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先生誤會！”

　萬林慌忙抬手道:“杜爺一心為黨國效力，絕無二意。只是我等留在上海看家護院的弟子行動被看死，少有不慎就會連累家人。困難重重，並非有意推脫，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還望褚先生海涵。”

　他不想招惹日本人，同樣也不想得罪國黨政府，最重要他要看好家，這是杜月生賴以生存的家底，要是真被日本人趕盡殺絕，他怎麽對得起杜爺臨走之前的交代。

　褚文昊喝著茶一時未說話，明擺著不給面子也不能亂來，都得罪了，今後做事難上加難，他倒是不在乎總要留點顏面。

　沉默良久，“既然萬掌櫃有難處，我會把事情上報總部。”

　“多謝褚先生諒解，”萬林覺得褚文昊不算難說話，衝著弟子做了個手勢，沒一會有人提著一個小箱子過來放在桌上。

　雖然動作很輕，卻發出沉悶的響聲，可見箱子裡面很重。萬林接過主動打開，刺眼的金光乍現，在陽光的照射下燦燦生輝，褚文昊眼睛一掃，好家夥躺著十根大黃魚。

　啥概念，一根十兩重，兌換大洋的話差不多四百大洋，也就是一萬二千法幣，十根就是十二萬法幣，且有價無市。

　如今法幣的購買力越來越差，不過還好，再過兩年當草紙用吧。有錢人存黃金保值，硬通貨，不管到何時都不掉價好東西。

　一般人見到眼睛怕是會離不開，可他見過錢使過錢，一條情報就換取二十萬美金，這點錢還真不放在眼裡。

　不過他很窮，身上還有三百塊，來上海帶了三千美金都給項頂天他們安頓下屬用了。

　萬林笑道:“一點心意，還請褚先生笑納，今天的事實在不好意思，望褚先生如實匯報，我代表杜爺感激不盡。”

　褚文昊蓋好箱子推回去，“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恆社兼顧使命自有難處這點我相信上峰也會體諒，錢財本是好東西，卻不能花在我身上，如此也玷汙忠義二字。”

　“這...”萬林一時摸不準他啥意思，外界傳言褚文昊貪財好色，善於敲詐勒索，這點他可是親眼所見，敲詐勒索的行家裡手，如今又擺出一副高風亮節的姿態，啥意思，嫌少?

　褚文昊擺擺手，“萬掌櫃不要多心，我到上海是做事的，不是圈錢，想要錢隨時成為千萬富翁，錢財不積則貪者憂，我卻不在此行列之中。”端茶起身欣賞院景，“既然萬掌櫃不方便出手，總要指條明路，目前軍統上海站彈盡糧絕，急需補充，否則不要說跟小鬼子鬥爭，自身安全都是個問題。我想生命無價軍統需要的也不是錢，而是可以殺敵的利器，總要有所交代。”

　“這...”萬林看其表現真像視錢財如糞土的標榜之士，真假暫且不論，可事讓他很為難。

　“褚先生的心意萬某自是明白，只是如今的形勢風聲鶴唳，青幫在上海十幾萬子弟盤踞卻不敢有絲毫捷越。恆社兩萬子弟都是靠手藝吃飯，門下碼頭店鋪基本被日本人關停，生活也陷入困境。正經生意不行，只能靠賭坊煙館維持生計，真正敢走私槍支彈藥的主家都停下來，要說現在販賣煙土可能有活命的機會，但走私販賣槍支是一點活命的機會都沒有。”

　“黑市上零星的槍支彈藥都是之前幫內子弟亂來賺點錢，如今被日本人警告嚴查都收斂起來。目前恆社被緊盯，其余社團弟子也很謹慎都得到叮囑，要想從舟山運進來太難。目前能悄無聲息的做這事的只有日本人，英美各國商船也得到警告，不敢亂來。何況，不管是工部局亦或者董事局都有日本人爪牙，租界內的警察也不是吃素的，天天等著盼著抓現行，難難難。”萬林搖著腦袋，心中有些不忍，想想門下弟子咬著牙堅持住，這都是拿命換來的，不能在這樣下去了。

　......

　夜幕降臨。

　極司菲爾路七十六號，院內燈火通明，審訊室裡不是傳來慘叫，三樓的醫護室裡躺著一個渾身傷痕奄奄一息的男子。

　梁明秋，被捕十幾天來隻喝點水，靠意念硬生生堅持到現在，眼睛腫脹，胡子邋遢，身上的衣服被血染成紅色，幹了以後成了板衣。臉上身上沒有一點好地方，此刻意識昏迷，正在彌留之際。

　“快點打針不要讓他死了！”丁默村在一側焦急吩咐醫生，三天了，毫無收獲，所有的刑訊工具都用了一遍，就是不交代。

　真是死硬分子！

　醫生專注的檢查完身體，深色凝重道:“主任，人恐怕不行了，呼吸微弱，眼神渙散，輕微的心跳，已經回天無力...”

　“閉嘴！”

　“他要是死了，你跟著陪葬！”丁默村真急了，剛剛一番刑訊力度大了點，沒想到這混蛋這麽不經折騰，馬上要掛了。他沒辦法，南造雲子已經給他命令，今晚沒收獲就要把人交給李志群負責，一時心機把人折騰爛了。

　“這...”醫生很害怕，丁默村跟個瘋子一樣，殺人不眨眼，讓其陪葬很有可能，“只能用磺胺藥試試，能不能活下來要看他的意志力。”

　“磺胺?”丁默村聽到有些眼疼，日本人就給他了三支本來想私藏的，眼下也顧不得了，人要是死了自己可就麻煩了。

　臉色陰沉離開，急匆匆來到辦公室，打開保險櫃取出一支磺胺藥回到病房，“趕緊的！”

　“是！”

　醫生接過藥快速注射，三分鍾後再次檢查身體，聽診器裡心臟跳動的聲音明顯加強，神色一喜，“主任，看來還希望，不過在也經不起審訊了，他的身體很孱弱，再審怕是回天無力，今晚打點滴維持生命，明早要是能醒過來說明沒事。”

　丁默村聽到後明顯松了口氣， 冷哼一聲叮囑道:“今晚你守著他，不能出現絲毫意外，晚點李主任會來接手，把人犯交給他，是死是活隨便吧。”說完氣衝衝的背著手離開，本來想表現一番贏得南造雲子的賞識，差點把人送走。

　喪氣的回到辦公室，安排矛子明:“讓李主任來辦公室。”

　“是。”

　沒一會房門被敲響，丁默村睜開眼挺直身體，“進來！”

　李志群推門而入，掃其一眼，“丁主任有何指示，馬上七點了，屬下要回家吃飯。”

　丁默村斜視一眼，看不慣他這副嘴臉，表情平靜道:“抓獲的共黨一直沒有交代，我接到命令把人交給你來處理。人在醫務室沒有任何問題，李主任直接接手吧，至於如何讓其開口說話就看李主任的本事了。”

　李志群可不傻，“丁主任怕是弄錯時間了，屬下接到的指示是明天早上接手，今晚人犯仍屬於丁主任，還是按照規矩來吧。”想害我，你還嫩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