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他算什麽威勢已成，區區銓敘上校，黨國沒有一萬，也有兩萬，也就你把他放眼裡。”

“哈哈...嫂夫人言之有理，言之有理。”陳祖濤附言笑道:“雖說褚文昊有點本事，卻毫無根基可言，說句不客氣的，只要推到就很難在有所作為。何況，其人品行不端，時常留戀花叢，名聲在外，何家女子不可配。”

哼！

老孔心裡不爽，俯首錯著茶盞，“既然如此，陳兄自去說親便是，我沒意見。”

呃...

“那個...雖說褚文昊毛病不少，但也算有些本事，黨國上校軍官，家境雖不算殷實，也是書香門第的大家。二十三歲能有這般成績，也算精英，自然不是普通人家女子能匹配。”

哼，犯賤。

“是啊，本事了得，且口味不凡。陳兄應該知道，褚文昊身邊美女如雲，方寸山上夜夜笙歌，你打算找誰家女子與其匹配，即門當戶對，又能讓他心甘情願接受。”老孔懶得跟其生氣，卻想聽聽他打的何種算盤。

陳祖濤不慌不忙，分致香煙，兩人吸煙很少，偶爾為之。

噌

純銅的西洋煤油火機裡劃出一道火苗，主動幫老孔點燃香煙。

“孔兄也明白，褚文昊個性跋扈，不把任何人放眼裡，見得女人又多，想讓他心甘情願結婚生子，還需嫂夫人出手。”

“我?”

一側喝茶嗑瓜子的孔夫人，聽到表情錯愕中滿是詫異，“老陳，你不會想把我們家令俊嫁給褚文昊吧?”

噗嗤

“咳咳...”

“咳咳...”

一句話讓兩個老爺們噴茶而出，老孔憋的臉通紅，“胡鬧，他配嗎！”

陳祖濤心裡也犯惡心，頗有深意掃了一眼老孔，搞得他尷尬異常。心裡暗笑，你們家令俊是未出閣，可自己啥毛病自家不知道嗎?褚文昊即便在矬，審美眼光可沒問題，豈會高攀你們家領俊?真若如此，本來就不容易的事情無形中增加難度。

“是啊，是啊，憑褚文昊賊子，怎能配得上令愛，嫂夫人玩笑了，玩笑了。”

“我覺得也是。”

“咳咳，陳兄所言何人，不要賣官司了。”老孔難得尷尬，不想繼續話題趕緊拐彎。

陳祖濤歎了口氣，“事情不止是我的意思，黨國軍部有幾人也提過一嘴。要想找到門當戶對又能各方滿意的人選可不容易，事有巧合，還真找到一個相對合適的人家。”

兩口子都沒說話，靜等開口，根據陳祖濤剛剛所言，事情顯然不那麽簡單。黨國軍部搞串聯，不想讓褚文昊肆無忌憚，不難猜測，裡面有警備團、憲兵團、城防營、保安團，甚至各地駐軍都有可能插言。

牽扯之大，甚至都提前準備好結婚對象，才來找他，事情透著古怪。

很想聽聽，到底何方神聖能滿足所有黨國軍政面對的棘手問題，達成共識，很好奇。

“黨國軍政部下設馬政司，有個叫孫立傑的人，沒啥大本事，今年五十二歲，隻混了個上尉軍銜。此人有一女，花樣年華青春靚麗，素有美名，聽說是國立中央大學的校花。年齡比褚文昊小一歲，馬上就要畢業，學得是醫科，成績優秀，不僅能醫人，也能醫馬，各方意思此女最合適。”

夫妻兩人相互對視一眼，完全沒搞懂，啥意思，名不見經傳一女，嫁給褚文昊，還讓各方都滿意。

其中必有深意，老孔錯著茶盞凝思。軍政部下設:國黨陸軍署、海軍署、軍需署，兵工署、兵役司、馬政司等。

六個部門就數馬政司沒用，清湯寡水不言，

總共有五千匹馬卻有三千人看著，基本就是養老部門，都是國黨老臣家眷，在山城等死的。各地雖有騎兵，卻不是主力，再說也不會從山城配給。一個上尉老頭，能擔任何職，很可能是養馬的頭，其女即便在優秀焉能配得上褚文昊?

“陳兄何意?孫家只有一女，兩個朽木之人，就滿足條件了?”老孔實在不明白，合夥想成其好事，其目的就是要拿捏褚文昊。你搞個養馬的老頭，兩個老不死的嚇唬誰呢?怎麽拿捏?估計都死了褚文昊也不會掉一點眼淚，有個屁用。

陳祖濤明白他的意思，放下茶盞悠悠道:“則其女，主要是以褚文昊的喜好，性格、身份等來考量。孫立傑本家確實差點意思，很難讓各方滿意，但他卻有個兄弟很有些本事，剛剛說事跟星城有關，也就在此。其弟孫立仁現任黨國財政部稅警三團長兼任總教官，如今正在星城練兵，孔兄應該聽過此人吧?”

“孫立仁?”

老孔皺眉凝思，“那個清華畢業，留學美國，號稱在南方西點軍校受教，遊學英法美德的親美派。參加過一二八保衛戰，淞滬會戰的孫立仁?”

陳祖濤輕輕頜首，“孔兄所言甚是，孫家兄弟感情甚篤，前兩年孫團長就托關系讓其大哥來山城生活，自己卻留在前線。對這個侄女也很上心，偶爾回山城也要關心一番，兩家一體，不分彼此。”

話說的很明白，老孔心想，這是打算用孫立仁來拿捏褚文昊嗎?其余人可有可無，也不會讓各方滿意。

“孫立仁現在什麽級別?”

“黨國銓敘上校，跟褚文昊平級。”陳祖濤頗有深意言道:“按說，憑借他的戰績跟資歷封賞個黨國少將都不為過。孔兄也知道，稅警團本來就遊歷在外，不受待見，更何況整個稅警團...”

沒說完，老孔也明白了，怪不得要找自己說合，感情問題在這裡。

稅警總團隸屬國黨財政部，名義上而已，實際當初花費心思組建的背後東家是宋梓文，可以理解為宋家私人武裝。

不要看不起稅警總團，下設五個團，相當於六個團兵力。且都是甲種兵團配備，總兵力在三萬左右。自從抗戰展露頭角後，宋家可是花了重金打造，總團長全有留學美國西點軍校的背景，下面的長官幾乎都有留美經歷。武器彈藥裝備清一色美系裝備，比中央軍裝備的都好，能跟其一戰的內部軍團不多。

怎麽說呢，老孔有些犯惡心，對於稅警總團他不喜歡，委座也不喜歡，各地軍團長官也不喜歡，但宋家喜歡啊！

說白了，孫立仁憑借戰功升任黨國少將毫無問題，卻依舊是上校軍銜，就能看出上峰心思。

大家心知肚明，能喜歡才怪。但事情很奇妙，既然是宋家執掌，就跟委座脫不開乾系，跟他也牽連著。單從政務而論，陳祖濤選的沒毛病，他不能拒絕，拒絕就是跟自己夫人過不去，就是跟自己小舅子過不去。很明顯，既然選擇孫立仁，出了拿捏就要擢升，憑借他的戰績資歷，不擢升軍銜也會擢升軍務，那就是稅務總團團長，執掌三萬兵力，算是一大步。

老孔掃了一眼自己夫人，看其要開口，急忙攔住問:“孫立仁最近很閑嗎?”這才是重點，陳祖濤用宋家讓他無話可說，政務方面自然就沒問題。可軍務也要無話可說才行，否則不過關啊。

陳祖濤眼皮眨動幾下，心話果然不是白癡。

“孔兄心懷天下啊，稅警總團在星城也是為守護重慶大門，跟倭寇對戰，中間總有羈絆，任何事務都要向第九戰區總司令薛月匯報。”陳祖濤眼眉微挑，“聽說上個月初，孫立仁來山城看望自己大哥，不知道是何緣由到劉峙家做客，期間老劉很是熱情呢！”

老孔眼睛不自覺瞪大，端著茶盞靜靜喝茶，心話:不簡單啊，不簡單。

陳祖濤雖然隻說了兩個人，薛月跟劉峙，卻不像表面聽上去那麽簡單。

要說清楚，牽扯甚大，也說不清楚。

簡單點說，抗戰前各方勢力跟中央軍誰都不服誰。委座想拿捏住可不容易，就是現在也很難，內部派系林立縱橫交錯，根本分不清楚。

說歸說，最後還是委座贏了，那就是中央軍佔大頭，其余派系各自報團取暖的同時也沒閑著，有事沒事搗搗亂，影響內部團結。

先不談其余派系，單說中央軍裡面就複雜的很，十幾個大小派系縱橫，單純說黃埔系跟保定系不準確，畢竟裡面牽扯不清楚，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簡單歸攏，中央軍裡面兩個大派系，以老何為首的黃埔系，以老陳為首的土木系，也可稱之為保定系。

老何雖沒有兵權，好歹擔任國黨陸軍參謀長，軍政部長，威勢還是很強的。老陳擔任國黨政治部部長，依舊有自己的嫡系軍隊，威勢不相上下。

兩人不合，明爭暗鬥。

不管是真不合，還是假不合，總歸讓委座放下心來，下面的人也就知道往哪站了。

陳祖濤說孫立仁跟薛月來往甚密，那就是跟土木系老陳有瓜葛，薛月出身保定軍校，跟老陳關系不錯。

又說他跑到劉峙家做客，那就不用說了，劉峙出身黃埔，天然站在老何一方。

不管中間之事，陳祖濤既然說了，孫立仁就能跟兩方都扯上關系。而除了中央軍，其余派系還是勉強能接受，理由很多。

委座不喜稅警總團，卻不能阻止下面的人跟其往來，即便知道也不能明著做什麽。

其余大佬心思百轉，也許想通過孫立仁來搗亂，給委座添堵的同時，在中央軍裡面攪動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