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立冬從原木堆裡把東西摸出來裝好,又到雜草裡把那根方木找出來,扛在肩上。見沒有什麽人,就走出工廠,來到街上。
街上也沒有什麽人,很快就斜著穿過馬路,到了學校和那座三層之間的巷子裡。學校和小樓都沒有亮燈的地方,守門人的小屋,早就關了燈。
這是個開放式學校,也沒有圍牆。只有一小片樹林,把學校跟外界隔開。快速穿過小樹林,就到了學校樓房的外樓梯上。拾級而上,很快到了樓頂。
在樓頂趴了一會兒,見沒有什麽異常,就到了樓頂東端。
用方木試了一下,果然夠不到那座三層樓的樓頂。
趙立冬把桌布擰在一起,把方木綁在身上。然後手扒著樓頂,身體下去,腳踩在窗台上。
白天就已經觀察好了這個窗戶,有一塊玻璃壞了,正好可以把手握在窗框上。有了著力點之後,就把身上的方木卸下來,輕輕放到那座三層小樓上。
試著用力壓了幾下,著力點穩定了,也沒有發出聲音,就順著方木爬下去,輕輕落在小樓的樓頂。拿著方木輕輕走過去,到了公寓樓邊上,放好方木。
這回距離只有兩米來高,輕易就爬上了公寓樓的樓頂。把方木拿上來放好。趙立冬躺在樓頂上,長長地舒了口氣。
這事兒真不是人乾的,當特工不容易啊。
呼吸平穩之後,趙立冬就爬到樓頂前端,看著街道上沒人,就把頭探出樓頂,查看窗口。看一個縮回來,再看下一個。
這是在用數窗戶的方法,確定潛入房間的位置。
花了十幾分鍾,終於找到了佐藤左邊鄰居的那個窗口,窗戶還開著。
趙立冬用桌布把背包綁在身上固定,看看街道上沒人,就扒著樓頂邊緣,探下身體,很快腳踩在窗台上。手扒著窗口牆,慢慢蹲下身體,扶著窗框,側身鑽進窗戶,輕輕落地。
還不敢怠慢,馬上拉上窗簾,留下一條縫觀察外面情況,同時傾聽走廊裡的動靜。
過了幾分鍾,把窗簾拉嚴實,輕輕接著外面路燈微弱的光亮,走到門旁,檢查門。
門封閉不錯,走廊的光透不進來,說明門沒有大的縫隙。即使趴著門,也看不見裡面的情形。
趙立冬拿出手電打著,開始勘察這間屋子。
這是一個客廳,靠窗一邊鋪著地毯。
西邊靠牆靠窗擺著一個書櫃,然後是一個三人沙發。
東邊靠近廚房是一張餐桌,正如他白天觀察的那樣,沙發和餐桌上都蒙著布。仔細觀察,布上略微有一些灰塵,應該是因為開著窗戶,從外面進來的灰塵。
餐桌的南面,靠窗的方向,擺著一張茶幾,上面放著咖啡壺,杯子,還有一個筆筒,一台收音機。
茶幾右邊,是一個儲物櫃。幾乎延伸到窗戶。
儲物櫃上面的牆上,緊挨著天花板,掛著一個畫框,是一張常見的聖母畫。
看見這個畫框,趙立冬不禁一陣欣喜。
這面牆的那一面,就是佐藤家。
正好可以在畫框後面的牆壁上打洞,安裝竊聽器。有了畫框遮掩,即使屋主也很難發現痕跡。
看完了客廳,就查看衛生間。扭開水龍頭,裡面還有水。跟一般住宅的衛生間一樣,除了面盆,還有抽水馬桶和一些洗漱用品。
又到廚房去查看了一番,不外乎是烤箱,燃氣灶,刀具,盤子等炊具。
隨後,趙立冬來到臥室門前。
白天時候看見的床,就在這個屋子裡面。 按照火狐的資料,這家還有孩子。趙立冬推斷,臥室裡面應該還有隔間,作為孩子的臥室。
扭著把手輕輕推了一下,沒有推開。用力推,也沒開。
門鎖著。
鎖著也沒關系,反正趙立冬也不用到那個房間去,只要有挨著佐藤這間客廳就足夠了。
回到書櫃前面,看著裡面的書。有法文的、德文的,還有英文的。
按照資料,這家男主人是個醫生,女主人是個護士。典型的中產家庭。客廳、衛生間、廚房的各種物品,也跟中產家庭相符。
又到衛生間和廚房看了一遍,再看了一遍客廳,趙立冬坐到地毯上。把包裡的東西拿出來,檢查了一遍。見沒有丟失什麽,又裝了回去。隻留下兩張桌布。
一塊鋪在地毯上,一塊留著蓋著。
他要在地毯上睡覺。
從進入房間到現在,他沒有碰屋子裡面的任何東西,今後除非必要,他也不打算碰什麽東西。
不僅情報人員經常在房間裡設下機關,檢查是否有人潛入。很多謹慎的平常人,為了檢驗是否有人潛入自己的房間,也會暗中留下記號。
比如抽屜口用頭髮絲連接,如果開了抽屜,頭髮絲就會斷。比如物件擺放,都有一定的規律等等。
即使是有經驗的特工,一不小心,觸發這些暗記,也難免著了道兒。
最保險的方法,就是盡量什麽都不碰。
看了一下表,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有些內急, 就到衛生間去小便,完事兒之後也沒有衝水。
夜深人靜的時候,馬桶衝水的聲音非常明顯,樓下都能夠聽到。
等到明天早晨大便的時候一起衝,那個時候人都起來了,就沒人注意衝水的聲音。
回來之後,把窗簾重新拉開,就躺在桌布上,蓋上另一塊桌布睡覺。
走廊裡偶爾有腳步的聲音,聲音不大,房屋的隔音效果似乎還不錯。
盡管有些疲乏,但是趙立冬卻沒有很快睡著。
想著自己在這裡睡覺,再想想自己的經歷,不是恍如隔世,而是真的隔了一世。
前世生活在和平年代,戰爭離自己很遠。
現在卻置身於戰爭之中,還從事特工這種危險工作,隨時都有失手犧牲的危險。
有的時候,趙立冬真的想放棄。
但是每當他想放棄的時候,就想起祖國目前正處於生死存亡之際。
日寇已經佔領半個中國,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無數的漢奸認賊作父,助紂為虐,殘害同胞。
果黨消極抗戰,還動不動同室操戈,已經掀起了一次反紅黨高潮,乾一些親者痛、仇者快的勾當。
一想起同胞受苦受難,無數抗日志士流血犧牲,趙立冬就無法放棄,重又堅定起來。
都要亡國絕種了,他怎麽能夠袖手旁觀?
如果不能為抗戰作出自己的貢獻,他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
我已經比別人多活了一世,便是犧牲,也是賺了。
想到這裡,趙立冬豁然開朗,很快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