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源由美是跟片山良子一起來到滬海的。
兩人首先來到滬海的清日商社,跟商社簽訂了燕麥供應合同,達成了暖流商行的商船,可以經過滬海,進入揚子江上遊國統區的協議。
具體的操作,由滬海清日商社協助過關。
滬海的清日商社和羊城清日商社,都是日本清日商社的分支機構。這次燕麥生意,其實是羊城和滬海兩個分支機構合作的項目,雙方共享利潤。
辦完這件事情,片山良子就先回羊城,水源由美則留下來,張羅建立暖流商行滬海分部的事情。
第一步,當然要有一個經營地點,水源由美把商行地點選在了虹口。
虹口是日本人集中居住的地方,日本人雖然多,看起來危險。但是只要不暴露,這裡反而更加安全,能夠減少日本人和汪偽特工的懷疑。
當然,這兩項只是她的公開任務。她來滬海,還有一項秘密使命:跟日本紅黨的一位領導人野田俊見面。
此時,兩人就在法租界的一座別墅裡面交談。水源由美現在的身份,是海倫·笠原。
“野田先生,這是您的船票。您後天就可以啟程,返回日本。”
“謝謝海倫,這些錢是怎麽回事?”
野田俊指這桌子上的兩萬日元說道。
“這是我代表紅色國際對日本紅黨支持的一點心意,您拿回去做活動經費。”
野田俊猶豫了一下,把錢收了起來。
“謝謝海倫,我就收下了。目前國內困難,***統治者窮兵黷武,人民生活困難,籌集經費也確實不容易。”
“下一批從莫斯科回來的人,還需要你的幫助。不過,你走了誰來接應他們?”
“野田先生放心,到時候自然有人接應,按照約定的方式接頭就好。”
“在經費上能不能幫助他們一下?”
野田俊的話,讓水源由美有些為難。
你們從莫斯科回來,都不帶路費麽?如果沒有我給你們提供經費,你們就不開展活動了麽?
這兩萬日元,也不是紅色國際的,是我個人的錢,臨時決定支援你們,怎麽下一批人還要我拿錢?
這可不是紅黨的做事風格和方式。
再說了,誰來接應下一批人員,我現在都不知道,這應該由紅色國際來決定。
這一次紅色國際派我來,我就來了。為了避免我過多拋頭露面,一般說來,下次應該不用我。
這些都是地下工作的一般做法,野田先生為什麽不懂?
便是他是日本紅黨的重要領導人,也不應該打聽這些事情。這已經超出了他的工作范圍。
“野田先生,我這裡經費也很緊張,這一次只能給您這麽多。至於下一批人,什麽時候回來,走哪條留路線,有多少人,我都不清楚。我也不知道誰來接待他們。”
“所以,經費的事情,我不能給您什麽承諾。”
這一點上,水源由美說的是實話。
她雖然是紅色國際的特工,但也只是奉命打入英國特別行動處的一名特工而已,權限不高,也只能聽從紅色國際給她的指示行事。
要她給提供經費,已經超出了她的工作范圍。
這只是野田的想法,不是紅色國際給她的任務。
野田雖然是日本紅黨的領導人之一,也沒有權力給她下達命令。
重要的,還不是錢的問題,而是野田這樣做,不合規矩。
“哦,原來是這樣啊。那麽,能不能把你的聯系方式給我,以後有機會到中國,也好前來拜訪。”
這個要求,又犯了忌諱。
不是自己的上線,卻跟自己要聯絡方式。萬一你被捕,出賣我怎麽辦?
乾這一行,即使是對自己人,都不能輕易相信,何況一個外人呢。
“野田先生,我沒有固定的住址。這次來,也只是在旅館住宿,完成任務之後就走,無法給你留下地址。”
“那太遺憾了。不過,你在滬海沒有朋友麽?留個朋友的地址也行啊。”
“沒有朋友。野田先生,我的任務已經完成,再見。”
“再坐一會兒唄,時間還早。”
水源由美更加懷疑,也不囉嗦,再站起來就往外走。
“好吧,我送送你。”
“不用了,您還是少露面為好。”
“沒關系,滬海好幾百萬人口,沒人注意我是誰。”
野田執意把水源由美送出了大門,看著水源由美離去,才回到屋裡。
已經有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一遝日元,上下扔著玩兒。
“野田君,你們真的有錢啊,一出手就是兩萬日元。我們特高課的經費,都沒有這麽充裕。”
此人就是滬海特高課的課長彌田大佐。
“彌田君,這是紅色國際給的錢,他們很有錢的。彌田君如果喜歡,就一人一半。”
野田把一遝日元放到彌田跟前的案上。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抽在野田臉上。
“八嘎,你算個什麽東西,竟敢在我面前分錢。你是在賞賜我麽?你以為你是誰?還是什麽紅黨領導人麽?不過是個叛徒而已。我想讓你活,你才能活,想讓你死,你馬上就死。”
“誰叫你跟那個女人要下一批經費的?誰叫你跟她要聯系地址的?你知道麽,這都是違反規矩的。這個女人已經懷疑你了。你個廢物,你破壞了我的計劃。”
“彌田君,我就是想幫你們,立下功勞……。”
野田俊確實是日本紅黨的領導人之一。這次他從莫斯科返回日本,途徑滬海,因為手下暴露被捕。
野田俊經受不住酷刑,就叛變投敵。
他本來想從水源由美這裡套取一些信息,討好彌田。沒想到他是個外行,反而被水源由美卡看出了破綻。
彌田安排野田俊把接頭人水源由美調出來,本想順藤摸瓜,繼續挖下去,結果野田俊卻驚醒了水源由美。
弄巧成拙,彌田自然非常惱火。
他現在只能指望外面監視的人跟蹤水源由美,找出她的蹤跡來。
見野田俊慌亂的樣子,彌田擺擺手,說話也溫和起來。
“野田君,你確實犯了很大錯誤。不過,你沒有從事過情報活動,不懂這些,我也不怪你,剛才是我衝動,我向你道歉,還請多多原諒。”
“這些錢既然是他們給你的,我當然不能要。如果少了,你回去怎麽跟你的同事們交代?還是自己留著,帶回日本去吧。 ”
野田俊是彌田的一顆重要棋子,是特高課安插在日本紅黨高層中的重要內應,已經在外務省和軍部掛號的人物。便是彌田,也要從長計議。
“那就謝謝彌田君了。”
兩人正聊著,一個特高課特務進來。
“報告大佐,那個女人跟丟了。”
彌田想破口大罵,但還是忍住了,強作笑容。
“沒關系,我們會找到她的。野田君,再見。”
“我送送你。”
彌田伸出胳膊攔住野田俊。
“不用。你是想讓別人知道我跟你在一起麽?不需要客套的時候,就不要客套。”
聲音堅決而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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