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密封效果很好，溫良一進去就感覺到了熱意。

　　帳內四角都擺放著裝炭火的籃子，地面則鋪了厚厚的獸皮地毯。

　　溫良的視線透過昏暗的光線看見裡面人還不少。

　　一位黝黑的青年男子正與一位漂亮的金發女郎共同分享一杯蜜酒。

　　一個懷孕的女人站在火盆旁燒烤著一串小雞。

　　一個矮小粗胖的無耳白胡子男人正津津有味吃著烤雞。

　　一個高瘦男子正對著掛在營帳牆上的地圖皺眉。

　　還有一位披著破爛紅黑鬥篷的灰發男子正在彈著豎琴一展歌喉:

　　“……她的親吻比陽春還暖……她的歌聲像蜜桃一樣甜美……凡人終有一死亡……”

　　當《多恩人的妻子》的最後一個曲調緩緩消逝後，男人抬起頭來。

　　那雙眼睛如同晨星一般明亮看著溫良問道:

　　“你們是誰?”

　　“你是曼斯·雷德?”

　　溫良看著眼前這個中等身材，棕發的中年人反問道。

　　因為他太不像一個領袖了。

　　他的頭上沒有王冠，手臂沒有金環，脖子沒有飾品，穿得也是破舊的羊毛衫和皮衣。

　　唯一看起來值錢的黑鬥篷上也有用紅絲綢縫補的痕跡。

　　男人笑了笑:“我可不喜歡有人用反問來回答問題。”

　　溫良心下確認這就是曼斯，當即回答道:

　　“我是溫良，從黑城堡而來，這兩位是異大陸的旅者，誤入了霜雪之牙，正巧被我發現。”

　　“哦?那你為何會背棄守夜人的誓言來到這裡?”

　　曼斯饒有興趣地看著溫良，先有雪諾後有溫良。

　　真是有意思。

　　溫良假裝生氣，憤憤不平道:

　　“我們在先民拳峰上遭遇了異鬼大軍，損失慘重。

　　他們只顧自己突圍，全然沒管深陷重圍之中的我。

　　試問這樣的守夜人還值得我效命嗎?”

　　“異鬼?”曼斯抬頭看著昏暗的帳篷頂端，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這群烏鴉似乎在不經意間幫了我們的大忙，我說為什麽隊伍一直沒遭遇攻擊呢。

　　原來這群異鬼去追烏鴉了，骸骨之王，將巡邏人數加倍，確保人人都帶有火炬和打火石。

　　把狼都放出去，追蹤屍鬼的行蹤，以防他們偷襲。

　　馬上整頓一隊人，跟我去先民拳峰上看看這隻烏鴉說得是真是假。”

　　曼斯站起身來，穿上黑色環甲，戴上一頂有鴉翼作裝飾的銅鐵巨盔。

　　然後拿上了武器，帶著眾人在翻滾的雪花中騎行。

　　很快就能透過風雪看見聳立在森林上方的白色山丘——先民拳峰。

　　他們沉默地從北面繞到南坡，那裡地形平緩，是最好上山的路。

　　山丘底部有死馬半埋在積雪裡，腸子從腹部流出，活像凍僵的蛇。

　　它的肢體是殘缺的，近看甚至能發現人類的牙印。

　　這是被屍鬼活生生咬死的馬，溫良心中明白。

　　野人們可不管這馬怎麽死的，他們像蒼蠅一樣附在馬屍身上。

　　剝下馬鞍、韁繩等一切有用的東西，連馬腳上的馬蹄鐵都不放過。

　　等到了峰頂的營地上，溫良仍能看到迪恩所做的標記所在。

　　他偷偷地給迪恩施了個眼色。

　　迪恩會意，悄悄拉動韁繩用馬身遮蓋住了野人們的視線。

　　等趁人不注意，他就會將這槍械收納袋掛到馬背上，當成補給中的一員。

　　曼斯看著山頂慘烈地景象，心有戚戚。

　　他伸手揮了揮，示意瓊恩先跟隨他進入一頂還算完好的帳篷內。

　　過一會兒又叫溫良進去。

　　他那雙精明的眼睛望著溫良:

　　“我已經從瓊恩那得到了答案，你明白若是你答案和他不一樣會有什麽下場嗎?”

　　沒等溫良點頭，旁邊的哭泣者就抽出匕首，露出一抹獰笑:

　　“先戳瞎他一隻眼睛吧，這樣他就更識時務了。”

　　曼斯伸手阻止了他，眼神冰冷地看向溫良:

　　“你想保住眼睛嗎?想的話，就老實說這裡有多少人，由誰帶隊?”

　　溫良自然不會說謊，因為他明白瓊恩說了什麽。

　　“三百人，來自影子塔的一百人和黑城堡的兩百人，由熊老帶隊。”

　　等溫良說完，曼斯依舊陰沉著臉，他沉聲道:

　　“瓊恩說得可是有一千人，你說是誰在說謊?骸骨之王！”

　　哭泣者聞言，眼神一動，立即有兩個野人牢牢抓住了溫良的雙臂。

　　而哭泣者拿著匕首就往溫良的眼球緩慢地刺去。

　　溫良瞳孔猛縮，他的答案不可能出錯，這是曼斯在誆他！

　　果然，在匕首尖即將碰到溫良的長睫毛之時，曼斯轉怒為笑，喊了一聲:“停！”

　　哭泣者有些遺憾地放下了手中的匕首:

　　“小子，算你走運，逃過一劫，不過鷹的眼睛會一直注視著你的！”

　　曼斯走過來拍了拍溫良的肩膀:

　　“你的態度比瓊恩好多了，相比於他，你更適合當一個自由民。

　　明天你們和骸骨之王一起去長城吧，證明你們的忠誠，行勝於言。”

　　“與其攻打長城，我還有一個更好的辦法。”溫良突然說道。

　　曼斯的注意力被吸引了回來:“哦?”

　　“眼下大陸有個共同的敵人，異鬼，以此作為談判條件，或許能不流血的通過長城。”

　　曼斯似笑非笑地說道:

　　“我現在快要相信你確實站在我們這一邊了，但你要明白一個道理。

　　野人和舊守夜人之間的仇恨很難調和，誰的手上都沾染了對方的鮮血。

　　而且所有的談判都是在你展示實力之後才會有的，沒有實力，談判永遠是不平等的。

　　去幫助骸骨之王奪取長城吧，只有拿下長城我們才有了談判的底氣。”

　　說完後，曼斯轉身離開帳篷，帶走了大部分人馬。

　　隻留下百余騎在原地。

　　這些人由斯迪帶隊，是準備突襲長城的人選。

　　“你們給我老實一點，不然我一定讓你們死前看見自己的黑心肝。”

　　溫良無所謂地聳聳肩，可憐的骸骨之王並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麽樣的人。

　　他使用骸骨所保護的頭顱可沒有子彈堅硬。

　　當然，還得先想辦法搞定長城裡的人。

　　他的心裡可沒有瓊恩那麽多條條框框。

　　使用武力奪權這種事，他可不會有心理障礙。

　　不過瓊恩……溫良瞥見耶哥蕊特歡笑牽著他的手去往了山腳的一處溫泉。

　　不由羨慕地歎息一聲，真是幸福的瓊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