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是犯罪者的天堂，今夜注定無眠，且很亂。

　貝當路五十四號，凌天明的府邸，三層的花園洋房，室內燈火通明極盡奢華。

　時間來到九點，汽車緩緩停在門口，跟隨的兩個保鏢下車後眼神警惕掃視周圍。

　法租界的治安要比公共租界好很多，這個點來往車輛與行走路人不少，並沒有發現可疑人員。

　沒一會汽車進入大院，凌天明滿身酒氣跟女人香，歪歪扭扭從車裡出來，嘴裡哼著不知名的小曲調。

　“痛快！”

　甩開兩個攙扶保鏢的手，臉紅脖子粗的喊道:“今晚凌爺我高興，每人賞大洋十塊，留幾個人值班其余人去瀟灑一下，記得要回來執勤。”

　“多謝凌爺賞賜。”總共十五個保鏢，齊齊欠身施禮，心裡很高興，給有錢人做保鏢就是這麽爽，隨時可能打賞。

　“哈哈...”

　“爽，褚文昊個狗賊居然敢跟我叫囂，明天開始定讓其好看，沒有日本罩著就是條喪家之犬。”

　“老爺您喝多了，快點上樓休息吧。”幾個聽到話音剛出來的姨太太近前攙扶搭話。

　“嗝～”凌天明臉頰赤紅，眼神迷離，“胡說，我會喝多，在給我開兩瓶威士忌，今晚好好收拾你們這幫騷娘們，開！”

　“開開開，姐妹們隨便老爺收拾，都等著呢。”

　“哈哈哈...”

　院內吵鬧聲傳出很遠，一般人誰敢滯留，都知道其身份。

　對面街道路燈底下，男子看到院內情景，嘴裡的香煙不時攢動火苗，等凌天明的身影進入房間，把煙頭扔在地上用腳踩滅，緊了緊身上的黑色薄款風衣，壓了壓帽簷大步離去。

　凌晨二點半。

　貝當路上的路燈相隔三十米亮著一盞，即便是繁華的上海灘，該睡的都睡下了，街道上很靜，靜的夜貓叫喚的聲音都能聽到。

　一道身影獨自趕路，火苗不時竄動，直到五十四號門前駐足。

　三層主樓早已經陷入黑暗，一側副樓有微弱的燈火閃亮。

　四米高的圍牆對他來說很輕松，幾個助跑噔噔噔直接攀爬而上，動作很輕，身子輕輕滑落，一腳踩在草坪之上，養了保鏢就沒養狗。

　貼著牆皮一路潛行，來到亮燈的副樓小心探尋幾眼。

　酣睡的呼嚕聲不時傳出，兩個值班的保鏢早已經進入夢鄉，平時都這樣，誰敢來這裡撒野。

　輕手輕腳越過直奔主樓，來到門口輕輕推了推鎖著，抬頭掃視開著上窗戶，有兩米半高，沒猶豫登著兩側門沿輕手輕腳拽住，雙臂用力把身體架空不碰到大門。

　蹲在門框上面，掃視一眼，黑燈瞎火的看不清，只有鍾表的擺動聲，只需確定沒人出來就可，一樓很可能有保姆居住。

　適應一會，直接跳下來，隨即一個翻滾，動靜是有卻不會很大，踩在地毯上了。

　沉寂片刻，從口袋裡掏出香煙遞進嘴裡，劃動火柴。

　嗤～

　趁點煙功夫借助微弱的火苗掃視室內環境，找到樓梯口，火柴熄滅。

　對於殺這種漢奸來說，難度不會太大，進來了就沒打算讓其活著，只是不想搞得人盡皆知，不然強殺也行。

　吸著煙不緊不慢沿著樓梯上樓，等來到二樓再次滑動火柴，看清除三個臥室門口，輕輕轉動門把手。

　沒鎖，進門一股女人脂粉味，五個姨太太誰知道睡在那只能挨個搜查一遍。

　“誰?”

　剛進門就傳來一聲輕微喊聲，嚇了他一哆嗦，這娘們晚上睡覺這麽機警嗎?也沒慌張，頂多麻煩點。

　站在門口吸著煙沒說話，就聽到:“死鬼，你膽子越來越大了，小心老爺下樓打死你，今晚不行，我身體不舒服改天吧。”

　

　褚文昊滿腦子問號，怎麽還有晚上串門的?想想也就懂了，沒說話直接把門關上移步上樓。

　三樓，戶型都一樣，剛要開始搜尋，就聽到門鎖轉動的聲音，心裡暗罵真是不老實，隻好退回樓梯口。

　不多時，一個披散頭髮穿著睡袍的女子睡眼朦朧往洗水間而去，借助室內燈光勉強看清身形。

　等聽到洗水間門關閉，扔掉香煙幾步來到門口，輕輕推開門看到室內情景，一張五米大床上躺著兩女一男各自一個被窩，倒是很會享受。

　酣睡如豬，床頭靠東側，看清楚凌天明的位置姿勢，以及剛才女子睡覺的位置，輕手輕腳來到北側床沿平躺而下。

　一盞台燈不仔細看可不會發現，等女子迷迷瞪瞪回到屋裡，躺好把台燈關閉室內再次陷入黑暗裡。

　沒著急動，十分鍾後才輕手輕腳起身，從腰間取出匕首，直接踩著上床，來到其睡覺位置單手捂住口鼻，鋒利的匕首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劃過咽喉。

　“唔～”

　疼痛讓凌天明睜開眼，發出嗚嗚聲，卻被死死的摁住，手腳不自覺去抓旁邊的女人。

　力度還是有的，卻聽到:“都幾點了老爺，還折騰，明天早上讓你折騰夠，睡覺困死了。”

　一個翻身抱住自己姐妹呼呼大睡，根本不知道自己老爺雙眼怒睜，死死抓住被子，想要發出聲響卻毫無意義。

　鮮血在黑暗中流淌，一點點沁濕床單被罩，凌天明到死可能腦海裡知道是誰殺他，卻只能後悔招惹特務！

　身體漸漸僵硬挺直，褚文昊才把被子給其蓋好，輕手輕腳下床開門離開，大大方方的原路返回。

　等出門後點燃香煙，吐出一口濁氣，回身看了一眼，轉身離去。

　清晨。

　一聲響徹雲霄的尖叫傳出。

　“啊～”

　很快大批警察上門，拍照采集證據，試圖查出凶手。

　不止法租界混亂，公共租界也是如此，大批警察在街上巡邏亂竄，搞得租界內人心慌慌。

　某小報社覺得這是一次機會，集結員工一頓訓斥，“抓緊時間一個小時刊印三萬份，租界警務處處長凌天明死在自己床上，且三個姨太太毫不知情，新閘警局局長...等七名正副局長連夜被不明身份的人員刺殺身亡，一定加上我的點評，懷疑是軍統特務所為，快！快！”

　“是！”

　早上八點。

　租界徹底炸鍋了，人手一份報紙，都在嘰嘰喳喳低聲議論。

　“死的好！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老天有眼終於有人收拾他了，我要去燒香感謝神靈出手。”

　“噓！小點聲，沒聽說張笑林瘋了，逼著警察找出凶手。”

　“切，有本事找去吧，敢殺就不會怕，就會欺負我們平頭百姓，這會遇到硬茬了吧！”

　凌天明府邸。

　“混蛋！是誰，是誰乾的！”張笑林胡子飛翹，面目猙獰，他心疼啊，凌天明不但跟了他十幾年，更是他在公共租界的依仗，現在死了他這個工部局董事跟個屁一樣，誰會在乎他。

　“說！”

　“是不是你們幾個婊子毒害天明！”指著五個淚眼婆娑，面容驚恐的女人吼道。

　“張爺，我們哪敢啊，昨晚睡覺的時候還好好的，誰知道會這樣。您一定要為天明報仇雪恨啊，你看他瞪著眼死不瞑目的樣子，心中一定有委屈。”

　“是啊張爺，您可一定要為其報仇雪恨...”

　三個女人一台戲，五個女人加孩子把張笑林吵的腦門都疼。

　“閉嘴！”

　一聲怒吼世界清淨了，冷眼望向法租界華人探長杜坤，“杜探長有線索嗎?”

　杜坤呵呵一笑，他不怕張笑林，“張爺說笑了，線索要詢問後才知道，睡在一起的太太都不知道，巡捕房也沒長三隻眼。”

　“哼！”

　“我希望你盡快抓獲凶手，”看向五個女人:“你們幾個是豬嘛！人死在你們身邊一點感覺都沒有，還不老實交代，否則都給天明陪葬吧！”

　其中一個長相俊俏有幾分狐媚的女子開口，“昨晚三點那會我起夜，回來後老爺死死拽著我，我困得很，沒理他，沒想到...沒想到早上一醒來床上全是血，天明瞪著眼睛，嚇得我現在還渾身發軟...”

　“是啊，昨晚凌晨一點吵著吃餛飩，我讓保姆給做了一碗，吃完才睡的，那會都一點半了，誰知道...嗚嗚嗚...”

　張笑林眉頭皺成川字型，手裡把玩著陰陽球，腦海裡閃過褚文昊的身影，那囂張回眸的畫面，那白發小子警告天明的畫面，讓其很不舒服，會不會是他?

　“杜探長，我給你提供一個方向，你去找褚文昊把其抓起來嚴刑拷打，很可能就是他乾的。他曾放言要天明好看，錯不了，一定是他，其他人沒有這膽子。”

　看向自己弟子:“給我把人撒出去，尋找褚文昊的蹤跡，只要找到賞大洋五百。”

　“是！”

　杜坤點燃香煙笑眯眯道:“張爺真會開玩笑，哪隻眼睛看到是褚文昊殺人了?要是都如此法租界其不是亂套，任何事情都是要講證據的。”

　“證據！”

　張笑林怒笑道:“我說的話就是證據，他褚文昊就是凶手，你難道要任其逍遙法外！”

　杜坤肥胖的身軀動了動， www.uukanshu.net 也不生氣，“按照張爺的意思，上海灘每天都死人是不是都是褚文昊所為，他忙的過來嘛。”

　“哼！”張笑林眼睛微眯，知道這個混蛋仗著是杜月生的遠方子侄不把他放在眼裡。

　“既然你不管，那我自己動手，到時你可不要出來搗亂才好！”

　“張爺說笑了，租界是有法律的，警察三千人不是擺設，誰要是敢亂來自然會抓起來投進監獄，這不是我說的，只是按照規矩辦事。張爺手下人才濟濟，也可以搞暗殺嘛，沒看到的事情我是不會冤枉張爺的。”

　“好好好...有你這句話就行。”憤怒起身道:“給我發門貼，我要除掉褚文昊為天明報仇雪恨，請各位當家協助，事成之後必有重謝！”

　“是！”

　杜坤起身沒在看他，安排屬下:“把牢房清理乾淨，準備抓人，誰要是敢在法租界亂來，就給我狠狠地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