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老三納悶兒的時候，手電光一晃，趙立冬在後面出現。

　“老三，你那邊布置好了?”

　“好了。”

　“你檢查了麽?要不要我過去檢查一遍?”

　“不用，我仔細檢查過，都連好了，保證沒問題。”

　“好，我相信你。”

　“你這邊?”

　“哦，已經連好了。就等著鬼子出來，就能引爆。來，抽支煙，休息一下。抽完煙就過去幹活兒。

　“這個鬼地方，蚊子太多，還是早點兒離開為好。”

　兩人點著煙，坐在廢磚上，黑暗中，只有兩個煙頭的微弱亮光，時亮時暗。

　“老三，感覺辛苦麽?”

　“不辛苦。”

　“假話，三更半夜的，人家都在家裡摟著老婆睡覺，咱們兩個呢?”

　“從昨晚上六點，就開始忙活，先是殺了河間兵衛和那幾個漢奸，然後炸了特高課的集結點，燒了報社，又馬不停蹄到了這裡。”

　“這邊蚊子咬，還要摸黑乾活兒。那邊一千多鬼子精銳部隊，隨時可能出動。咱們說不定什麽時候，小命就沒了，怎麽能不辛苦?”

　“我都感到累，你難道不累?”

　“累也沒辦法，總得乾活兒啊。咱們不乾活兒，怎麽打敗日本鬼子?”

　“是啊，想打敗鬼子，就得付出辛苦甚至生命。跟著我乾，後悔了麽?”

　“不後悔，從來就沒後悔過。這樣幹才痛快，也能對得起犧牲的老五。”

　“對了，老三。你說起老五，我想起老六來。老六失蹤了，這事兒你怎麽看?”

　“不是攜款潛逃了麽?”

　“你真的這麽認為?說實話。”

　老三沉默了一會兒。

　“組長，你真的要我說實話?”

　“對，說實話。”

　“好，我跟老四和二哥在一塊兒琢磨過老六的事兒。覺得他不是失蹤，而是被人殺了。”

　“誰殺的?”

　“莫妮卡。”

　“沒錯，是她殺的。不過這件事她做不了主，是我命令她殺了老六。”

　老三歎了口氣。

　“我們幾個猜得沒錯，果然是這樣。”

　“我下令殺了你們的結拜兄弟，你就不想說點兒別的?”

　“說什麽?老六做了什麽，我們都清楚。不殺了他，我們都可能倒霉。換了我是你，也會除掉他。”

　“我們六個人雖然是結拜兄弟，但是當初感情也沒那麽好。其實就是老大臨時起意，大夥兒就湊到了一塊兒。”

　“老六是什麽人，我們比你清楚。他那個做派，早晚是死路一條。走上那條路，就難以回頭，他真的會向日本人告密，連我們都害了。”

　“傑克，咱們認識以來，你幹了些什麽，對咱們兄弟怎麽樣，咱們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咱們雖然沒有什麽文化，但也不是糊塗人。你的所作所為，咱們打心眼兒裡佩服，願意跟著你乾，哪怕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老六的事兒，咱們沒怪你，你別放在心上。”

　趙立冬松了口氣，手松開槍，從衣袋裡抽出來。

　如果老三因為老六的事情心生怨恨，他不介意也殺了老三。

　“你們能夠如此深明大義，我很高興。咱們這個隊伍，不能容許老六那樣的人存在。”

　“咱們經常在敵人心臟活動，腦袋別在腰帶上，隨時可能沒命。咱們能死在敵人手裡，不能死在自己人手裡。”

　“這個道理我明白。”

　“那就好，回去跟老四說一下這事兒。今天把話說開了，也省得心裡總是有一層隔膜。”

　“起來吧，該乾活兒了。按照計劃，點著導火索，你就撤退。”

　“真的不用我接應你一下麽?”

　“不用，我逃命的本事比你厲害，你還是想著自個兒怎麽逃命吧。各顧個兒，我可顧不上你。”

　“放心，除非死了，鬼子別想抓住我。”

　“別死啊，抗戰勝利之後，咱們還要過好日子呢。走吧。”

　“好，保重。”

　老三走了，趙立冬也回到了小船邊。

　點著一支煙，耐心等待著。

　十來分鍾之後，西邊傳來爆炸聲音。緊接著，鞭炮聲響了起來，在寧靜的夜晚，顯得格外清晰，聽起來還真的象密集的槍聲。

　大約兩分鍾之後，軍營裡不少房間紛紛亮燈。

　緊接著，警報聲響起來，夾雜著吹哨聲音。

　鬼子要出動了。

　西邊的鞭炮聲音依舊密集，軍營裡響起了摩托車發動機聲音，探照燈的燈光來回晃動。

　終於，大門口的燈亮了起來。開鐵門的聲音，也傳了過來。

　來吧，畜生們，老子等著你們呢。

　車燈晃動，一隊鬼子兵從大門裡出來，跟在摩托車後面，跑步前進。

　還有幾個騎馬的人，在一邊奔走。大門裡陸續有人出來，隊伍排成四列，延長至少有七八十米。

　來得正好啊，這一回值得，至少百八十人要上西天。僥幸不死的，身上也都是鐵砂子，夠你們受的。

　快點兒，再快點兒。對了跟上，密集一點兒。

　進入爆炸范圍了，5米、10米、15米……，對，就這麽走。

　趙立冬伸開手臂，活動一下手腕、手指，左手按住電話機，右手捏住搖把。

　80米，85米，90米，95米，行了。

　趙立冬搖動了搖把，頭半圈兒慢一點兒，隨即加快。

　嗡嗡嗡，隨著要搖動的聲音，突然間火光一閃，夜空被照亮。

　轟隆隆……，沉悶的聲音響起，大地都在顫抖。

　趙立冬吐了口氣。

　“爆破成功，撤退。”

　腳踩著電話線，扯斷電線，把電話機扔進水塘。上了小船兒，快速劃了起來。

　水塘不寬， 只有30來米的樣子，很快就劃到了對岸。

　棄船上岸，就發動了奔跑技能，沿著水塘跑了起來。

　起跑的時候，還能聽見哨所方向的鞭炮聲。不過，很快就把聲音甩在後面，再也聽不見。

　順著小路進了市區，這裡一片安靜。

　本來就有很多地方不通電，更不用說有什麽路燈。

　街上沒見到巡邏的，關卡上雖然有人，但也抱著槍，坐在椅子上打盹兒。

　盡管如此，趙立冬還是沒有走大路，依舊在裡弄裡面轉悠。

　半個來小時後，終於來到一處草棚前，打開鎖頭進去。

　這裡沒有電，打開手電照一下，拉下蚊帳，脫衣睡覺。

　有蚊帳真好。

　這水塘草地的蚊子，太厲害了，簡直比鬼子還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