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克撿起桌上的雪茄吸食，濃濃煙霧遮住愛麗絲視線，短短五百字像是保藏宇宙之機一樣，久久無法釋懷。
　當初在上海，維克跟褚文昊接觸兩次，鷓鴣天搬來香江，彼此沒有在見過，也不需要見面。
　把譯文放在桌上輕輕拍打，“英國號稱日不落帝國，掌控全球四分之一陸地面積，殖民四億人口，在任何一個地方都能看到大英帝國旗幟隨風招展。英語更是璀璨綻放在每一處角落裡，如果不出意外，帝國的強勢將延續幾百年，屹立不倒。中國，五千年的文明古國，落魄至今不是沒有原因。不過，有一點要承認，這個民族有著很強的韌性，能在任何環境下生存，只要給他一點陽光，他就會重新煥發生機，這一點很多國家的子民都不具備。戰爭不可避免把帝國牽扯進去，德國像頭餓狼一樣纏住帝國，撕咬帝國，避無可避。新任的首相性格強硬，是一定會跟德國正面對戰，英法荷比四國聯軍已經囤兵馬奇諾防線，大戰一觸即發。”
　端起濃茶灌了一口，吸食兩口濃煙悠悠道:“不管結果如何，帝國已經參與進去，也不得不參與進去，戰爭一旦開始，沒有勝負是不會輕易終止。帝國有著絕對實力對抗德國這頭餓狼，然而，卻要竭盡全力幫助法國，協助荷蘭、比利時守衛領土。可惜，可惜～法國此刻四面楚歌，意大利又跟德國簽訂鋼鐵盟約，大有合兵吞噬法國之意，一旦法國淪陷，帝國可就真的危險了。英吉利海峽將成為守護帝國的最後防線退無可退，唉...”
　維克惆悵道:“戰爭一旦開始，英國本土被困，各州殖民地要全力運轉拱衛帝國。遺憾的是日軍勢頭正盛，且跟德國、意大利私下來往甚密，不排除與其媾和，如此帝國在亞洲的利益將面臨危機，香江作為重要的物資轉運基地，日方一定是要侵佔，徹底斷絕物資流入中國境內。”
　“以日本長崎鏈接大韓、朝鮮、中國東北三省，隔絕蘇聯、日本海、黃海徹底封鎖東北方向;以九州島鏈接台灣省掌控東海、琉球群島封鎖東南海域阻斷從太平洋輸送物資;以台灣省鏈接海南封鎖南海區域，斷絕南亞各國物資輸送;若在侵佔東南亞各國封鎖東南方向，中國將陷入只出不進的惡行循環，只需要兩年戰爭就會出現一面倒的局勢，日本全面佔領中國只是時間問題。
　目前來看局勢漸漸趨於明朗，如果法國能在帝國協助下擊退德軍，東南亞各國物資依舊會源源不斷進入雲南。相反，德軍要是衝過馬奇諾防線佔領法國，日軍不可能無動於衷定會逼迫法國關閉滇越鐵路，徹底斷絕物資輸送。滇緬公路來往距離遙遠，費用太大，不可能成為生活物資運輸線，蘇聯自顧不暇即便援助也是杯水車薪。唉，困境已經能預測到，唯一給日方造成困擾的就是香江，使得日方暫時無法全面掌控，國黨方面積極跟帝國溝通，想要獲得全面支持，但帝國也有自己的難處，不能正面支持。所以褚文昊的出現就很重要，不客氣的說將成為國黨能否堅持下去的關鍵因素。所以有聰人大力支持坪洲建設就是要做好陷入絕境的準備，從這一點來說國黨政府很有遠見。但帝國不可避免的就要成為日方眼中釘肉中刺，日本間諜大量出現在香江足以說明一切，剛剛清掃又重新派遣，甚至把手伸到帝國軍中，可見日方態度明確，大有取而代之的意思。”
　“唉～”
　維克搖頭無奈道:“帝國很難，很難啊，按說應該全力支持國黨政府，正面拖住日軍，讓其無暇針對南亞諸國。可惜，帝國不得不做出選擇，若然繼續明著跟國黨接觸，帝國在上海的利益可能要受到很大衝擊，甚至直接被日軍侵佔。可置之不理也形同實用慢性毒藥，早晚日軍都要取而代之，若沒有德國擾亂局勢，給日方兩個膽子也不敢招惹帝國！可惜...”
　愛麗絲站在一側靜靜聆聽，附言道:“所以長官才會允許褚文昊在坪洲呼風喚雨，允許各國與其通商，也是暗中幫助國黨政府，即擺脫日方追究帝國責任，又側面給予幫助。”
　維克輕輕頜首，“事情往往如此，很多時候都是無奈之舉，允許褚文昊在坪洲亂來，幫助國黨政府的同時也在維護帝國利益。當然，褚文昊本身要怎麽做也很重要，如果他只顧自己斂財，不顧及自己國民之苦，獨自享樂，囤積居奇，那帝國也不會允許他繼續在香江亂來。目前來看他做的很好，在不央求帝國幫忙的基礎上能把物資運到國共駐地，要知道，以他的聰明不會看不懂其中局勢，在國黨宣達其身份後，不計前嫌，依舊無私奉獻，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而日方沒有明確針對帝國，也是因為帝國沒有明面上跟國黨往來，其中也包括褚文昊的身份，各方面巧合才促成今日之局面。”
　“是。”
　“可日方不斷派遣間諜來到香江，插手帝國軍中事務，態度明確，之前抓捕的都秘密除掉，並沒有跟日方對峙，可換來的並不是尊重與收斂，屬下覺得還是要跟日方提出抗議，不允許日方繼續無底線踐踏帝國尊嚴。”
　維克老頭手捋胡須，頜首道:“原則上帝國自然要表明態度，向日方抗議。但如今形勢緊張，帝國若不能全面壓製德國，隻
能暫時忍讓。中國有句諺語:揣著明白裝糊塗，只要沒有明面上挑釁帝國，可以忍讓一二。當然，忍讓不等於放縱日方肆無忌憚在香江亂來，日本間諜還是要清除掉。損失上百人，怎麽可能無動於衷，猜測帝國從中插手很正常，卻沒有挑明，也是揣著明白裝糊塗。雙方都在彼此對抗忍讓中試探，都揣著明白裝糊塗，都很無奈，帝國相對趨於弱勢一方，抗議後的結果有兩種，一是日軍毫不顧忌直接取締上海租界，香江、印度等帝國相關之地，這樣不可避免雙方要對戰。二是日方忍耐，等時機成熟後雙倍奉還給帝國，到時帝國子民可能要面臨中國民眾一樣的處境。兩種方案對帝國來說都很不利，所以當啞巴有時候也是無奈之舉，不過，只要守住馬奇諾防線，堅持半年日方會主動退讓，不敢招惹帝國！”
　“是！”
　維克揉著額頭續道:“美國方面態度模糊，想要坐收漁翁之利，算盤打的很響。既然國黨做出選擇，帝國也要提前布局，不能只顧為美國爭取利益，鷓鴣的實際存在價值大打折扣，局勢混亂不堪，已經不是一份情報能夠改變的，要學會左右局勢發展。所以鷓鴣天今後的工作要有所調整，如果德國入侵法國，帝國徹底卷入其中，那麽誰都不要想著好過，要做好棄卒保帥的準備，同時把戰火引向美國方面，不能讓其置身事外，否則帝國可能陷入危機中。”
　“坪洲的重要性不在其本身，而是各國羈絆的場地，交易物資的同時各取所需。四十七國代表天天醉生夢死，不務正業，卻一直在觀望形勢發展，一旦哪一方先退出遊戲，就會牽動整個局勢。你要做的很簡單，維護帝國利益的同時做出引導，卻不能讓各國察覺到有帝國的影子在裡面。既然坪洲是褚文昊的，一切責任都有他來承擔，相信各國也是打的如此算盤，到時候不管怎麽亂，都會把責任推給褚文昊，就算各國都心知肚明，也會接受這個相對完美的理由。”
　“一事不煩二主，香江的日本間諜帝國不要參與，讓褚文昊衝在前面，即便日方知道也會認可，不會把矛盾集中在帝國身上。”
　“是。”
　愛麗絲有些許為難道:“褚文昊要錢，同時拒絕在幫助帝國抓捕日本間諜，有點不識時務...”
　維克擺擺手:“他很聰明，知道帝國想要利用他，卻也不反對，因為他沒有資本反對。一方面對帝國置身事外的不滿，用金錢來報復，另一方面為國黨爭取足夠的利益，看準帝國想要從中左右局勢，敲詐勒索罷了。要錢可以給，五百萬英鎊是不少，但相對帝國在亞洲的利益九牛一毛而已，國黨堅持的時間越長，帝國就能遊刃有余提前掌控局勢，等局勢相對清晰後，就知道應該怎麽做。”
　“你去跟他談，日本間諜都要清楚，而且不能像之前一樣默默無聲，要高調一點，吸引日方仇恨。等帝國軍中清除相對乾淨後可以支付五百萬英鎊給他，不過規矩還是要有的，收取坪洲現有一切做為抵押，商貿局的貨款有帝國接手，直到還清楚為止。”
　“是！”
　“坪洲軍隊要不要控制一二，增加到三千人，內部軍校跟香江十幾所大學招收各類人才，已經能自主生產武器彈藥，雖然數量有限，卻也可能成為心腹之患。”
　維克不在乎道:“軍校培養的是各類人才，士兵三萬也不敢跟帝國作對，沒有硬核武器，沒用的。隻限於槍支手雷彈生產，其余材料各國不會出售，暫時不用管他。”
　“是！”
　坪洲。
　辦公樓設在中央大街南側居民區，寬敞明亮的會議室裡端坐十幾人，低聲細語正在交談，不知道褚文昊突然召集所為何事。
　仔細看裡面很多熟人，章世言端坐前列，眯著眼靜靜吸煙的同時小心探尋在場眾人，他是第一次參加會議，也是剛剛被批準加入到坪洲，擔任坪洲商務局長，說白了就是跟各國代表溝通的人，職務都是臨時起的，主要是以國黨政府駐香江辦事處主任的身份出席。
　能登島可不容易，幾經波折，各方壓力，才促成此事。
　他在觀察的同時，眾人自然也好奇他是誰。“咳咳...”章世言也不怯場，咳嗽兩聲吸引注意力，主動介紹道:“諸位，鄙人章世言忝為國黨香江辦事處主任，登坪洲暫時擔任商務局局長，負責跟各國代表溝通接洽等事宜，初次見面多多關照。”
　謔，原來是國黨政府的人，好奇為何褚文昊要如此做，卻不會有人提出異議。
　既然他開口介紹，眾人總不能涼著不言語，從左側開始挨個自我介紹，“坪洲財政局局長唐家豪，多多指教。”沒錯，離島被毀之前國黨是安排唐家豪提前來此，當時卻被拒絕，因為剛好趕上唐家父母相繼去世，前前後後三個月，也沒讓唐美麗知道。時過境遷後國黨方面想要插手坪洲，最好的人選自然是他，大舅哥嘛，褚文昊怎麽可能拒絕。事情也沒有意外，來到坪洲後讓其掌握最重要的部門財政，坪洲雖是彈丸小島，每天過手的貨款可能達幾百萬法幣，各國把貨款交給第三方坪洲監管，每天貨物往來金錢能少才怪，當然要找個自己人把持。
　恩?
　章世言側頭望向他，聽過，沒見過，他來香江三年，唐家豪那會可能在武漢擔任警察局長，雙方沒啥交集，所以不認識很正常。
　臉上掛滿笑容:“久聞唐局大名，今日能見到真乃喜事，遺憾的是在山城之時並未過多交集，卻聽聞一直是黨國忠勇之士，想不到也來到香江。”章世言高興是國黨方面出手，說明自己在坪洲並不孤單，很多事可以聯合起來。當然，他沒愚蠢到跟褚文昊作對，信仰有時候沒有親情來的實在，親戚一場怎麽可能跟他穿一條褲子，不過探尋坪洲真實數據，相信他不會有太多隱瞞，畢竟有任務在身。不相信黨國沒有安排，定有拿住他的東西，讓其乖乖配合，如此，溝通起來就很方便，豈能不高興。
　唐家豪笑呵呵客氣兩句，知道他打的啥心思，也沒多言，心裡膩歪的很，卻沒辦法。正如章世言所想，他不想來香江，卻不得不來，兩個兒子連升三級，卻沒有讓其跟著來香江的意思，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沒過多交流，坐在唐家豪身邊的男子也是熟人，最起碼跟褚文昊很熟，自從唐家豪卸任警務處長後一直被針對，後來一腳踢到成都擔任第八位副局長的葉世星。
　“坪洲警察局長葉世星，還請章局多多關照。”坪洲設有警察局，人數五百，雖不多也是最重要的部門，辦理出入證就是他說了算。治安雖然有上千士兵維護，但很多小事都需要警察局來處理，葉世星老油子輕車熟路，再說有唐家豪這層關系在，誰能如何?小日子過得可比在成都舒服很多。
　面對章世言純屬客氣兩句，他沒家庭負擔，根本不需要顧及國黨，能來香江也是唐家豪的功勞。
　“呵呵，好說好說。”章世言客氣兩句，腦袋裡亂轉，好像有點印象，卻很模糊，回去後在研究。
　接著有人開口介紹，差點氣死他，嬉皮笑臉的青年開口:“坪洲娛樂局局長項頂天，本人還兼任香江軍統站行動大隊長職務，算起來跟章主任是一夥的，多多關照，多多關照。”
　章世言皺眉瞅著這混蛋，有點肝疼，嬉皮笑臉，沒點正型，誰跟你一夥的?真是沒文化。不過，他還真不知道軍統居然把手伸進坪洲，怎麽沒聽到相關情報呢?
　面對年輕人就沒必要客氣了，語氣不善問:“娛樂局是個什麽局?難道天天在坪洲尋歡作樂，醉生夢死的局?黨國如今步履維艱，全面抗戰你可真有心思！”
　“哈哈哈...”一句話讓眾人捧腹大笑，氣氛緩和不少，項頂天也不生氣，點燃香煙笑呵呵回道:“章局初來乍到不熟悉坪洲可以理解，娛樂局怎麽說呢，跟章局理解的差不多，坪洲上面所有關於娛樂的產業都歸我管，像賭場、酒吧、電影院、棋牌室等等都是...”
　章世言撇撇嘴語氣不善:“軍統啥職責是不是忘得一乾二淨?區區娛樂場所有啥可管控，我看就是褚文昊為給你找個活乾，生生造了個娛樂局，你可真行，醉生夢死，小心我回去告你一狀，讓戴老板家法伺候。”
　項頂天抬頭仰天翻翻白眼，最煩碰到自以為是的貨，“章主任不要小看娛樂局嘛，產生的作用可是很大，甚至比章主任商務局都大。軍統職責我自然記得，但坪洲不需要軍統來抓日本間諜，也不會有日本間諜出現，所以章主任不要杞人憂天嘛。”
　“胡鬧！”
　章世言四十好幾的人，豈能被小孩教訓，項頂天才二十四歲，
長得跟個猴子一樣，可沒有褚文昊那般老成與影響，他才不會害怕呢。
　“你告訴我，管風情場所哪裡比我重要?你知不知道我肩上擔子有多重！不但要照顧幾十國家，還要對坪洲，對黨國負責，稍有不慎可能就會讓坪洲陷入絕境！你說，誰重要！”
　“是是是...章局重要，章局重要。”項頂天懶得跟往自己臉上貼金子的貨掰扯，坪洲沒你可能更好，國黨大老爺做派，沒點鳥用。笑呵呵解釋道:“章主任且聽我說完，坪洲娛樂場所可不簡單，國內四成大明星都在坪洲，甚至其余幾十國有些名氣願意來香江發展的明星，男女都有。像國內的周旋、李香蘭、孟曉東等等影后、歌後雲集三十多人，還有些不出名卻有一定觀眾員的人，其余國家幾十人，可謂眾星雲集，章主任難道覺得不重要。”
　章世言神情微楞，完全沒想到坪洲藏著這麽多明星，不過他是啥人，語氣不屑道:“國家危亡之際，區區戲子能有何作為！跑香江來也是為避難而已，褚文昊匯集坪洲，難道真想享齊人之福，左擁右抱?你告訴我除此之外還有何作用?”
　項頂天不滿道:“章主任不要一杆子打翻一船人，每個行業都有善人與惡人，同樣也有愛國之人。坪洲能雲集如此多的明星，也是想為國家出一份力，盡一份心。”瞅到滿眼不屑的章世言有些生氣道:“幾十明星，需要在自己照片上簽名與祝福語，總數兩萬張，然後有坪洲把簽名照運往山城，有山城派發到各個戰區黨國軍中，只要作戰勇猛的士兵，可得一張簽名照，雖然不是每個士兵都喜歡，卻總有安慰之意，同時激勵士兵勇敢作戰，等抽時間定會到軍中演出，鼓舞士氣。並且允許優秀士兵提出要求，哪怕想要私密照片也盡量滿足，難道章主任覺得沒用?”
　章世言深吸一口氣， 張張嘴想說卻不知如何開口，要說將士們在前線，生死一瞬間，心裡與精神壓力都很大，有點調劑疏導肯定管用，只是總覺得褚文昊在胡鬧，有錢乾點正事不行嘛，真是豈有此理。
　“哼！”
　“娛樂局，雞肋爾，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總算有些作用，卻不是根本，打仗靠的是拚命，一張簽名照殺不死敵人！”
　項頂天扭過頭去懶得跟其掰扯，孤陋寡聞，實在可怕。
　這時端坐項頂天下面的男子，推了推鏡框介紹道:“鄙人竇靖童，有幸擔任坪洲教育局長，多多關照，多多關照。”
　章世言掃視一眼，四十二歲左右，戴副眼鏡，看上去文質彬彬，卻對這個名字一點印象也沒有。
　他知道褚文昊不可能隨便找人擔任要職，一定有所牽扯，像剛才三人，此人給他的感覺很不舒服，想試探一二。
　“哈哈，竇局長客氣，不知之前在那高就?跟褚文昊如何相識?我不記得坪洲設有學校，到底要教授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