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穎欣臉色一沉，“褚隊長是不是腦袋沒有恢復過來，記憶產生混亂！告訴我，是不是共黨派人報復你！”語氣從沒有的嚴厲。

　　褚文昊沒有絲毫猶豫，輕輕搖頭道:“不是，是日本間諜報復卑職。”

　　向穎欣惱怒的神色一閃而過，怎麽這麽不懂事，剛剛的話沒聽明白嗎?你的機靈去那了?

　　一側的姚瑤低著頭渾身顫栗，握筆的手在筆記本上自己亂寫。她害怕，但她聽明白了。

　　向穎欣有意引導褚文昊把刺殺問題歸結到共黨身上，而褚文昊的話也說明白了。事情是共黨乾的，但我不會明說，也就是不會承認。

　　原因是因為槍殺共黨遭到局座申飭處罰，牽連委座勞神，今後會盡量交好共黨以免在招惹麻煩。

　　沒毛病，很忠心的屬下。殺共黨你申飭處罰，交好總可以了吧?而且是你逼著我交好的，不然沒有活路。

　　他不承認，就不能亂寫，否則不是局座自己打自己臉嗎?這事沒上黃山府邸之前褚文昊說的一點毛病也沒有，很符合局座處罰之意。

　　可...

　　這事昨晚點的很明白，意思自己辦錯事了，讓向穎欣出面把事情扭過來，事後再處理。

　　局座很尷尬，想自己扭過來都不行，委座欽點少校小隊長，那就是小隊長。

　　如此就很有問題，不契合委座之心意。轉變需要時機，那今晚刺殺就是很好的機會，只要褚文昊站出來承認是共黨做的，外界怎麽看不重要只要委座滿意即可。

　　向穎欣接受命令帶記者來此，其中深意依然明了。已經給足提示，想不到褚文昊如此不懂事。

　　但事情正如他所說，我想說也不敢，要是在挑起兩家矛盾小命還要不要?

　　槍殺共黨你們都打殺怪罪，只要是正常人這時候都知道應該怎麽說話。不會再去攀扯，如此褚文昊的回答沒有毛病。

　　向穎欣深知自己角色，老板不喜歡她也不能喜歡，此刻尤為討厭褚文昊。聲音清冷道:“褚隊長要想清楚，你槍殺共黨是事實，局座處罰也是事實。卻不能成為你維護共黨的借口，是不是被殺的共黨有問題，你才如此肯定！”

　　褚文昊臉色蒼白急切道:“卑職冒然挑釁共黨依然被處罰，人殺了。向主任是不是有所誤會，殺共黨來維護共黨未免有些多此一舉。請向主任放心，卑職今後一定嚴於律己，不會在招惹是非。屬下保證不會再為難共黨，向主任不用刻意試探，卑職會聽從命令。”

　　嘎吱...

　　牙齒咬合的聲音，向穎欣張張嘴差點憋死，這孩子應該早點死，免得留在軍統看著生氣。

　　“咯咯...”向穎欣嬌笑道:“褚弟弟果然意志堅定，如此我就放心了。居然是日本間諜所為很好！放心，你好好修養，軍統不會放過他們！”說著起身示意姚瑤向著門外走去。

　　姚瑤低著腦袋，歉意的看了一眼褚文昊，快速出門，向穎欣臉色難看出門上車直奔花園公館甚至都沒管姚瑤。

　　病房內。

　　褚文昊起身靠在床上，點燃一根香煙，靜靜思考。向穎欣的來意他有些明白了，卻不知道為何有如此轉變，難到局座不認為自己挑起事端了?

　　怕是問題出在山上，應是知道委座之心意。豈不是自己今晚的表現又無形中得罪一遍?真是時時刻刻兩人能搓一頓，問題還都隱晦難明。

　　今晚的事是誰做的他心知肚明，卻不能真如向穎欣所求一樣明言。自己槍殺共黨雖然其內部無法紕漏，但明面上共黨是站在有理有據的立場做事。

　　只要不報復他，今後做事應順利一些，這口氣應該咽下去，以圖日後。事情出乎意料，自己如果披露是共黨報復，怕是再也沒有任何優勢，更會被群起而攻之，這裡是重慶，是國黨的核心所在。公然報復黨國功臣有沒有考慮過後果?

　　他心中有些失望，卻做了選擇。至於這份選擇能不能開花結果，這都不重要了。

　　房門被敲響，顧叔同來到近前匯報:“張旌陽調來一支小隊，在二樓把守。都在搓麻將怕是無心護衛，或者得到叮囑...”把來過醫院的長官都詳細說明。

　　褚文昊吐出一口煙霧，“不奇怪，這樣更好，你們辛苦一下，三樓留兩個人，其余跟蹤鎖定換班後接觸醫生的可疑分子，剛才的醫生暫時隔離一段時間...”叮囑後顧叔同離開。

　　自己沒死躺在醫院，想必日本間諜會來探知消息，或者來除掉他。內部的鼴鼠怕是早把醫院的警衛情況上報給日本間諜，如此好的機會沒有理由錯過。

　　其實也是一個排查內部鼴鼠的機會，知道警衛力量的就是剛才來的長官。

　　馬建民與李瀾庭也是接到隊員匯報才趕來，畢竟營救他的就是兩人的安排。其身份雖不敢百分百肯定，卻有些把握問題不大。

　　楚雲飛跟鍾黎叔暫時先排除，剩余葉世榮沒來，新來的副處長跟他沒交集，只剩古寒升。

　　古寒升跟張旌陽的關系他以前就知道，內部也有留言傳出，依然確定兩人是姐夫小舅子。

　　張旌陽仇恨他可以理解，古寒升作為姐夫同仇敵愾很有必要。警衛的安排他最清楚，張旌陽排除在外，真要是暴力來刺殺那就是古寒升。偷偷摸摸的就不好確定了，裡面很微妙不敢一言而定。

　　......

　　方寸山下三味書屋，梁明秋嚴肅的訓斥幾人。“無組織無紀律！知不知道這樣做會帶來多大隱患，褚文昊是特務他可以亂來，但是我們不能亂來！千叮萬囑想不到依舊出現這樣的事情，參加行動的每人記過一次，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直接調離到後方工作並接受教育...”

　　叮囑十多分鍾，“事情依然發生，只要褚文昊不亂說就沒問題，要是亂說...”梁明秋也頭疼，他也不喜歡褚文昊認為該除掉。但是要通過正大光明的方法來交涉完成，得到應有的審判，如此亂來跟軍統特務有何區別。

　　有些煩躁:“最近都低調一些，把任務重點放在各方面物資轉運上。海南淪陷怕是今後進入重慶的物資國黨政府會管控嚴格，交通線依然建立好就不能廢棄不用，你們幾人重點放在協調物資上面。”

　　“是。”

　　等眾人離開角落裡無心看書的君漫歌被喊到辦公室。

　　梁明秋給她倒了一杯茶，看上去明顯消瘦與憔悴很多的君漫歌。擔心道:“漫歌同志，你我身兼重任切莫兒女情長，身體要保重，才能繼續做好工作...”開導自己同志很有必要，也理解她的心情沒有責怪。

　　君漫歌微微一笑，“梁書記放心我沒事，過去的都過去了，不會在考慮感情的事。”

　　梁明秋點點頭長舒一口道:“這次的事情很麻煩，組織上希望你以私人身份去醫院探望。表達一下歉意，仇恨我們不會忘記，一碼歸一碼。也希望他不要亂說話，你明白其中意思嗎?”

　　君漫歌蹙眉她有些為難，剛剛跟其決裂此時再去怕是致自己於困境，卻點點頭:“梁書記放心，我會跟他溝通至於道歉...”她內心雖然擔心褚文昊的身體，卻只是個人問題。不能摻雜在組織裡，從槍殺自己同志來說，她應有此報不想道歉。

　　梁明秋像是明白她所想，低聲道:“秦州商行裡面潛伏著日本間諜，此消息是潛伏軍統內部的同志傳達，最快的時間做了清除。你知道嘛，這名潛伏的日本間諜是後方一位領導推薦，跟張俊宇師出同門，這裡面的事...”

　　咚咚咚...

　　君漫歌明顯感覺到自己心跳加快，什麽意思?急切追問:“梁書記，麻煩說明白一些，他是不是在幫我們?”

　　梁明秋擺擺手，“事情有些亂，首長沒有指示，一時之間很難確定。在其身份為查明之前只能如此，不管真假該有的態度要有。”

　　君漫歌低著腦袋沉思片刻，似乎明白其中緣由，點點頭:“我一會去看他，會道歉的。”

　　“恩，醫院守衛森嚴，務必小心謹慎，日本間諜有可能借助機會殺他，能幫就幫一把，事情過段時間會有結果。”

　　“是！”

　　......

　　醫院病房裡。

　　薑陽看著滿身繃帶的褚文昊笑道:“褚老九你命挺硬啊，這樣沒炸死你，厲害。”身側的俞卓偉跟李大龍嘴角掛笑，覺得薑陽夠缺德的。

　　褚文昊懶得搭理他虛弱道:“俞處長有心，卑職可沒想到您會來看望，屬下常常聽人背後嚼舌根說您不顧及下面人。此話有假，水分很大，傷好之後定會登門致謝。”

　　俞卓偉差點氣死，發黃的眼珠瞪的滾圓，好小子果然翅膀硬了。擠出幾絲笑容:“褚文昊啊，我最近可是聽了你不少故事，說你不懂規矩，視長官威嚴而不顧。本想傳言有假，如今看來謠言未必不真。”

　　“俞處長客氣，卑職愚鈍，做事不懂照顧長官顏面卻有其事，今後自會嚴於律己。”

　　“哈哈...”俞卓偉點點頭，他都有些吃驚褚文昊的樂觀，居然大方承認。要不是臉皮厚就是內心強大，心裡暗自一歎。“你是黨國功臣，來看看你也是應該。”看向薑陽道:“你跟褚文昊是同學，應該好好照顧。我看情報處也沒留警衛，很是危險，你就留在醫院陪陪你同學，等好起來在回去上班不遲。 ”

　　“是！”

　　兩人出門來到樓梯間，俞卓偉叮囑道:“日本間諜指定來殺他，把接觸過褚文昊的醫生護士以及今晚來醫院的人監視起來，要是他死了，你就順藤摸瓜找到殺害之人，鎖定背後的黑手。不能在讓一處這樣肆無忌憚抓下去，要盡快出成績。”

　　“是！”

　　李大龍明白他的意思，這兩天行動一處像是打了雞血，連續抓獲十幾個日本間諜，雖然都是小角色卻也很是提氣。

　　原因是情報一處提供準確情報所致，二處卻毫無收獲，有些氣急敗壞。

　　聞薄涼這兩天很舒服，總算消除掉褚文昊給帶來的晦氣。走路帶風經常刺激俞卓偉，一處批了五萬法幣的經費，可謂收獲滿滿，這讓俞卓偉很是沒臉。左思右想尋找時機抓獲日本間諜，沒想到時機來的如此快。

　　甭管是共黨還是日本人刺殺褚文昊，只要沒死透一定會窮追猛打，機會就在眼前。

　　三樓空空，可外面布置大量特務，只要進入醫院的人都會被調查跟蹤與監視。

　　褚文昊沒管薑陽躺屍一樣，俞卓偉的到來給他添了麻煩，誰會送消息出去很難確定。重點不知道俞卓偉搞什麽鬼，會不會驚擾到來刺殺的日本間諜。

　　醫院鍋爐房裡很私密的空間，兩人正在低聲交談。

　　“情況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