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剛才,屬於反抗軍的一個據點,就傳來噩耗。
三大公司的人打過來了!
並且,已經重新將那據點佔領。
反抗軍駐扎在那裡的人手,犧牲了將近一半。
剩下的,只能狼狽逃竄。
畢竟,反抗軍和三大公司之間的硬實力,還是存在極其直觀的差距。
這成百上千年來的積累,又怎麽是反抗軍短短一個月不到的時間能夠彌補的?
哪怕不談超凡者的數量和質量,光憑大規模熱武器的普及和應用,雙方就不在一個層面上。
反抗軍這邊還在用單體的步槍、狙擊槍。
三大公司則是直接進行遠程炮火打擊。
常規冷兵器時代的作戰方式,在這裡根本不適用。
更別提,三大公司其實都掌握著一定當量的核武器。
——可別忘了從前的廢都是怎樣被毀的。
現在還殘余在廢都周圍的放射性物質,便是難以磨滅的傷疤。
想要獨自開發出那種武器,自然異常困難。
但借助前人的經驗和流傳下來的資料、技術,加上數代人漫長的努力,倒也未必真的做不到。
三個巨頭中,更是以能源公司RG在這方面的研究最為突出。
甚至已經掌握了借助核能發電等安全穩定的技術。
“能源”公司的稱呼,正是因此而來。
這就能解釋——為什麽能源公司超凡者數量最少,卻依舊難穩穩當當的坐在這個位置上。
三大公司中的任意一家,都具備徹底掀桌子的手段。
這類似於現代幾乎不會爆發世界大戰的原因。
萬一哪個國家破罐子破摔,直接把地球毀得差不多了。
到最後,哪裡還有勝利者可言?
所以,三大公司至今能維持三足鼎立的格局。
三大巨頭還立下了“原子能武器使用條約”,都紛紛聲明——“不率先使用原子能武器!”
同樣因為這一條約,他們這才沒有直接對反抗軍投放核彈,而是作為底牌隱藏起來。
這才是真正的——
大人,時代變了!
無論是索幼梓還是杜佐佐,都對此心知肚明。
不論是什麽時期的戰爭,信息、情報都是極為關鍵的要素。
而能感化他人的索幼梓,無疑已經從信徒們的口中得知了這些關鍵信息。
而了解的越多,索幼梓就越能體會到三大公司背後所隱藏力量的可怕。
那就像是三座高不可攀的大山,壓得廢都的平民們喘不過氣來。
千百年無人嘗試過推翻大山,直到她們的到來。
可偏偏在這種時候,那個注定引發災禍的災厄之子,居然用這種手段挑釁她們?
所以,哪怕是一向脾氣很好的索幼梓,此時都有些動了真怒。
但在生氣之後,她心底又不免泛出一股無奈。
現在的反抗軍,還真拿對方沒什麽辦法。
光是應付三大公司的頻繁攻勢,就讓他們焦頭爛額,哪裡還有精力去處理那身處城市中的災厄之子?
總不能直接一道聖基裡斯之槍,砸在廢都裡吧?
暫且不論能否命中對方,這種行為,無疑會被三大公司的人視為挑釁。
從而引來更凶猛的報復。
到時候,他們就真的無法再維持下去。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杜佐佐輕聲呢喃自語。
這段時間他們基本只是一味的防守,難以組織起有效的反抗,新加入的有生力量也因此減少。
新鮮血液大大減少,就意味著反抗軍的戰鬥力下降,無法像先前那樣佔領據點、感化新人,和三大公司戰鬥的損傷也會持續增加。
如此循環往複,便形成了一個與先前截然相反的惡性循環。
這樣下去,不要說是和廢都三大公司抗衡。
勉強維持現狀,對他們來說,都無法實現。
“聖女大人,蛇女說,她手下的超凡者們想見你一面。”
這時,杜佐佐忽然想起一件事,語氣悶悶的說道。
“大概是想問你,接下來到底應該怎麽做?”
三大公司源源不斷、一陣接一陣的攻勢,帶來的另一個負面影響便是——人心渙散。
原先,因為大好的勢頭,不少人似乎看到了與巨頭公司對抗的希望。
人們工作、戰鬥時都懷揣著希望,更有激情。
但是現在的局勢,讓更多人開始懷疑,他們是否還能維持下去。
像是先前所說的騎牆派,更是有不少已經暗中投靠了巨頭公司,成為他們的內應。
光是“五十粒”的策略,已無法制止這種事件發生。
——神聖之種雖好,但也總得有命用啊!
這就使得原本就不容樂觀的情況,愈發雪上加霜。
而索幼梓知道,這並不能怪他們背信棄義。
大部分人都是趨利避害的動物。
他們既然能為了生存投靠自己,同樣會因為這一點投靠別人。
若要要求這些,本來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為輝教獻上自己的生命,未免太過苛責。
索幼梓能依靠的,只有那些被他親自感化的超凡者。
而蛇女的請求,實際上便是希望索幼梓,能夠親身出面、安撫人心。
順帶一提,蛇女本身已經快要完全被轉化為一個合格的輝教信徒,是索幼梓最為信任的人之一。
聽到杜佐佐的話,索幼梓點點頭,表示她已經明白。
但這時,這位高潔的聖女俏臉上,不免有一兩分迷茫。
像是獨自一人去吃自助餐中途去上了個廁所,回來後發現盤子和碗筷已經被撤走時的神情。
處理這一次人心渙散的危機,不算什麽難事。
只需要她出面,甚至都無需動用感化能力。便能讓那些超凡者們歸心。
可問題在於,這一次可以這樣解決,下一次也可以這樣。
但是,下下次呢?
還有更之後的時候。
難道每一次,她都能用這種方式來解決問題嗎?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能夠預見的是,倘若反抗軍的頹勢繼續延續下去。
人心的浮動、超凡者的背叛……這樣的案例,只會越來越多。
局面就會這樣無法控制的惡化下去。
老實說,索幼梓不畏懼失敗。
沒有誰能夠一直順風順水下去,失敗乃兵家常事。
可她憂懼的是,因她而加入反抗軍的人們會淪落到的結局。
三大公司的人,絕不會對他們抱有任何仁慈的心理。
在索幼梓看來,他們是為自己而死。
她,也是幫凶之一!
這份愧疚的心情,在索幼梓心中不斷堆疊,形成有如塊壘的積鬱。
讓她不想就此失敗,不想讓那些已死之人的犧牲變得毫無價值。
索幼梓忽然又想到,大主教的勸說。
若是在從前,她會懷疑自己是否真的做錯了。
但是現在,聖女想要證明她是對的!
索幼梓還是首次升起如此強烈的勝負心。
她不想輸!
她不想讓反抗軍就到此為止!
於是,索幼梓略帶哀求的目光,看向身旁的杜佐佐。
希望她能為自己出謀劃策,想到一個能破解這份局面的方法。
杜佐佐美目直直的盯著索幼梓,一時間挪不開視線。
她在心中感慨:‘聖女大人,有點變了。’
作為從小就生活在聖庭的杜佐佐,其實在這次行動以前,就曾經數次瞻仰過索幼梓的真容。
那時的聖女大人,沐浴在神祇和信徒的寵愛下,位於萬眾矚目之處。
神態,儀表,氣質……皆堪稱完美。
而正是那份完美,牢牢的抓住杜佐佐的眼球,俘獲她的內心。
令她徹底成為索幼梓的擁躉,哪怕當聖女大人的狗也心甘情願。
但是,杜佐佐不能否認,那時的索幼梓,總有一種難以逾越的距離感。
她臉上的神情仿佛從來都不會變化,始終是冷冰冰的模樣。
而這兩個多月的時間裡,尤其是在建立反抗軍以後,索幼梓的神情便愈發生動,情緒愈發外露。
即便還是需要用紙筆進行交流,卻比先前好上太多。
眼下,杜佐佐還是第一次從索幼梓臉上,看到這種不甘心、不服氣的表情。
像是個較勁的小女孩。
雖然失去了先前那份完美,但卻顯得更真實。
別忘了,索幼梓本身也只是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少女而已。
比起一個冰冷無情的雕塑,現在的她,才更像是一個人。
‘如果不是頻繁動用能力帶來的副作用,聖女大人應該會更加……親切友善吧?’
不知為何,杜佐佐忽然感覺,鼻子一酸。
她默默拭去眼角的濕潤,頗有一種“這孩子是我養大的!”的感慨。
‘說不定,大主教也正是出於這個目的,才讓我們兩人單獨執行這次行動。’
言歸正傳。
現在,面對索幼梓這樣的眼神,杜佐佐頗感到無奈。
要是有什麽好辦法的話,她哪裡會藏著掖著,肯定早在第一時間就告知給索幼梓。
事到如今,雙方最大的問題其實在於實力差距。
硬實力過大,不管怎樣的計謀,都無法起到太好的效果。
任憑他們施展怎樣的手段,三大公司只要堂堂正正的用物力、人力、財力碾壓過來,反抗君就毫無勝算。
哪怕對此格外清楚,但既然是索幼梓的請求,杜佐佐便不可能無動於衷。
無論怎樣,也要想出個像模像樣的法子來。
思索片刻後,杜佐佐便說道。
“現如今,或許能嘗試一下、最有效的方式只有一個,那就是——”
“挑撥離間!”
聽到這話,索幼梓先是挑眉。
要是放在以往,她絕不會選取這種明顯有些卑劣的手段。
但眼下特殊時期,只能特殊行事。
見索幼梓有默許的意思,杜佐佐繼續說道。
“我們目前對三大公司唯一的優勢在於——我們更加團結。”
“對方的勢力雖然強悍,但卻能明顯看出他們派系分明,隸屬於不同公司的人各自為戰。”
索幼梓仔細思索,發現確實是這樣一回事。
在之前好幾次小規模對抗中,她都察覺到三個勢力間的信息似乎並不共享,而且沒有一個統一的統領者。
常常會出現一些無效的指揮行動和調度。
想想也是,三大公司的人肯定會相互不服氣,比起強行糅雜在一起,還不如各自行動,避免產生爭端。
正因為如此,才給了他們一些喘息的時機。
而且正如杜佐佐所說,三大公司內部並非是鐵板一塊,哪怕在大局上,是他們共同圍剿反抗軍的狀態。
他們之間時而也會爆發小小的衝突。
要是能給自己的競爭對手添點小卵子,三大公司的人恐怕都會很樂意。
而杜佐佐要做的,便是放大這種衝突,激起他們間的矛盾。
這種做法未必能讓公司傷筋動骨,但至少可以給反抗軍爭取到一些發育的時間。
只能說,是不算辦法的辦法。
索幼梓沉思片刻,點頭在紙上寫道。
【好,那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
“定然不會辜負聖女大人的信任。”
杜佐佐恭敬說道。
而她話音剛落,門外卻是傳來一陣敲門聲。
咚!咚!
每一下敲門的力道和節奏,都異乎尋常的相似,宛若機器般精準。
杜佐佐立刻眯起雙眼,警惕看向門口。
在她的印象中,可沒有哪個反抗軍的成員會這樣敲門。
更何況她先前還吩咐過,如果沒有要緊事的話,不要來打擾她們。
因為索幼梓極其特殊的身份地位。
她在反抗軍裡說一不二,沒人能違抗聖女的意志。
對索幼梓和杜佐佐的獨處空間,通常不會有人主動打擾。
在反抗軍大部分人看來,那甚至是一種褻瀆。
此時,門外的這個人,恐怕是個不速之客。
但索幼梓毫不畏懼,甚至主動用實質的光線打開了門。
門外站著的,是一個他們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
相貌、衣著都極為普通,屬於丟進人海裡很快就認不出來的那種人。
索幼梓和杜佐佐可以肯定,她們從未在反抗軍裡見過此人。
那他是如何躲避守衛的巡邏, 瞞過他們的感知來到這裡的?
仔細探查後,杜佐佐錯愕的發現,這個平平無奇的男人……沒有氣息!?
就像是她們分明能用肉眼捕捉到他的存在。
但是在精神的感知中,那裡卻什麽都沒有。
仿佛,他們看見的只是幻覺而已。
還有一點令兩人感到奇怪。
這個男人竟是閉著雙眼走入房間。
下一刻。
男人似是察覺房門開啟,抿唇一笑,睜開雙眼。
“尊貴的輝教聖女,你好。”
“我是帶著誠意而來。”
他的雙目,赫然是純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