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還梨花帶雨的少女，此刻卻俏臉含春，仿佛隻待采擷的花朵般凝望著程然。

　這個問題，想必已經在她心裡埋藏了很久吧……

　程然不禁這麽想到，臉上掛起了笑容。

　“我在問你話呢，你笑什麽啊！”荊珂看著程然的笑容，不知為何氣不打一處來，伸出了雙手揪住了程然的雙頰朝兩旁拉開。

　“痛痛痛！撒手！撒手！”

　這點疼痛對此刻的程然而言根本連撓癢癢都算不上，但他還是十分識趣地裝作吃痛的模樣，讓荊珂松開了手。

　然後，荊珂縮回了前傾的身子，離開了自己的位置，從程然的對面坐到了程然身旁，眼睛一瞪，道:“回答呢?”

　程然看著女孩認真的表情，也認真地思考了片刻，表情真摯地做出了回答。

　“因為我相信你會來，所以我才在那裡等你。既然你來了，我就再沒有理由拋棄你。”

　看起來，這個回答並不讓荊珂滿意，她嘴唇一癟，輕歎道:“這和‘我吃的是早飯，因為現在是早上’有什麽區別嗎……”

　程然聞言，又露出了笑容，不知為何，荊珂總有種這是“關愛智力發育不全的幼兒”的眼神的感覺。但她終究沒有再動手，畢竟剛才捏了程然的臉再坐到對方身旁後，她才有點後知後覺地羞澀起來。

　“這可不一樣。”程然解釋道:“信任是相互的。我因為信任你，才會遵守約定在會合的地點等你。你選擇了赴約，同樣是信賴我的表現。若不是彼此信賴，我們就不可能在那個地方相會……而在這個世界上，我認為最寶貴的東西就是信賴。我的人生信條，無法讓我拋棄一個我信賴著、同時也信賴著我的人。除非……哪一天，你選擇了背叛，在那之前，我都不會放棄你。”

　“我不會背叛的。”

　耳邊傳來堅定的聲音，程然回頭，正看到那雙灼灼的雙眼，而後，脖頸上突然傳來了輕輕的拉力，嘴唇已經被荊珂輕輕吻上。

　“！?”

　嘴唇的貼合不過是刹那之間，但對程然而言，時間卻好像突然凝滯了一般。程然瞪大了眼睛，那張微微泛紅的俏臉沒有哪一刻是如此之近，同時，也比任何一秒都要明媚動人。

　荊珂只是輕輕一吻，便松開了抱著程然脖頸的雙手，然後退回了原來的位置。看著程然的嘴巴不斷張合，好像變成了機器人一般的姿態，荊珂心中的緊張突然間散去，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你、你——”即便經歷了如此之多，程然此刻依舊無比震驚。

　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在回旋:“我他喵的怎麽被強吻了！！！???”

　“你什麽你?”

　荊珂小嘴一撇，伸出紅舌舔了舔嘴唇，毫無疑問，這一刻她的氣勢凌駕於程然之上！

　她輕哼一聲，伸出青蔥玉指戳了戳程然的鼻子，說道:“我聽不懂你說的那些有的沒的，只是這樣的理由，就去和一個超級大公會為敵，我才不接受！程然，你就說吧……你，是不是因為喜歡我所以才幫我的！?就算……隻佔了其中一部分原因，只有一點點也好……”

　說到最後，荊珂的氣勢又悄然弱了下來。顯然，先前那麽多話，不過是少女用來壯膽的台詞，真正的內部，依然是在向心上人告白時的忐忑和不安。

　看著荊珂臉上浮現的柔弱，程然的心頭仿佛被無形的大手攥緊，他的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了一幅幅畫面。

　他回想起那個少女和巨大的銀狼廝殺時鋒芒畢露，死中求生的身姿。

　他回想起自己看到在那路燈下默默吃著冰棍的她時，心中的錯愕和驚喜。

　他回想起二人並肩作戰時，她一人留在主席台下的從容。

　他經歷過她的包扎和公主抱，她也曾乘著他駕駛的機車千裡逃亡。

　從初遇時的驚豔，到現在的彼此信賴，短短的一個星期，程然感覺真地發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如此熟稔。

　他看著少女緊張的面容，和那一刻同巨狼廝殺的少女那無比遙遠的身姿重疊，忍不住笑出了聲，道:“當然……不可能不喜歡你吧?”

　“呼……”荊珂長舒了口氣，臉色依舊泛著微紅，她眨了眨眼睛，問道:“所以，我們這算是成了?”

　“你問我?”

　程然瞪大了眼睛，緊跟著臉頰又被拉長，連忙應是:“成了，成了！百分之百成了！”

　說著，二人都不禁笑出了聲。

　在這神域中，他們仿佛一對普通的情竇初開的男女般，認真而懵懂地確認著彼此的關系。這種事情既引人發笑，同時又讓彼此的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明明彼此的身上都肩負著無比沉重的過去和未來，明明名為神靈的危機依舊存在，但此時此刻，二人的心中卻如同撥開了雲霧一般，清澈晴朗。

　“程然……”

　“嗯。”

　“我愛你……”

　荊珂說著，再次吻上了程然的嘴唇。

　良久，唇分。

　程然柔聲回答道:“我也一樣。”

　淚水再次從荊珂的眼中滑落。這一次的淚水並不是悲傷的淚水……長久的逃亡生活暫時落下帷幕，戀慕之人終於回應了自己的感情，荊珂的心中如釋重負，這一次的淚水，卻是因為安心敢而落。

　荊珂再次抱住了程然，獻上了香吻，直到程然感覺呼吸有些困難時，方才再度分開。

　程然看著媚眼如絲的荊珂，忽然間，感覺氣氛有些許不對勁，作為一個年輕力壯的青年人，他理所當然也會考慮情愛之事，但是看著荊珂那張尚顯稚嫩的俏臉，他憑借著強大的意志力遏製住了衝動。

　他輕咳了一聲，說道:“荊珂，那個……來日方長，有了陳宇航他們的支援，我的一些想法也能夠實行。接下來……”

　砰的一聲，程然感覺自己的胸口被錘了一下，程然瞪大了眼睛，一臉的問號。

　低頭看去，正好看見荊珂帶著一臉羞紅地朝自己翻了個白眼，然後語帶羞澀道:“你以為我真的就是為了能在乾淨的桌子上吃個壓縮餅乾，才浪費了這麽多水資源去擦桌子的嗎?”

　“嗯?”程然察覺了不對勁。

　荊珂如同個小貓一樣靠在了程然胸口，望向了窗外，街道上靜悄悄的，小小的飯店就好像無人的孤島。

　荊珂輕聲道:“這裡除了我們……可是什麽人都沒有……”

　就算再遲鈍，聽到這種暗示，程然也不可能不明白了。

　程然嘗試著轉移話題，道:“那個，荊珂……我覺得這種事還太早了。而且，法律有規定，和未成年那啥是犯法的……就算現在沒有了監管，但是人在做，天在看……”

　荊珂瞪了程然一眼:“你說什麽呢，我今年已經十八了！再說……你覺得現在這個世界，還有人在乎什麽法律嗎?你以為你為什麽會度過那樣的五年?”

　“……”程然沉默了一秒，發現好像找不到任何反駁的地方，不由得點了點頭:“你說的有道理啊……”

　“但是——”

　程然的臉上已經沒有了慌亂，而是變得嚴肅起來:“在這樣的世界，萬一懷孕了怎麽辦?你有沒有考慮過這種問題?”

　荊珂看著程然嚴肅的表情，嘴角輕輕勾起，伸手一招，說道:“你看看在是什麽?”

　“套、套zi！?你的儲物空間裡為什麽會放這種東西啊！！！”

　“上、上次逛商店的時候，順手買的……反正，我空間挺大的……”荊珂的俏臉微紅，表情卻很認真，道:“程然，你擔心我年紀太小，只是一時衝動嗎?”

　“……”程然沉默以對。

　“你珍惜我的心情，讓我很歡喜……”荊珂一臉酡紅，撫摸著程然的臉蛋，微笑道:“不過放心吧，這不是什麽衝動的選擇。大概是因為……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出現像你這樣能讓我全心全意去信賴去喜歡的人了。程然，我相信你就是我唯一的選擇，我覺得在此之後，這世上不會再有任何人能在我心中擁有超過你的重量。”

　程然看著荊珂的臉， 這張還顯得有些稚嫩的臉上，卻透露出一種超越年齡的成熟。或許當她一個人踏上逃亡的旅程，意識到自己不再是父母捧在手心的小公主時，她就被迫地懂事了起來。縱觀認識荊珂至今，她身上展露出的善解人意，都讓程然下意識地忘記了少女的年齡，若非剛剛的對視，他甚至忘記了荊珂還只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女。

　就在程然沉默著看著荊珂時，這沉默似乎被理解為了拒絕，讓荊珂臉上流露出一絲哀傷:“說實話，我們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死掉……我不想留下任何遺憾……就算真的有了寶寶，我也不介意……難道，程然你不願意嗎?”

　程然心中一痛，猛地抓住了荊珂的小手:“我當然願意。”

　緊跟著沉聲說道:“但是……我不允許你說什麽會死的話。我們都不會死，一定會活到世界重新恢復和平，恢復正常的那一天，我向你保證！”

　二人緊緊相擁著，感受著彼此的心跳和體溫，這一夜，經歷了人生中諸多磨難的兩人都成長了許多。

　……

　轉眼，一個月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