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山,東側生活區,西側辦公區。
白箬沿著小道越過西側主屋,回到自己地盤。她如今大權在握,掌管兩科後勤及行政管理事務,包括檔案歸類存檔報備等事宜。簡單說,山上六百人的吃喝拉撒所有行動都掌控在她手中,任何風吹草動都會有人告知。
站在門前露台彎腰擺弄栽種的牡丹等花草,已經綻放嫩芽,像她一樣開始扎根發芽。
身後坐落十幾間寬敞明朗的瓦房,統一用落地窗,沒有圍牆。正在忙碌的三十多人抬眼就能看到她。有沒有威勢且看她婀娜多姿盡展煥顏,卻不見生的瀟湘靚麗正處在大好年華的少女們露出絲毫嫉妒與不滿,從而窺視白箬手腕高明,僅僅七天內部梳理成自留地,且只有一種聲音,恐怕褚文昊說話都未必好使。
正在凝思,皮膚略黑,雀斑布滿整張臉身材卻極為火爆的女子,扭動著水蛇腰翹腳來到近前。
嗓音尖銳,笑著打趣:“嫂嫂,小妹有事說。”
白箬直起腰掃了一眼,羅君強堂妹羅詩詩,風騷的很,跟個娼婦一樣,到處勾搭男人。她內心極度鄙夷,臉上掛著點點笑容:“詩詩,我跟你說過在家裡可以稱呼嫂嫂,在稽查科要稱呼長官,無規矩不成方圓,要是讓人聽到我還怎麽禦下。”
羅詩詩笑容尷尬,“我知道了嫂嫂,以後會注意。”
“恩,何事?”
“是。”
“嫂...長官,剛才項頂天個小色鬼來財務支取二千法幣,說要去做大事,問他不說。對我動手動腳的才交代幾句,說要去查渝中警察局長賴昌武。”
白箬眼眉微挑,瞅了一眼羅詩詩快掉到外面的胸脯,笑問:“為何要查他?”
“小色鬼說了,前不久稽查組死的日本間諜跟他有關,晚上就請他來喝茶。”
“還有嗎?”腦袋稍微轉動就明白,看來褚文昊所言不假,真的要對幕後之人出手。換言之,石精忠監視的人可能就是當日出手之人。能冒險除掉馮程程跟羅慧娟,定是帝國特工,看來自己要想辦法給送信。
“有。”羅詩詩被白箬安排做財務股長,所有費用都要從她這裡支取,稍微有點行動第一時間掌握。詳細匯報六個小組剛剛支出的費用,最後小聲道:“嫂子,財務上還有二十萬法幣,這稽查科真有錢,昨天剛進帳十萬,我學財務出身做點假沒問題,要不要...”
白箬瞪她一眼,“讓你來幫我忙,不是胡亂伸手!褚文昊如果知道把你送進監獄,好好做事,錢你大哥會每個月給你三千。”
羅詩詩眉宇間盡是喜色,她之前在法院做財務,每個月才幾百法幣外快,想不到剛換地方...發財了。
“大嫂放心,我會好好做事。”
白箬滿意點點頭,對付見錢眼開的賤貨實在沒挑戰性,“詩詩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山上都是黨國精英,尤其是六個組長。沒事多跟他們聊聊天,覺得誰合適,嫂子幫你做主。”
羅詩詩二十八歲,還沒結婚,眼高於頂,卻不甘寂寞。
“我才不呢,都是些兵蛋子...”傲嬌的小脾氣掃到白箬犀利眼神,尷尬改口:“沒問題,都是些色鬼,小妹會聽話跟他們好好聊天。”
胸大無腦也不盡然,“不要太明顯,自然聊天就行,誰都不傻,你去忙吧。”
“是。”
她剛走,物資股的表妹風風火火衝到近前,“嫂子,大塊頭到倉庫領了五部相機,手槍子彈,各類服裝二十套...”羅君強表妹方囡囡古靈精怪的小丫頭片子,剛剛大學畢業,梳著兩個馬尾辮,眨動大眼睛把事情匯報一遍。
白箬對她明顯態度好一些,親切給整理凌亂的衣服,“囡囡最本事,事情我知道了,去忙吧,晚上到家裡讓你表哥給你做好吃的。”
“哦哦哦~真是太好了,我想吃拔絲地瓜、蔥燒海參...”蹦蹦跳跳沒點規矩。
隨後羅君強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冒出來匯報一遍,總務室詳細分了八個股,每股五人,幾乎被羅君強親戚包攬。
白箬身為頂級日本間諜,豈會隻安排廢物。幾步回到自己辦公室,室內布置很簡單,只有辦公桌跟檔案櫃,還有間內屋做更衣室。
砰砰。
“進來!”
白箬給自己泡了杯咖啡,掃到進門的女子,眼神不自覺向山下掃去。她辦公室位置最高,幾乎跟褚文昊住的主屋平齊,相距卻有三十米。階梯狀四層辦公室都在她腳下,很安全,只要保證室內沒有監聽設備就可以暢所欲言。白箬該有的小心一刻也不敢松懈,每天進門第一時間先檢查室內是否安裝竊聽器,就算如此她也不會在室內談重要的事情,她害怕牆體裡有監聽器。
放下咖啡指了指外面,兩人出門。長相一般,眼中透著股堅定的女子,檔案記錄名喚羅蘭,二十五歲,羅君強的遠方侄女,負責管理最重要的檔案股。
兩人出門西行十米,脫離所有建築群,羅蘭才開口:“長官,事情都搞清楚了。五組商濯帶人到下面三縣十鎮轉了一圈,讓當地警察幫忙篩查......”按照規定每次出外勤都要寫一份詳細檔案,換言之,整個稽查科所有行動都會寫成報告歸檔案股管理,一切在白箬掌控中。
“八嘎!”
白箬輕咬銀牙,“褚文昊個狗賊要趕緊殺絕,周邊縣城也不放過,好心思!”
“嗨!”
“從檔案來看商濯沒收獲,帝國特工只要小心點不會出問題。發電南京提醒並匯報收獲,大本營定會嘉獎長官。”
白箬把玩著自己嫩白纖細手指,“不要操之過急,總覺事情太過順利,褚文昊最近對我太規矩,不排除他故意為之。”
“這...長官的意思褚文昊太老實?”
“是啊。”
一陣微風吹過,白箬烏黑長發被刮到額前,稍顯凌亂。理順之余俯瞰湖面上一艘花船,“根據大本營分析,褚文昊不似外界傳的那般不堪,經過一星期相處,覺得我之前推斷有些不符。若他不是色鬼投胎,那找我幫忙目的何在,會不會故意設圈套來個甕中捉鱉?”
“長官的意思...”
白箬雙眼突然爆發睿智光芒,像是天靈蓋被雷擊開,“一會我安排采購股到提前設置的采購物資點送信,試探一下。你下山一趟,叮囑帝國特工暗中監視周圍一舉一動,同時安排白馬鎮站點發電上海梅機關試探,若站點被端不用說都清楚了。十二點,要是一切正常,你安排人悄悄找到石精忠,看看他們在監視誰,只看,千萬不要動,其他事我會安排。”
“嗨!”
白箬安排好回到辦公室,打電話把采購股長喊過來,“小姑,中午夥食采購準備的如何?”
張梅,羅君強親小姨,負責采購股。之前在法院負責後勤采購,熟門熟路,為人刻薄卻很會辦事,眼明心亮的主。
張梅進門,滿臉堆笑:“在單位還是稱呼屬下吧,要是讓人聽到還以為我們羅家人要掌控稽查科,不太好。白長官有事隻管吩咐,中午夥食還沒定,長官拿主意便是。”
白箬笑笑,果然是人老精,馬老猾。“你我兩人在就不用客套了,小姨你安排人去江北胡記商行一趟。”白箬把編制的采購清單遞給她,“小姨記得,把采購單給老板,讓他按照單子上準備不能出現差錯。褚文昊三番五次交代不能浪費,吃多少買多少。”
“好好好,我馬上安排人去辦,”張梅接過單據掃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一串數字,一百斤豬肉,五十二斤土豆,茄子七十斤,鹹菜二十五斤,雞蛋三十六斤...
雖覺得奇怪卻也沒多嘴,閑聊幾句告辭離去。白箬端著咖啡雙眼盯視九龍湖,花船悠悠,想必褚文昊在船上接待啥人吧。
心底暗恨,褚文昊你最好不要讓我失望,否則...哼!
......
山下,褚文昊是在接待人,江北警察局長耿炎炎,專管刑偵的副局長遲小武,上個禮拜安排。
“嘿嘿...褚長官,這是卑職跟耿局長一點心意還請笑納。”遲小武呲著牙小心把信封推到面前。
褚文昊被他逗笑了,把信封推回去,給兩人沏茶,“幫你們不為拿好處,只要實心做事不辜負黨國培養,也就是了。”
“這...”
遲小武看向耿炎炎,一時不知該如何,心話不會嫌少吧?
耿炎炎最近心情不錯,原因無他,重回巔峰吃飯也覺得香,從心裡感激褚文昊。
“褚長官,卑職兩人也是剛剛理順工作,等過段時間另有孝敬...”
褚文昊腦袋疼,看來傳統文化很難改變。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不會因為某個人清廉而改變根深蒂固的教育觀念。
不收,下屬就會跟你漸行漸遠,道不同不相為謀嘛,不能共富貴即不能共患難。
褚文昊收起信封,認真交代:“隻此一次下不為例,警察是維護正義的,心不正,就會有冤假錯案,社會風氣就壞了,要帶個好頭,錢夠用就行。”
兩人尷尬對視一眼,慌忙答應,心裡怎麽想只有自己清楚。
“讓你們查的事有結果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