麽?”
“當然認識。”
“我是黃秘書最好的朋友,這回就是專門來找他的,有重要的事情要向他報告。你去給找一下黃秘書,就說第五站的韓立波要見他,請他過來一趟。”
“不行,我還要看著你們,不能擅離職守。”
“這樣,你就給傳個信兒,說我們有重大情報要給他。他來不來,就是他的事情。你看看,這麽多微縮膠卷,還有密碼本,都是給他和局座的。如果不能及時送到黃秘書和局座的手裡,落到別人手裡,你可擔待不起。”
微縮膠卷,自然就是趙立冬繳獲的那些文件、資料、照片。密碼本,是趙立冬從傑克遜那裡繳獲的那份兒,這次也給了李玉林。
趙立冬這樣做,就是替李玉林撐場面的。
“你也該知道,有不少人見不得局座好,恨不得局座出事兒。你是局座老鄉,局座出事了,你也落不了好。”
軍統內部,按照地域,可以分為三大派系。
一是代學農的浙省派系,二是鄭傑的粵省派系,三是另一個副局長湯正的湘省派系。
各個派系內部抱團兒,對外互相競爭,勾心鬥角。
這個年輕的試用員能夠加入軍統,幾乎確定就是代學農和黃至誠的浙省派系中人。
聽韓立冬說的嚴重,吳鵬猶豫了。
韓立波一見如此,就拿出10美元,塞進吳鵬手裡。
“這個……。”
韓立波又拿出10美元。
“快點兒去,否則就耽誤大事啦。”
“好,你可別跟人說給我錢的事兒啊。”
“放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好,我去試試。”
黃至誠是局座的秘書,地位跟各處處長平級。因為是局座的心腹,權勢甚至比處長還要盛,並不是一般人想見就能見的。
吳鵬一個小小的試用員敢答應這事兒,是因為他的舅舅是黃至誠的同學,他能進軍統,正是黃至誠引薦的。
吳鵬一溜小炮,來到代學農辦公室附近。見到一個熟悉的勤務兵,就招手叫他過來。
“吳鵬,局座剛剛來了,這裡可不是你來的地方,快走。”
“我找我舅舅,有重大事情向他報告,你叫他出來一趟。”
“不行啊,我可不敢隨便進去。”
“跟你說了,重大事情。耽擱了,你可擔待不起。”
“好好好,我去試試。”
勤務兵進了屋子,黃至誠很快出來。
“你到這裡來幹什麽?這是你隨便來的地方麽?”
黃至誠惱火道。
“舅舅啊,有重大事情,我看著他們,他們說……。”
吳鵬就把事情說了一遍。
對於李玉林的辭職,擅自參加孤島行動的事情,黃至誠也很不滿意。
這麽長時間,李玉林一拖再拖不回來,本部這邊都認為行動失敗。
李玉林被鄭傑關進大牢的事情,黃至誠已經聽說,他認為李玉林是咎由自取,他也不願意插手此事。
但是吳鵬說的一大堆微縮膠卷和密碼本,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
微縮膠卷一定是重大情報,而且是很多情報。
密碼本更是非常重要的東西,局座非常重視。
如果吳鵬說的是真的,那就是真的是一個重大事情。
黃至誠很快權衡清楚了利弊。
“走,你帶我過去。”
鄭傑把李玉林關進大牢,處理了一些事務之後,聽說代學農來了,就慢悠悠地前往代學農辦公室。
雖然這次李玉林犯了大錯,難免被處罰。但他畢竟是代學農的人,從面子上,還是要給代學農一個交代的。
李玉林的錯誤,事實清楚,很多人都知道。便是代學農,也不能袒護他。現在自己把李玉林關進大牢,代學農也不能說什麽。
“哎喲,你這個大忙人,今天怎麽這麽閑著,有工夫到我這裡來?快快請坐。”
一見鄭傑,代學農就滿臉笑容。
兩人雖然暗中勢同水火,但是表面上卻一團和氣。
“聽說局座這裡有好茶,過來討一杯茶喝。”
“哈哈哈,你的消息倒是靈通,我這裡什麽事兒都瞞不了你啊。來,上茶。”
代學農意有所指,敲打鄭傑。
鄭傑背後有常凱申撐腰,也不在意。對於代學農這一套,他早就習慣了。
勤務兵沏了茶後退出,鄭傑看了看邊上的房間。
“黃秘書不在?”
“剛剛出去了,急三火四的,一天也不知道他乾些什麽,沒頭沒腦的。”
“局座太苛求了吧,大夥兒都說黃秘書是局座的左膀右臂呢。上次跟英國人見面,不就是他親自去的麽。”
鄭傑開始把話題往李玉林身上引。
“唉,別提這事兒了。什麽英國人來合作,就是說說。這都多少天了,還連個影子都見不到。倒是把李玉林給蠱惑的五迷三道的。”
“這個李玉林啊,也是糊塗,竟然跟著英國人瞎起哄,枉我當初那麽看重他。”
“李玉林回來了,大清早的在門口鬧什麽負荊請罪那一套,連個體面都不要了。我上班的時候遇上了,看不過去。就叫人把他先關進大牢裡,嚇唬他一下。”
“當然,怎麽處置他,還是局座說了算。”
哼,我倒是要看看,你怎麽處置李玉林?
若是好了便罷,若是袒護,就到委座那裡狠狠地奏你一本。
“這件事情我已經知道,就按照規矩,公事公辦。國有國法, 家有家規,不管是誰,犯了錯都要自己擔著。都跟他說了,不讓他胡來,偏偏不聽,也是咎由自取。”
見代學農這樣表態,鄭傑反倒有些失望。
他其實很希望代學農袒護李玉林,這樣也好抓住他的把柄。可惜代學農沒有上當,第一時間就跟李玉林切割。
“既然如此,那就交給我來處置如何?”
“也好,就由你處置吧。”
正事兒說完,兩人就閑聊起來。
門響了幾下,黃至誠推門進來。
“局座,香江站的韓立波有重大情報報告,他是跟著李玉林一塊回來的。這個韓立波,就是李玉林委托的香江站代理站長。”
鄭傑突然有一種不詳之感,但是很快鎮定下來。
“他跟李玉林是一夥兒的,怕是給李玉林求情的吧?”
“副座,不是求情的,確實有重大情報匯報,副座一聽便知。”
按說這種場合,鄭傑應該回避。如果代學農覺得應該讓鄭傑知道情況,可以過後向他通報。
這種事情,也不是黃至誠能做主的。
代學農知道黃至誠做事一向穩重,黃至誠現在竟然說讓鄭傑也聽聽,這裡面一定有文章。
“好,你讓他進來。介夫,你也一塊兒聽聽。我倒是要看看,他到底能說出什麽花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