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區照片能說明什麽?陳處長僅憑一張照片就敢抓人，真是好膽！”
　　“鍾處長，我沒記錯的話，去年姬漫雲身份暴露，軍統默然不語，跟此女有曖昧關系者黨國軍政高官子弟沒有三十也有五十吧?為何去年不抓反倒等我褚文昊擔任副局長後迫不及待抓人?是覺得戴副局長沒擔當，還是覺得褚某長著兩個腦袋可以擔責?”
　　“害人之心不可有， 防人之心不可無，古人誠不欺我。爾等好心思，就是手段太糙，明白人都知道，毫無殺傷力，更全了褚某名聲。”
　　鍾黎叔臉色鐵青，年輕人說話太直接，沒點涵養。但話又說回來，跟姬漫雲暖昧的黨國高官子侄可不下百人，畢竟她在國內待了三年，牽扯多少誰也沒統計過。
　　去年他側面詢問過局座，卻沒得到絲毫指示，隻說要往前看，事情不了了之。要是查，那可真就捅破天了，單憑一張照片確實站不住腳。
　　“褚副局長所言卻有道理，若是沒有供詞，陳處長確實無事生非，但供詞交代的很詳細，編可編不圓滑。去年總共送出軍事情報七次，時間明確，地點沒換過，每次都是去普願寺。日本間諜出手大方，一次兩萬法幣，吃黨國的飯， 卻出賣黨國， 百死莫贖！”
　　鍾黎叔盯視佇立的張璿， “聽說張參謀每個月工資才三十法幣，卻住豪宅開名車，三房家眷十幾口人，吃喝拉撒不知張參謀哪來的錢維持?梁參謀對下屬關心不夠嘛，就不覺得有問題?”
　　“哼！”
　　“有何問題?房子車子是他姐夫沈一石給的，平常開銷其姐都會照應，你要問我沈一石的錢哪來的，只能抱歉，這事不歸我管。”
　　“沒錯，房子車子都登記在我姐名下，都是我姐夫給的，每個月還給花銷，不信可以找我姐夫過來詢問。”張璿喊道:“供詞上面的事情都是陳喬杉引導我說的，不說就抓我全家，梁參謀！您可要替屬下做主。”
　　“好膽！”
　　陳喬杉聽到一個激靈起身，也不疼了，跨步來到近前，抬手就要打。
　　“你敢！”
　　梁參謀拍桌子起身戟指陳喬杉， 怒道:“好膽！居然敢當著梁某的面行凶， 找死嗎！”憤怒瞪視褚文昊:“褚副局長到底能不能管好下屬，若不能城防營代為管轄！當著面就敢亂來，若還不是刑訊逼供，怎樣才算?”
　　鍾黎叔差點氣死，真是不怕神一樣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要打人你就不能分個場合，分個時候！都說你刑訊逼供你倒好，自己上杆子證明所言不假，你讓我們怎麽說話！
　　白癡！
　　褚文昊心裡暗罵一句，冷冷道:“陳處長是不是覺得打肚子太輕，把你腦袋打爛才知道輕重！軍統的臉都讓你丟盡了！還不退下！”
　　陳喬杉趕緊收回手掌，他是真的被氣糊塗了，褚文昊毆打他雖然打在肚子上沒傷到要害，但臉是丟盡了，仇恨的種子生根發芽。在聽他一個勁說自己屈打成招，不打怎麽交代?這會又聽到張璿矢口否認，一時氣急才沒注意。
　　“屬下一時情急...一時情急。”擦了擦額頭虛汗，感覺自己要玩砸。
　　褚文昊懶得理他，“既然張參謀都說了，房屋車輛都是其姐夫提供，也就沒有錢財往來，那跟日本間諜私下交易就不成立，所言之更是慌繆，都是屈打成招。”
　　“諸位沒什麽意見吧?”
　　“這...”
　　室內陡然安靜，話都說到這份上，聰明人也不想亂插手，得罪褚文昊問題不大，但得罪劉峙可不明智。褚文昊擺明車馬不承擔責任，不承認張璿有罪，硬來就是兩邊都得罪，那就是誰力挺誰擔責，將來誰挨收拾。
　　都不傻一時靜默，急得陳喬杉給鍾黎叔使眼色，要是把人放回去，豈不是變相承認他無事生非?不但沒給褚文昊招惹到麻煩，還把自己搭進去，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此事萬萬不可。
　　鍾黎叔也是腦袋疼，揉著額頭一時不知該說什麽，旁邊卓有為看褚文昊也不順眼，卻不敢多言，“既然張參謀說被屈打成招，跟日本間諜並無私下交易，嬌妻美妾名車洋房都是其姐夫給的，那就把其姐夫帶來詢問一番，便知真假。若然東西真是沈一石給的，也就說明張參謀並沒有跟日本間諜私下交易，釋放自是理所當然。可若事情跟張參謀說的有出入，也就不用再商討，軍統職權范圍內的事務無須跟誰商量，即便上告委座也不會退讓！”他才不相信沈一石會給張璿名車豪宅，憑他每個月幾十法幣，自己都養活不了自己，還會大方的給自己姬妾小舅子這麽多錢?打死他都不信，若然真是如此，沈一石就是日本間諜，否則他哪來的錢?
　　妙計！
　　陳喬杉聽到差點鼓掌，開口附和:“卓處長言之有理，只要讓其姐夫來軍統當面對質，真假一查便知。”
　　俞卓偉眼珠子亂轉，覺得褚文昊突然放松下來，像是胸有成竹一般，心有顧慮，想要開口否決想了想又忍住。
　　褚文昊是松了口氣，因為他知道沈一石化為飛灰，根本就不能來對質，最多找他姐姐來對質，他不相信張璿沒有安排，總會過去。
　　人放了，可不會讓其逍遙法外，審訊的口供他要帶去給老劉，牽扯的軍官交給老劉內部秘密處理掉。
　　就是有點折損軍統威嚴，也沒辦法了，誰讓他們合夥搞自己。
　　掃了眾人一眼，心中有數，“軍統講規矩，我雖是長官，卻不會搞一言堂，充分尊重各位意見。同意卓處長意見的就舉手，只要證明事情是真當即放人，抽空我會到劉司令家登門致歉。若然是假，這件事我也不在追究，就按照陳處長所言，該怎麽怎麽辦?反之，如無法證明張參謀所言是假，也要釋放，不能僅憑一張照片就屈打成招。”
　　鍾黎叔眼眉微挑，總覺得有事，剛剛還咬牙堅持，怎麽轉身就變了態度?一時又無從查起。
　　沉吟片刻，沒意外全票通過，“好，既然如此，向主任安排行動處的人馬上趕到沈一石家把他帶來， 要是沒在家找到為止，越快越好。”
　　“是。”
　　向穎欣做會議記錄，聽到起身去安排，這會也不敢亂來了。
　　“梁參謀，事情一會就搞清楚，勞駕等會。”
　　“還有何事要處理說吧，我困了。”
　　鍾黎叔給葉世榮遞眼色，讓他開口施壓，“咳咳...褚副局長，軍統派遣到山城警備司令部稽查處的三十名隊員，作為暗處的武裝力量，今晚卻有八人連同家眷三十七人慘遭殺害。鑒於此，各處對褚副局長收繳槍支大有意見，若然有槍支傍身就不會發生此等事件，共黨實在囂張！”
　　“今晚花園公館集結上千軍統人員，就是要褚副局長給個說法，同時給個態度，要如何處理這件事?”
　　“事情牽扯到警備司令部十二名士兵死傷，羅團長親自過來要求軍統給個交代。正因為軍統人員跟警備士兵住在一起，才慘遭殺害，擾亂內部秩序，擾亂山城秩序。”
　　“羅團長接到命令，要求跟軍統商討驅除事宜，今後稽查處不允許軍統人員進駐，我等做不了主，請褚副局長一並指示。”
　　話說完，室內陷入安靜，如果剛才的事情是從外部坑褚文昊，那這件事就是從內部消減其威望。
　　若然處理不好，將在無立錐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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