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程然出聲之後，假山之上探出三個身影，站在中間的，正是此前給他發了消息提醒的陳宇航。在其身後站著的，赫然便是麥氏兄妹二人。

　　這假山有六七米高度，但對於職業者而言，卻沒有多少威脅，陳宇航一個滑鏟便從上落了下來，而麥氏兄妹二人也緊隨其後一個縱躍跳下了假山。

　　此前李瑞飛和黃燦爭鬥時，雖然李瑞飛的實戰水平更加出眾，但苦於一級的等級之差，還是落入了下風。

　　就在二人打得難解難分時，麥梓和麥衛看準了時機同時進行了狙擊。同等級的職業者近身交戰本就無比凶險，再加上當時危急的情況，兩名獵人同時的暗算讓這二人不得不兵行險著，而其結果便是兩敗俱傷，這之後的結果變不言而喻。

　　李瑞飛帶著仇恨與憤怒，黃燦帶著不甘與怨恨，就此雙雙回歸了大地母親的懷抱。

　　在和綠猿王交戰之時，程然已經隱隱感覺到了假山之上三人的窺視，但他那時並沒有解決這個問題的余裕……直到此時。

　　陳宇航的現身對他而言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結果。早在其向自己通風報信時，程然便意識到陳宇航可能和雪花公會產生了什麽不可調和的矛盾。當然，也不排除對方婦人之仁，才警告自己的可能性，但程然從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揣測他人的行動。

　　陳宇航緩緩接近程然，臉上的興奮和狂熱之色毫不掩飾，他並不知道此時的程然還處於虛弱狀態，這一靠近的舉止給了程然極大的壓力，沉聲說道:“程然，綠猿王引領的獸潮，雪花公會的圍堵，你是否知道，這一切都是在永恆輝煌的指使下產生的結果?”

　　程然聞言，微微皺眉。

　　此時的他和陳宇航一樣並不知道審判公會的存在，由於劉升死前的那句話，他也將永恆輝煌視為了幕後主使。

　　“我知道，可那又如何?”程然沉聲問道:“你想說什麽?”

　　陳宇航的嘴角勾起一個幅度，那幅笑容和程然初見他時有七分相似，只是此時此刻，這個笑容卻夾雜了些許異樣。

　　“我和你一樣，永恆輝煌……是我的仇敵！”他一邊笑著，一邊咬牙切齒地說道:“難道你不想向它復仇嗎！?程然！”

　　程然終於明白他感覺到的那一絲異樣為何……他感受到了陳宇航身上透露出的名為瘋狂的氣息。

　　他回答道:“該討回的債，我自然會去討回。”

　　“是嗎?”陳宇航笑道:“那麽，答案就只有一個了——我將向你宣誓效忠！”

　　效、效忠！?

　　程然的眼睛微微瞪大，好像兩個人明明對話得十分順利，卻在兩個不同的頻道一般。

　　程然繃著臉，皺眉問道:“陳宇航，你的意思是……想要投靠我，一起向永恆輝煌復仇?”

　　一開始無比驚訝，可在目光瞥見綠猿王未冷的屍體時，又覺得這似乎也沒有什麽好奇怪的。

　　想來，對方是在目睹了自己單槍匹馬擊殺綠猿王的畫面後，產生了投靠的想法。雪花公會已經在李瑞飛的死亡後自動解散，陳宇航這樣的職業者雖然已經算強大，但習慣了跟隨團隊的他，或許本能地就想尋找一個新的集團依靠。而他展露出來的武力，理所當然成為了最優選之一。

　　“沒錯。”陳宇航點了點頭。

　　程然得到肯定的答覆，卻一口回絕道:“但是……你為什麽會覺得，我需要你的幫助?”

　　剛剛殺死綠猿王這樣的強大怪物，

程然直視陳宇航的眼中還帶著煞氣，壓迫力驚人，但陳宇航卻毫無畏懼地回答道:“和雪花、鳳月可不一樣，你可以輕易潛入鳳月進行暗殺，但是在永恆輝煌，你覺得你還能這樣輕易做到嗎?”　　陳宇航說著，話鋒一轉，道:“這種時候，如果有一個永恆輝煌裡的幫手，一切是不是都方便許多?”

　　“內應嗎?”程然沉聲念道。

　　顯然，陳宇航並非單純頭腦一熱就做出這個決定，而是早有思量。

　　程然瞥了眼跟隨在陳宇航身後的二人，問道:“這二人看起來可都是跟隨你的同伴，你就這樣問都不問他們的意見，自作主張真的好嗎?”

　　內應，最重要的就是保守身份，而陳宇航坦蕩蕩地宣言自己要當程然的內應，完全沒有避諱身後二人。若是他們分道揚鑣，為了利益出賣陳宇航，那麽這不是內應，這是送菜。

　　“放心吧，我們從一開始就是站在隊長這邊的。”麥衛聽出了程然話語中暗藏的意思，說道:“更何況，我們剛才射殺了永恆輝煌的人，你不用擔心我們會背叛。而且……”

　　麥衛目光一沉， 說道:“必須有人要為了這次的事情付出代價。”

　　在麥衛眼中，雪花便是自己五年來的家，而這個港灣，此刻已經在那些“大人物”的博弈間煙消雲散了。

　　陳宇航笑了笑，說道:“怎麽樣，對你而言，只有好處吧?”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便是陳宇航必須是真心實意的才行。也就是必須排除碟中諜的可能性。

　　程然正想開口，通過話術進行初步的確認，忽然他面色一變，身形一閃，松開了機車的把手，而後朝前方衝去。

　　陳宇航面色一變，條件反射地做出防守架勢，而另外兩名獵人也同時拉滿弓弦。

　　可程然並不是以他們為目標發起了突襲。

　　嘭！

　　只聽一聲輕響，三人循聲望去，程然雙臂微抬，接過了一個衝天而落的身影。

　　定睛一看，陳宇航的瞳孔瞬間緊縮起來。

　　那張臉他前不久時還剛剛看過，並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正是那個不知名的強大少女。

　　然而此時出現在他眼前的少女不僅身上鮮血淋漓，一隻手臂和大腿也不翼而飛，宛如被恐怖的凶獸啃噬過一般，看起來淒慘無比。

　　那少女的強大陳宇航十分清楚，至少是和程然相當的高手，到底是什麽存在能夠將她變成這幅模樣?

　　“小子，不知道該說你愚蠢好呢，還是重情好呢，沒想到你竟然還留著沒走啊?”

　　一個冷然的聲音從上方響起，一個穿著黑色皮甲的男人站在假山之上，居高臨下地俯瞰著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