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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神父開始克蘇魯》一百七十一.沒有你我該怎麽活啊!(五千)
幾分鍾後。

安樂跟隨貓夫人,來到了離幸存者們聚集地有一段距離的地方。

這裡,意外的有一個不太明顯的小土坡,而在小土坡的陰影中,藏著一個不大不小的帳篷。

“大姐姐,你回來啦!”

還沒等兩人走到帳篷門口,一個小女孩就高興的鑽了出來,臉上帶笑,露出尖尖的小虎牙。

只是,她一見到貓夫人身邊的安樂,笑容就立刻消失,怯生生的後退兩步,既不安又惶恐的盯著安樂,像是隻隨時會逃走的小白兔。

貓夫人皺起秀眉,語氣有些嚴厲:“不是告訴過你,哪怕我走到門口,也不準你自己出來的嗎?”

“萬一是有人偽裝成我的模樣,騙你出來該怎麽辦?”

小虎牙小臉一皺,像是皺成了團包子,但還是勉強說道:“我擔心大姐姐你嘛……”

“我下次會記住的啦!誒嘿~”

貓夫人再次挑眉:“你這態度……”

“好了好了,她都說會記住了,就別再抓住不放啦。”

安樂在一旁溫和開口。

他一看就知道,貓夫人沒有帶小孩的經驗。

再三強調這點本來沒什麽問題,但是態度很關鍵。

過度的強硬,只會讓孩子激起逆反心理,尤其是當著外人的面教訓,效果會變得更差。

當然,安樂也沒有向貓夫人分享育兒經驗的想法,只是想要快點進入正題、完成兩人間的交易而已。

在簡短的相互介紹後。

安樂得知了小虎牙叫做甘香,不是超凡者,只是一個誤入此地的倒霉孩子。

而小甘香因為安樂剛剛的開口,以及他的長相,對安樂很有好感。

但出於小女孩特有的羞怯,小甘香隻敢躲在貓夫人的身邊,揪著她的衣角,悄悄偷看安樂。

對此,安樂只是微笑,扭頭問道:“說說吧,你對這個鬼地方……了解多少?”

貓夫人的表情罕見的有些扭捏,但還是說道:“在那之前,你能先給我點吃的和水嗎?”

“我已經……快餓了三天了。”

“喵~”

在她懷中,小小的黑貓也有氣無力的叫了一聲。

不過,即便到了這種時候,黑貓的語氣仍帶著一兩分的傲意,像是在說,給你機會供養本喵是你的榮幸,還不好好珍惜!

看在上次一起破局的份上,以及“他鄉遇故人”的感慨,加上這本就是交易的內容。

安樂拿出一部分食物和飲水,分給貓夫人和甘香。

甘香露出小虎牙:“謝謝你,大哥哥。”

說完便捧著麵包小口小口的吃著,像是隻進食的小倉鼠。

另一邊的貓夫人,雖說也是真的餓得不行,但進食時的動作仍然慢條斯理,透露出幾分優雅。

她甚至沒有把食物全部吃完,而是留存了一部分放進空間超凡遺物中,異常珍重且節約。

“A先生,你要做好長期被困在這裡的心理準備。”

“所以,需要控制每天的進食和飲水用量。”

貓夫人這樣提醒道,她也不知道安樂的真名,便以此來稱呼。

見她修整得差不多了,安樂索性問道。

“你被困在這裡多久了?”

貓夫人皺著眉,努力回想:“今天……應該是第十天了。”

‘才十天?’

安樂微微挑眉,僅僅十天時間,就能將貓夫人這樣一個心性堅韌的超凡者,摧殘成這樣?

他能很輕易看出,除去食物、飲水的短缺造成身體的虛弱外,貓夫人的精神面貌也極差。

安樂:“是那個所謂的……‘懲罰’?”

貓夫人渾身微顫,汗毛豎起。

如同噩夢般的回憶不受控制的湧上心頭,像是墜入一種似夢似醒的恍惚狀態,仿佛回憶和現實一點點的重合在了一起。

“你還好嗎?”

聽見安樂的問話,貓夫人這才勉強擺脫難以言喻的心悸。

“是的,懲罰。”

“雖然這是那些人的說法,但的確很合適,沒有比這更合適的了。”

“那種感覺,幾乎無法用語言形容,只有親身體會過的人才能理解。”

黑貓的身子也顫了顫:“喵~”

“話說回來,你為什麽不像他們一樣,躲進墓室裡呢?”

“這正是我要和你說的事情……”

貓夫人的神色格外嚴肅:“無論如何,都不要那樣做!”

“小墨告訴我,一旦那樣做,會有極其不好的事情發生。”

“很可能會……再也不能離開這裡。”

安樂挑眉:“這和我聽到的說法可不一樣。”

就上杉光司的講述,能逃離這個鬼地方的人也不是沒有。

只要在這裡居住的時間,達到一個限度,便能受到某種指引,隨後離開。

這種說法很曖昧,無論這個界限究竟是多少天,還有所謂指引到底是什麽,都沒有說清楚。

但這是被眾多幸存者認同的一個說法,他們當中還有人自稱親眼目睹他人逃離的過程。

既然這墓地設下規則本就奇葩,再多出兩三條,似乎也不足為奇。

即便不確定真假,但安樂可以看出。

正是因為這條被人們認可的規則,才給了他們一線希望。

倘若真的毫無逃出去的可能,這些人恐怕早就在絕望中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可現在,按照貓夫人的說法,這種途徑從一開始就錯了?

只要進入墓室,就無法再離開?

安樂稍微能理解貓夫人不願和他們吐露這點的原因。

這無疑在把那最後一絲火苗都給掐滅。

而且絕大多數人,恐怕還不會相信這種說法,對貓夫人更加敵視。

接著,安樂又從貓夫人口中得到了一些信息,和他之前的猜想相互印證。

按照貓夫人的指導,安樂隨意的挖了一個墳,將一根發絲埋葬在其中。

這時距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安樂便翻開《荒原遊記》,從中尋找有價值的信息。

******

【這片墓地的活人還不少。】

【讓我奇怪的是,他們都居住在墓室之中,像是有什麽特殊的嗜好。】

【墓地原本的目的,是為了避免死者受到打擾,能永遠安息。】

【但在這裡,卻好像反了過來。】

【墳墓……在吸引著人們去居住。】

【這裡墳墓的種類很多,凡是棺材樣式的墓室,都被早早佔據。】

【只需清除上方的泥土,掀開一塊石板或木板,便能有一片借以棲身的空間,部分人還能製造出精巧的結構,從墓室內觀察外界的環境。】

【而一些狹小的、不便住人的墓室,則無人問津。】

…………

【在一番親切友好的溝通後,我從人們口中得知背後的原因。】

【墓室居然能提供人體所需的營養、水分?】

【這不科學!】

【但在超凡的領域裡,的確一切都有可能發生。】

【我向人們詢問原因,然而他們也說不出來,只是說……】

【“從來如此。”】

【可從來如此,就一定是對的嗎?】

【我的直覺在抗拒,進入墓室絕非明智之舉。】

【在埋葬一件物品後,我決定在墓室外度過第一個夜晚。】

安樂摸了摸下巴:‘感受到這股抗拒感的,果然不止我一人嗎?’

不論是貓夫人,還是書的作者辛青儀,都表現出對住進墓室的抗拒。

事實上,正常人不可能從一開始就接受這種設定,包括上杉光司在內的許多幸存者,也是如此。

一定是經歷了什麽,才令他們改變了想法。

很顯然,那便是夜晚會到來的“懲罰。”

…………

【我忽然有些理解他們躲在墓室中的行為。】

【他們不是懦弱,只是……不夠勇敢。】

【凡是經歷過這秘地夜晚的人,恐怕都不想體會第二次。】

【那感覺……幾乎無法用語言形容,連我的理智都險些被摧毀。】

【但在這晚後,我對墓室的抗拒反而更加強烈。】

【夜晚,就好像在逼迫身處此地的人……進入墓室。】

【我平生最討厭別人逼我了。】

【只有我逼別人的份,哪有反過來的道理呢?】

【它越是想讓我進墓,我越是不進!】

安樂:“……”

果然,這位辛青儀的性格,不出意外的惡劣。

他同時想著,就連辛青儀都感到難以忍受的煎熬,會是怎樣的呢?

…………

【我的情況越來越差了。】

【夜晚對精神、理智、靈魂的摧殘,比我預想得還要可怕。】

【且隨著時間推移,它的強度還在增強。】

【還有一個壞消息。】

【和我一起進入秘地的雌鹿,意外猝死了。】

【在第一個夜晚後,我本以為她不受此地規則的限制,但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我只能懷著悲痛的心情,把她做成了燒烤,讓她永遠和我在一起。】

【可沒有了雌鹿,我該怎樣度過寂寞難(喵)耐的日夜呢?】

【雌鹿……我的雌鹿……】

【你帶我走吧!】

【沒有你我該怎麽活啊!】

…………

【幸好,我在幸存者中結識了一名兔人族的女子,她有個好聽的名字——伊然。】

【她的毛發不算很濃密,返祖程度並不高,但是長著很可愛的尾巴。】

【伊然的尾巴,香香的、軟軟的、小小的……嘿嘿嘿……】

【伊然在那方面,也繼承了兔人族的特點,一直以來都很寂寞,於是和我一拍即合。】

【如果一定要我評價的話,那只有一個字——】

【潤!】

【和她在一起的白天,讓我幾乎要忘記夜晚的到來,遺忘這危險的境地。】

【可是,夜晚終究會降臨。】

安樂嘴角微微抽動,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兔人族的特點是……

在這種處境下,都不忘這種事,只能說——不愧是你!

…………

【伊然的存在,讓我的精神得到了極大的治愈。】

【漫長的痛苦後,我居然有點適應了夜晚的煎熬。】

【在這片寂靜冷清的世界裡,一切是那麽的簡單和純粹,我甚至能感受到,我的靈魂在往好的方向發生某種蛻變。】

【如果能離開這裡,好好消化這種積累,我的實力應該會有巨大的提升。】

【而另一邊,伊然也有了意外收獲。】

【在一個曾有人居住的墓室裡,她找到了一本前人留下的日記。】

【果然,在這種地方,因為太閑所以想著寫日記的人才不只有我一個。】

【日記前半部分,枯燥乏味,只是記錄他每天的生活。】

【後半部分,似乎是為了節約筆墨,又或者是筆者的精神狀態漸漸惡化,文字十分簡短。】

【開始出現一些意義不明的塗鴉和話語。】

【只是,我能看出,這些圖像和符號……很神秘,像是有特殊的含義,和我曾經學習的某種古老文字有共通之處。】

【我隱約察覺,其中或許藏著莫大的秘密。】

【為了鑽研它們,我甚至不惜抽出和伊然相處的時間。】

…………

【這天,伊然找到我。】

【她說,自己感受到了……指引。】

【只要跟隨指引前行,就能離開寂靜墓地。】

【伊然口中的“指引”,是他們中相傳的離開秘地的方法,只要熬過一段時間,便會有“指引”出現,引導他們離開。】

【這段時間的長短,和每個人不同的體質相關。】

【這本該是一件好事,我本該為伊然高興,可我卻有不詳的預感——所謂的指引,真的是善意的嗎?】

【我小心的勸說伊然,讓她暫時不要走,她同意了,說願意為我多停留幾天。】

【但伊然隻以為,我不過是貪戀她毛發的溫暖。】

【伊然不知道,我在憂懼一種更殘酷的可能性。】

【我必須快點鑽研出日記的秘密。】

…………

【伊然不得不走了。】

【她感覺,那種指引正在變弱,倘若還不走的話,可能再也無法離開。】

【即便我的憂慮不斷加重,也只能尊重她的決定。】

【我陪伴著伊然來到了寂靜墓地的某處。】

【在離開前,她勸我,不要再在墓室外死扛,躲進其中的話,或許能很快離開這裡,和她相見。】

【伊然說,她會在青城等我一年。】

【我讓她不用等我。】

【我是風一樣的男子,從來不會在一個女子身上停留。】

【伊然笑眯眯的和我揮手,身形穿過一層無形的界限,像是泡沫一般漸漸消失。】

【她似乎成功離開了這個秘地,可不知為何,我卻有些傷感。】

【是因為以後不能再相見,還是……】

…………

【我沒有聽從伊然的勸說。】

【我始終對墓室懷有最大限度的戒備,甚至都沒有進去看過一次。】

【我在墓室外究竟度過了多少個日夜,我已經記不太清了,我和伊然相處過的帳篷,已經爛得不成樣子。】

【陸陸續續也有一批又一批的新人進入,一批又一批的老人離開或是死去。】

【起初,也有人像我一樣,想依靠意志力扛過夜晚。】

【但很快便躲進墓室,我所見過時間最長的,也不過是堅持了四天而已。】

【如果沒有伊然陪我度過那段最難熬的日子,我恐怕也堅持不下來吧?】

【謝謝你,伊然!】

【對日記的研究,仍在繼續。】

…………

【我能拿出來埋葬的事物也越來越少,但相對的,夜晚對我來說,不再是可怕的懲罰,而變成靜謐的、美好的享受。】

【因為我可以不再受到旁人的關注,避開充滿惡意的視線。】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覺,隨著我在墓室外生存的時間變長,墓地裡人們看著我的眼神變得愈發可怕、厭惡、仇視,簡直就好像……看著他們的殺父仇人!】

【我尋思,我也沒招惹過他們,為何會引來這種敵意?】

【我也開始不喜歡和這些人接觸,尤其是居住了很久的那種人,他們身上仿佛帶著臭味。】

【究竟是我變了,還是他們變了呢?】

【日記的破譯,有了一定的進展,我能看出其中一些詞語的意思, 但是,這還不夠……】

…………

【終於!】

【我終於破譯出了那些符號的含義。】

【“哈哈!原來是這樣!”】

【“騙局!這是一個天大的騙局!”】

【“我們……全都被騙了!哈哈哈……”】

【“死!死!死!”】

【仍舊是充斥著雜亂無序信息的話語,可在字裡行間,卻能讀出筆者的絕望和痛苦,像是一種無意義的宣泄。】

【可為什麽,這些話語,要用這種仿佛加密過的符號寫下呢?】

【所謂“騙局”,又會是什麽?】

【在看到最後一排符號後,我心中漸漸有了答案。】

【那行字跡格外潦草,像是一個瀕臨崩潰的人在狂亂的呐喊——】

【——“不要進墓!不要進墓!不要進墓!”】

******

“A先生?A先生?”

耳邊傳來的聲音,打斷了安樂的思緒,讓他的意識回到現實。

他抬頭看了眼身邊的貓夫人,就好像是看小說看到緊要關頭,忽然來了一個斷章似的,心情自然不會好到哪裡去。

貓夫人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但能感受到安樂心情不好,於是小心說道:“天……要黑了。”

安樂抬頭看向天空。

正如她所說.

灰暗的色調,正在從遠方湧來,漸漸溶解剩余的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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