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沒有停,相比光滑的水泥地面,泥濘不堪的路更能體現民眾生活。
“爹,軍統太囂張了,居然敢把手伸向城防營,牽扯幾十軍官,我看戴春風早就憋著,借褚文昊上任之際耍威風。事情不能輕易揭過,否則認為劉家好欺負。上告吧,先把褚文昊拿下讓軍統上下看看態度,今後做事有所顧忌。”快十點了,劉家一直等消息,梁參謀剛剛送走,事情也算圓滿解決,可劉瀚辰卻不甚滿意,話裡話外要給軍統點厲害看看。
老劉端著茶盞掃了他一眼沒說話,自顧自喝茶。一側劉母正襟危坐,手中香娟輕輕舞動,頭上金步搖隨之擺動。對兒子是即關心又無奈,二十多歲總是長不大,沒辦法,誰還沒有年輕的時候,對錯父母需要指引。
“辰兒不可胡言亂語,你爹能調任山城其中之事不能一言而定。早些年胡中南想回來,委座卻一直想讓他封鎖西北之地,如此重任誰都垂涎三尺。你爹出身不好,能走到今天著實不易,做任何事情都要左思右想,不能只顧一時興起。你還年輕,有資本,靠你爹的余蔭也能混個黨國銓敘上校。娘不求你有多大出息,但有一點要知道,遇到事多看多想就是不要多言,在家裡有你爹一切都好說,要是哪天我跟你爹去了,可不能這般口無遮攔。”
“是,娘。”劉瀚辰牙疼,卻也不敢反駁。
“軍統能有如今威勢不是戴春風多厲害,而是上峰放縱的結果,如此戰時很多事敏感異常。不管戴春風有意還是無意,問題總歸出現,真假上面早就知道。若然你爹在開口製裁軍統,事成只會輕輕處罰,事敗,今後可跟軍統結下仇恨,你覺得事情會就此結束嗎?很多事都很微妙,你爹若上書,委座該怎麽看你爹?是不是明知故犯,想要收買人心。城防營是黨國最後的武裝,若然都問題頻出讓委座怎麽想?真上告就是給劉家招惹麻煩,不可亂來,你要謹記。”
劉瀚辰抻著脖子是一臉不服,“兒子知道了,就讓軍統騎著頭上拉屎,繼續當宿頭烏龜。”
“哼!”
“少陰陽怪氣的,怎麽,怪你爹沒本事,壓不住軍統那幫貨?”老劉放下茶盞瞅視一眼,“你要明白一個道理,有時候槍握在手裡不打出去才有威勢,真把子彈都打完也就沒人害怕你了。你爹沒說話,褚文昊不是把事情都處理乾淨了?不但如此還要登門道歉,事情依然圓滿,你還想要什麽結果?”
劉瀚辰撇撇嘴,“爹,你當兒子傻呢,褚文昊分明就是被軍統上下其手給整治了,不得已而為之。真把城防營搞亂了,他腦袋還要不要,只能說褚文昊很識時務,知道該怎麽做,跟爹有關系嗎?”
“怎麽跟你爹說話呢?”劉母鳳眼一瞪,“你當褚文昊是善男信女,要不是你爹擔著城防司令,他會踩著戴春風也要認下?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揣著明白裝糊塗不只你爹會,其他人也不傻。”
“說事就說事老攀扯我幹什麽!”老劉瞪了自己夫人一眼,不過殺傷力有限的很,無奈道:“黨**中不乾淨不是一天兩天存在的問題,有軍統跟沒軍統都不會改變。當兵吃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今天不知明天事,些許違法亂紀很難杜絕。若然是在和平年代,爹定會上告斬了軍統,更要斬了下面不聽話的士兵,維護綱紀。但此時不可動,褚文昊不敢動害怕你爹是一方面,更重要擔心這種恐慌蔓延黨國各軍中,到時他可吃不了兜著走,也是戴春風不敢動的原因。”
劉瀚辰眼皮狂眨,像是明白又像是不明白,“爹!那軍統留著還有何用?幾萬人乾脆解散得了省的浪費黨國糧食,豈不更好!”
“糊塗!”
老劉頗有恨鐵不成鋼之意,“軍統在都這般肆無忌憚,若然不在豈不是頃刻間大亂?為所欲為,想幹什麽幹什麽!那還有心思去跟倭寇廝殺?乾脆都顧著自個得了。黨國不是一個人的黨國,若然都不要了,還有黨國嗎?”
“哼!”看自己兒子那不服的樣,“還是那句話,有時候劍握在手中比斬下去更有威力。外界傳言軍統是為委座張目維護黨國穩定的部門,話雖不盡然卻也有幾分道理。上百萬日軍區區軍統又能奈何?相比對外,對內的作用更大,軍統把手伸向黨國各個部門,既有戴春風借機發展勢力的意思,也有委座掌控形勢之意,豈可隨意裁決!”
“那~那該怎麽辦爹,就這麽算了?被冤枉的軍官要不要安撫,若然鬧起來管不管?”
“哼!”
聽到此話老劉翻白,沒好氣道:“冤枉?要是真冤枉你爹會坐著這跟你扯閑篇!早命人打上門去討還公道。”
“啥...啥意思爹,難道事情真的,那個張璿真的出賣軍事情報給日本間諜?”
“那你以為呢?”
“平時讓你到軍中多看看,多學學,就知道在外面狼竄,沒點正行。城防營、警備司令部、憲兵司令部都是日本間諜極力想辦法鑽進來的重災區。 有幾個出賣軍事情報的實屬正常,沒有才怪,軍統要抓要殺就要牽連,這一點日本間諜看的很明白。”
“敗類!黨國敗類!”
“爹,一定要殺,不殺豈不人人效仿。”劉瀚辰畢竟年輕,拳拳愛國之心還是有的。
“糊塗!”
“真殺了,豈不不打自招!褚文昊都說是屈打成招,你難道要否認他所言,讓上峰知道都在說謊!即便是都知道的事也不能這麽做,做了,就是讓大家都難看,殺是殺不得。不但不能殺,還要升官嘉爵,安撫人心,符合軍統之定論。”
“呃...”
“爹,您瘋了!不殺就算了,還給升官,您是真打算收買人心呢,想造反嘛爹!”
“咳咳咳...”老劉一口茶噴出來,差點嗆死,指著自己兒子,“逆子...你要氣死我啊!”
劉瀚辰還要說,被劉母製止,訓斥道:“辰兒不可胡言亂語!要是傳出去讓委座聽到,劉家可要倒大霉!”
“是是是...兒子一時情急口誤,口誤。”劉瀚辰擦擦額頭虛汗,真是佩服自己啥話也敢說。
“可爹,明明違法亂紀,跟日本間諜私下往來,不治罪就算了,哪還有擢升的道理?真要如此還有天理嗎?”
“爹,您不會想收為己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