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暉漫漫，門前佇立三千人，神情肅穆，咬牙切齒，周圍看熱鬧的長官也冷眼觀望。
　　“新官上任三把火，這第一把火就蔓延整個軍統，下面的兔崽子差點造反，要不是局座發話，說句不客氣的，一人一槍也能打爛他。”卓有為義憤填膺，身為情報處處長本來就比行動處弱，如今被收繳武器等於自廢武功，今後誰見了會害怕。
　　“可不是，身為軍統人員，居然不能佩戴槍支，說出去都讓人笑掉大牙。這件事已經傳遍山城，也不知道那個不知死活的混蛋引起，城內居然鞭炮齊鳴，這是慶祝軍統人員被腰斬嗎?混帳！”
　　“不錯。”
　　“我剛剛路經領事街，丟人都丟到領事館了，議論紛紛，聽說還有領事館的人到處打聽真偽。唉，原本在國際上剛剛樹立的威望，頃刻間付之一炬。這會好了，估計城內的日本間諜、共黨聽到後會上香拜佛，彈冠相慶，鼓盆而歌。”
　　“都閉嘴！”
　　鍾黎叔呵斥低聲議論的副處長，神情淡漠，仿佛不關心此事，開口呵斥一句就不在言語。
　　“話也不能這麽說，收繳武器也有收繳武器的好處，最起碼內部職責更加清晰。”宋明陽調侃道:“以往軍統雖然職責清晰，混亂卻時常出現。事情大家心中都有數，各處都能佩戴槍支，出門辦事生怕不知道自己出身軍統，耀武揚威，倒是霸氣側漏，卻影響極壞。有一點褚副局長說的對，區區幾百混跡在山城的日本間諜需要十幾萬黨國軍隊震懾嗎?如此，豈不是顯得黨國一無是處?至於共黨人員，給他們兩個膽子，敢亂來嗎?即便亂來自有中統跟警察處理，無需處處體現軍統威嚴。”
　　哼！
　　眾人心底暗罵無恥，軍統各部門配槍最少的部門就是人事處，幾百人，只有長官才能配槍，對於他來說收繳與否根本無關緊要，說話陰陽怪氣，也能理解。
　　葉世榮看不慣他幸災樂禍的樣，揶揄道:“宋處長，軍統做事自有規條，收繳槍支，今後做事畏首畏尾，還如何收集情報，如何建功立業?”
　　不待宋明陽開口，卻聽到褚文昊訓斥聲傳來，“軍統是用來做事的，我剛剛聽完近期兩處三個月的工作報告，除抓了幾百個疑似共黨的人員外，一個日本間諜都不曾抓獲。諸位不會要告訴我，山城清風朗月一個日本間諜都沒有吧?”
　　褚文昊著中山裝，白髮根根倒立，面容嚴肅，背負雙手來回渡步，面對幾千人毫不膽怯，單這份從容氣度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擁有。
　　“外界傳言軍統威風赫赫，功績標榜，看來言過其實，名聲在外也未必是真。”
　　此話一出形同當面打臉，兩處三千人，各個面色陰沉，怒目而視，要不是長官都在，恐要造反，就算如此總有桀驁不滿者提出異議。
　　“褚副局長，日本間諜不是大白菜，到處都是，豈能如此定義。”
　　“是啊...”
　　褚文昊任其喧囂半天，並沒有阻攔，“事實勝於雄辯，沒有成果，一切努力都等於零。廢話我也不多說，兩處日常事務有我負責，雖然沒有人事任免權限，卻有權內部處理，我的原則很簡單，總部不需要留這麽多人，既然無用再多只會浪費資源。”
　　何意?
　　一眾長官相互對視，瞪大眼睛，難道褚文昊要裁員?
　　“我給大家一個星期時間，提供日本間諜線索，要有事實依據，胡編亂造記小過一次。允許大家風聞言事，只要你覺得誰可疑，誰像日本間諜，就可以主動匯報，不要有顧慮。我目前住在方寸山，會在山下設一個情報箱，誰有消息可以投遞其中。”
　　“若一星期後沒有絲毫消息，兩處各裁剪五百人，當然，我沒有權利趕你們出軍統，卻有權利讓你離開兩處，至於你是去其它處或者被分到各地區站，那就要看人事處安排。”
　　謔，啥意思?真的要裁員，膽子也太肥了，分明就是故意搗亂，眾人低聲議論，有表情不屑者，也有滿臉擔憂者。
　　軍統規矩雖嚴苛，卻也給自己帶來很多便利，所謂的不能結婚生子是規矩，可那個不是三妻四妾，正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想管也力不從心。
　　其余的好處就不用說了，總之，目前形勢下只要不到淪陷區，在軍統當值可以橫著走。明明要求掩藏身份，不能暴露身份，有時卻故意展露，毫無秘密可言。為的就是爭取所謂的便利，離開軍統狗屁不是，更遑論派到各地區站，等同找死。
　　三千人，不是每個人都心向戴老板，危險跟機遇並存，要是發現自己長官有問題，可以偷偷上告，而且誰也不知道。
　　不得不說褚文昊給他們想的很周到，不用擔心有長官知道誰告密，允許風聞言事，也就是聽說也算，只要不是胡編亂造就可以。
　　褚文昊不管下面議論紛紛，“我在這裡承諾，只要有準確的情報， 你就不用擔心他的身份是何。軍統、中統、黨國軍政任何一個部門，只要跟日本間諜有關的人或事都不用有顧慮，不管其身份，你只要有情報哪怕只是懷疑，我都會嚴查到底。如果因為你的情報而抓獲日本間諜、漢奸、鼴鼠等一切危害黨國的敗類，加官進爵是應有之禮，能不能把握機會就看諸位自己。”
　　有人提出疑問，“按照褚副局長所言，要是我等舉報某位長官，或黨國高官都可以抓捕審訊嗎?可褚局怎麽保證在不泄露舉報者的基礎上又能給升職加爵呢?”
　　褚文昊停住腳步，認真點頭道:“當然，只要有準確情報，我一定會追查到底。諸位不用有所顧忌，若然擔心被長官事後報復，可采用不記名方式投遞資料，只要在資料上做個暗號就可。比如你舉報陳喬杉處長是日本間諜，又害怕他的余黨報復，想為軍統，為黨國建功立業，在資料末尾簽署只有自己知道的暗號，如:數字，符號，文字等等。”
　　“等我把陳處長抓起來嚴刑拷打，所牽扯的人員一網打盡後，你認為安全的情況下主動找我說明，報上自己知道的暗號，我就知道是你提供的資料，會提交上峰進行封賞。”
　　褚文昊一番言辭，差點沒把站在不遠處的陳喬杉氣死，一張臉陰沉的要滴出水來，心裡暗罵混蛋！
　　你會說話嗎?
　　我是日本間諜！那你是什麽?
　　混蛋！
　　想要搗亂，你給我等著，能讓你成事算我白活四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