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鍾,城內某處茶樓裡,安靜的室內兩名男子對坐,氣氛算不上好。
“砰!”
“褚文昊!”
“我請求上級領導批示,除掉他!殘害我們同志,破壞布局,所犯罪孽比軍統特務都可恨,絕對不能在留!”
竇靖童端著茶杯一時未言語,神情頗為凝重,“唉~事情有出入,不可冒然亂來,等搞清楚狀況再言。”
“竇主任!”
“人都已經犧牲,還有什麽不清楚,兩名潛伏的同志能走到今天付出多少?就被他全部摧毀,今後在想輸送情報可難上加難。何況..趙雷同志肩負查清漢中培訓班人員名單重任,前幾天給我傳訊已經有些收獲,本來約好今天見面,沒想到...可恨!”
男子攥著拳頭,“竇主任啊,漢中培訓班從去年九月份開辦,到現在已經快一年,組織上還沒查清楚具體的培訓地點。一年時間有多少特務偷偷潛入到後方,時刻環伺,找準時機殺害我黨領導,目前山城黨組織主要任務就是查清漢中人員名單,好盡快清除這些狗特務!上級決定啟用趙雷同志冒著多大風險,可...事情剛剛有點眉目,就被褚文昊給破壞,說不定已經查清楚,唉...可恨,可恨啊!”男子死死攥著茶杯,要是褚文昊在身邊定一槍打死他。
竇靖童皺眉看他一眼,“俊良同志冷靜一下,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般簡單。”
“我不明白,請竇主任直言。”
竇靖童揉著額頭輕聲道:“我剛剛收到準確情報,趙雷跟許其言兩名同志身份已經被戴春風知曉,中統被捕的五名同志問題也出在這裡。可能就是因為調查名單的時候,被潛伏軍統裡的日本間諜發現,才會產生一系列連鎖反應。”
“這...”
“怎麽可能...!”
竇靖童擺擺手:“不用懷疑,褚文昊手裡有趙雷跟你見面的照片,每次見面的地點,甚至有隻言片語你們對話內容。唉,褚文昊以日本間諜名義抓兩人是出於好心,否則此刻就麻煩了。戴春風不是褚文昊,定會折磨兩人想辦法挖出我黨同志,你是最危險的。還有,辦事處很可能被取締,你應該知道這段時間日軍進攻趨勢暫緩,國黨又要把精力放在組織上面,只是沒有很好的理由。若然被戴春風夯實證據,以此由頭上報,大戰一觸即發,而且我黨在輿論上處於被動局面。兩名同志的犧牲是讓我黨損失慘重,但也躲過一劫,單此一點就不能把罪責歸結到褚文昊身上。”
“這...這...”
“怎麽會有這樣的事情!不可思議,不可思議。既然褚文昊有心幫助我黨,為何又把人殺掉,完全不合理嘛,我始終不敢相信,或許他也被日本間諜欺騙...”
竇靖童沏茶道:“殺沒殺不確定,褚文昊既然想救人就沒理由殺掉。許其言的死需要調查,也不是稽查處殺得,要救趙雷同志也只有置之死地而後生,或許是演戲也說不定。”
“這...這怎麽可能?不可能!消息
滿天飛,說趙雷同志的遺體在方寸山焚燒,很多人看到,不會有假。”
竇靖童苦笑:“其實我也不信,但首長親自言明批示,不會錯。”
“哦,首長有何指示?”
“首長指示暫停名單查詢任務,另指示盡快查清楚趙雷同志生死,若還關押在方寸山上,想辦法見一面了解清楚裡面的事情。”
“是。”
“既然首長說,我也沒有在懷疑的理由,查清趙雷同志生死的事情由我來做吧。”
竇靖童擺擺手,“事情你不要插手了,來見你是讓你交接跟趙雷見面的暗號。你也不能繼續留在山城,軍統豈會無動於衷,很可能沿著線索查到你身上。雖然照片模糊,卻不排除沒有暴露,事情我會安排其他人去做,上級決定調你回後方,盡快把手裡的事情做交接。”
“竇主任,事情沒查清楚我怎麽能離開山城。何況方寸山上有自己同志,很快就會有消息,等拿到名單在回後方也不遲。至於我個人生死都是小事,即便查到也無妨,只要能尋到線索都值得。”
竇靖童端起茶喝了口,苦笑道:“沒用了,今早褚文昊受到嚴厲懲罰,不但軍統副局長職務被拿下,稽查處也被降級為稽查隊,百十人全部被遣返回軍統。如今方寸山上乾淨的很,只有七人,潛伏內部的同志也失去作用,需要重新安排。”
“這...”
“沒道理啊,褚文昊以日本間諜明目抓人,而且都殺掉,國黨怎麽可能處理他?”
竇靖童回道:“具體的事情不清楚,首長分析戴春風把兩人身份報上去了。如此褚文昊火急火燎抓人就很有問題,為救我黨同志他也算煞費苦心,犧牲頗大。讓你回後方也是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說清楚,唉,不知道為何兩名同志被褚文昊殺死的事情傳遍後方,面積很廣,內部依然把他當成敵人,甚至比軍統特務都可恨。不排除戴春風安排人在後方做手腳,或者潛伏的日本間諜,總之,幫了
組織卻成了敵人。要是讓褚文昊收到消息,怕是今後再也不會出手幫忙,首長指示你要完成好輿論引導,把整件事巧妙化解,卻不能把褚文昊真實目的說出來。”
“這...”
“嗨,真酸,這事說不清楚,連我都想除了他,何況不知真相的同志。不能說明其真實目的,要如何化解?我看這事只會越解釋越亂,再加上香江事情,同志們對褚文昊的印象已經根深蒂固,短時間內怕很難緩解。”
竇靖童歎聲道:“是啊,這也是讓首長頭疼的事,香江的事情都是軍統聯合日本間諜做的,跟褚文昊沒關系。不但如此,還救了幾十名同志,留下繼續戰鬥的種子,在加他對後方物資援助,對我黨功不可沒,卻換來大部分不明真相同志仇恨。”
竇靖童搖頭苦笑,“連首長都說抹不開面主動要求幫忙,實在是對不住多已,而且很難解釋的通,只能盡力而為。”
“唉,誤會重重,慢慢來吧。既然如此我在山城等一段時間,若
有消息在回後方不遲。”
......
劉府坐落中山四路,距離張致忠的桂園不遠,國黨軍政高官大多在此置業。
“勞駕通報,稽查隊長褚文昊登門拜訪劉司令。”臨近中午,安排好一切先來拜會自己長官,禮物自然要帶,準備惹事提前打個埋伏。
門口士兵抱槍瞟他一眼,認識,來過一次,名字也聽過,就是職銜更換挺快,之前來可是軍統副局長。
“稍等!你去匯報。”
“是!”
褚文昊彎腰用後視鏡整理妝容,車還是軍統三號車,沒人來取他也沒打算還回去,說不得明天就升官又回到軍統。這筆帳打死也不能忘記,正面突破不了,就從側面進攻,總歸不能裝啞巴不言不語。
不多時士兵回來,身後跟著一襲軍裝的劉瀚辰,背著手表情玩味打量褚文昊。
“褚隊長,哈哈,你倒是堅強,幾日不見怎就混成隊長了,見到長官也不知道敬禮,沒規矩。”
褚文昊瞅他一眼,這混蛋比起半月前黑了點,明顯消瘦些許,卻更精神。
說自己是長官也沒錯,肩膀上扛著國黨中校軍銜,可不就是長官嘛。
“劉瀚辰,我手裡可有關於你的罪證...”
話沒說完,劉瀚辰就跳出門口,喊道:“慎言!慎言!不願意敬禮就算了,扯些沒用的。我爹沒空見你,讓我接待,有事就說吧。”心裡暗暗後悔,不應該把馮程程交給他,胡言亂語被其拿捏,心中不爽。
褚文昊拉開車門,從候車座上取準備好的禮物,關好車門,抬腳向裡面走去,壓根沒把這貨放眼裡。
“哎哎哎...褚隊長,你這過分了,我爹沒空接待你...”
上次褚文昊來劉峙沒見他,因為身份不合適,軍統副局長好說不好聽,登劉家門本就不對。這次不一樣了,名義上是其下屬,來拜訪也說的過去,雖然他不想摻和。
“劉司令!”褚文昊進門給一襲居家服,端坐客廳看書的劉峙敬禮問候,“卑職褚文昊特意登門受教。”
劉峙牙疼,這小子就是個麻煩,不知道上峰打的何注意塞給他。
“坐吧,瀚辰把你媽喊來。”劉峙淡淡一句,繼續翻著書本。
“是,爹。”
褚文昊來到一側端坐,知道劉峙不待見他,也沒著急開口。沒一會劉夫輕搖團扇進門,褚文昊起身示意,“劉夫人。”
“恩,褚隊長登門不會又跟我們家瀚辰有關吧?也不知道劉家到底招惹多少麻煩,要勞駕你操心受累。”
“咳咳,劉夫人言重,上次倉促登門拜訪失了禮數,此次借著稽查隊劃歸劉司令管轄再次登門拜訪,是聆聽教誨。”說著把帶來的禮物奉上,“之前在香江時,跟幾個蠻夷小國打交道,贈送卑職些許土產做禮物,借花獻佛孝敬夫人,還望劉夫人笑納。”
“嘿,給我媽送禮,倒是頭一次聽說,我看看啥禮物值得褚隊長拿出手。”劉瀚辰嘚瑟幾步近前接過禮盒,迫不及待打開,取出一枚晶瑩剔透的胸針,流光溢彩,看上去非凡品。
劉夫人眼角掃到,臉色好看些許,訓斥自己兒子,“沒規矩,還不放下!”
劉瀚辰像是沒聽到,把玩著胸針,好奇問:“褚隊長,啥玩意打造,好重,看上去不簡單,沒見哪裡賣過。”
褚文昊笑著解釋,“此物是取成年白象象牙打造,造型獨特、典雅,簡單大氣。本來是件凡品,若有劉夫人佩戴相得益彰,提升其品質,不至於讓明珠蒙塵。”
“象牙打造?不錯,不錯,媽,我看這東西不凡,要是賣的話能賣幾萬法幣,既然褚隊長家裡很多,您就收著吧,也免得人家說你不近人情。”說話幾步來到自己老媽身邊獻寶。
劉母瞪了這個不懂事的兒子一眼,眼角掃到,心裡很喜歡,“沒規矩,還不給褚隊長上茶!”
“哎哎哎,上茶,上茶。”眼珠子亂轉,覺得褚文昊手裡有不少好東西,開口問:“褚隊長,沒給我...我爹帶點啥?”明明桌上還有個大件,不會給自己的吧。
劉峙聽到差點沒氣死,逆子!自己怎麽生了這麽個沒出息的玩意,丟人!丟人啊!
“咳咳,”褚文昊也被不要臉的劉瀚辰惡心到,“聽聞劉司令喜博弈,剛好某個小國贈送一套白玉棋盤,不值錢的玩意,就當屬下一點心意吧。這次來的匆忙,哪天劉兄有空到家裡去,自己挑選。”
“好好好...”
劉瀚辰可聽說他在香江沒少收禮物,且都是各國寶物,那天去挑選一件玩物,絕對是真品。要是擱以前他還是軍統副局長可不敢如此隨意,如今不同,成了自己老爹下屬感覺上就差很多,說話隨意。
伸手不打笑臉人,劉峙即便在待見也要做做樣子,放下書本起身來到正堂端坐。
接過茶盞,吹了吹浮沫,“稽查隊的職責你清楚,具體的工作安排你自己拿主意就行,我沒意見。有一點,既然上峰讓我參與管轄,話還是要說清楚。原則上你做事跟室政府,跟黨國軍部都沒有牽扯,不能打著城防營的招牌到處招惹是非,當然室政府也不會給你背鍋。稽查隊本身就是獨立部門,我只是代管,工作你願意匯報就匯報,不願意匯報我也沒意見。查日本間諜是好事,但不能擾亂正常秩序,以前你做事手法太生硬,而且本身態度很有問題,我不想過多揣摩你的心思,卻要明白你此刻吃的是黨國的飯,穿的是黨國軍裝,就應該對得起上面的徽章。我一直不是很喜歡情報部門,原因也在此,惡心!手段肮髒,看似無所不能實則狗屁不是。戰爭就應該正面對抗,偷偷摸摸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是軍人所為,不是君子所為。”
掃了一眼正襟危坐的褚文昊,看其臉色沒絲毫變化,內心也算認可幾分,總算還有些城府。
“我剛剛收到情報,你在共黨那邊已經成了殺害他們同志的劊子手,甚至比戴春風都可恨。你就應該明白,心向共黨沒有出路,說句難聽的,即便黨國敗了,共黨做主,你這種殺害過他們同志的人也不會得到寬恕,甚至手段要比黨國更加殘忍。做人做事還是要堅定不移,稽查隊
不僅要抓日本間諜,更要挖掘潛伏黨國的共黨,要想有所成就,重新得到上峰認可,就不能在首鼠兩端,否則下次可就不是削職去銜那般簡單。”
劉峙說完自顧自喝茶,他反感褚文昊一是能惹事,二是態度很有問題。你可以沒貢獻,但你不能屁股不正,這樣的人到哪裡都不會受歡迎,甚至躲得遠遠的。
他可不想擔著其長官的帽子,到時候出了事上峰怪罪自己。他是-城防司令,說句難聽的,寧願讓日本間諜潛伏進來,也不願讓共黨進來,思想上要絕對跟上峰契合。
褚文昊聽到共黨後方依然把他當做仇人,心中莫名傷感。雖然有心裡準備卻也著實難以接受,唉,罷了罷了,今後莫管閑事,要是再碰到就當不知道好了,不殺已經對不起身上的國黨軍服,在朝秦暮楚更不可取。
“請劉司令放心,屬下知道該怎麽做。”一句話也算表態,至於信不信也無關緊要。
劉夫人開口:“褚文昊,我聽說你要跟孫立仁的侄女成親,昨晚都見面深聊過,幾時辦喜事?”
褚文昊不明白她的意思,自己的私事也引得外人上心?
身側劉瀚辰裝模作樣放下茶盞,擠眉弄眼解釋:“我媽跟孫立仁的夫人是表姐妹,你懂了?”
褚文昊一副原來如此的模樣,心底無奈,黨國就是這般奇葩,誰跟誰都有可能牽著。那意思劉峙是想提攜孫立仁了?孫家家境他簡單了解一下,知道有兩兄弟,孫立傑沒啥,養老部門。撐門面的是在星城擔任稅警團長的孫立仁,很有本事,卻被壓著動不了。
他知道一點,稅警總團裝備精良,卻歸屬國黨財政部而背後東家卻是宋梓文,事情就很蹊蹺,他一時沒搞明白。
“卻有其事,昨晚跟孫姑娘聊過,脾氣性格不怎麽合適,婚事是否能成我說了不算,要看孫姑娘的意思。”他不想成親,摻和到不知道的事情裡面去。
“這樣...”
劉峙眉
頭微皺,他知道裡面的事,不想摻和,開口打斷,“稽查隊有何打算?”
“屬下已經有個初步想法...”簡單匯報幾人商量好的事宜,畢竟牽扯政務部門,需要提前打個招呼,真出了事有老劉扛著。
劉峙聽完掃其一眼,果然不消停,想對各區長、警察局長、監察使下手,眼光倒不錯,三個部門關系黨國政務官員與民生,只要實心做事,日本間諜或者說共黨根本沒有生存的土壤。
端著茶盞靜靜思考,原則上應該支持他,畢竟只動三人,五個區加起來才十五人,也不會出現大的動亂。黨國內部也能清掃一遍,他這個室長只是掛名,是到最後關頭名正言順節製所有人的頭銜,具體事務他不參與。
“你想查什麽?”
“稽查處的職權只是抓日本間諜跟共黨,沒有證據不能硬來,不合規矩嘛。”
褚文昊可沒敢喝茶,按照想好的說,“屬下想查財產來源,要是不作為就拿下來,換能做事,敢做事的人。”
劉峙聽明白了,放下茶盞正視道:“很多事情不是非正即邪,有時候也不是他想伸手,而是不
得不伸手。就像日本間諜控制那些敗類一樣,手裡有把柄才好放心大膽得用。不用查,也沒有一個乾淨的,即便你拉下來,換上去的也未必乾淨,至於能不能做事,也不是你說的那麽簡單,裡面盤根錯節,即便想動都不敢動,你讓他怎麽做事?”
在他看來褚文昊畢竟年輕,只顧一腔熱血,裡面的彎彎繞繞豈能一言蔽之。
褚文昊卻胸有成竹,“黨國危亡之際,也沒有能不能做,敢不敢做一說。區區幾十上百日本間諜即便潛伏在黨國,只要身正心向黨國他們即便有把柄拿在手裡也很難成事,就是因為盤根錯節的利益牽扯,才會讓日本間諜有機可乘,才會讓黨國危若累卵。屬下甘願做一把快刀,殺賊鋤奸,穩定後方,讓黨國民眾能看到希望。”
“屬下孜然一身,無所畏懼,誰敢說情,那就一起查查,是不是跟日本間諜有關。以點帶面,以下克上,把那些藏在後面伸手的日本間諜或鼴鼠挖出來。十五人,有稽查隊鼎力支持,只要本人不懼風險實心為黨國做事,有事隻管跟屬下說,定會幫其解決後顧之憂。劉司令身兼山城室長職務,總要有能做事的下屬,借此機會謀劃一二,也有利於黨國穩定。”
劉峙聽到瞳孔微微收縮,旁邊劉夫人眼皮狂眨,望向自己丈夫,想讓他快點答應下來。
劉瀚辰顯然是沒聽明白,翹著二郎腿嘚瑟道:“褚隊長,你想多了,我爹雖然兼著山城室長,卻不會插手裡面的事情,你的如意算盤怕是打不響,還是...”
“辰兒閉嘴,”劉母呵斥一句。
“呃...好好好,兒子閉嘴。”
劉峙端著茶考慮良久,一時不敢答應,內心卻又想答應。
“裡面的事情很複雜,稽查隊原則上屬於獨立部門,既然你有心為黨國肅清積弊就先拿江北試試吧,如果有效果再言其他。”說的很委婉,也算變相支持。
褚文昊聽到心裡一松,這事單稽查隊出手沒用,需要有個牛人頂著才行,很複雜。
起身敬禮:“屬下會盡快安排,爭取做出成績,屬下告退。”
“恩。”
“瀚辰送送褚隊長,有空常來家裡坐坐。”劉夫人等其離開才迫不及待拿起胸針觀摩,“這小子出手大方,物件確實好,佩戴衣服上很顯氣質。”
劉峙瞅了一眼自己財迷夫人,沒搭理她,皺眉想事情,心裡七上八下。
沒一會劉瀚辰跑回來,進門就喊,“爹,您今天怎麽轉性了,不粘鍋的雅號不要了。”
“怎麽跟你爹說話呢!”劉母一瞪眼,“你個小兔崽子知道什麽,你爹雖兼著山城室長,卻沒有可用之人,形同虛設。政務都把持在陳家兄弟跟孔家手裡,委座讓你爹兼任室長裡面自有深意,你爹也是沒辦法,只能當不明其意,如今機會來了,自然要試一試,出了事有褚文昊擔著,好處有你爹拿著,豈有不支持的道理。”
“要說這褚小子也算懂事,要不我還是跟麗娜打個電話說說,讓她勸勸若兮快點嫁了。”
“哼!”
“為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古人誠不欺我。”
連續三天,稽查隊七人全體出動,日夜收集情報監視目標,時間來到五號晚上六點鍾。天色剛暮江北警察局長朱彪像往常一樣,下班後先到外宅跟小妖精幽會。
汽車剛剛停下,從旁邊竄出兩具鐵塔,黑衣黑褲沒等看清楚臉就被一記手刀砍暈過去,連人帶車開走。
醒來時,已經在方寸山上。揉著酸痛的脖頸迷迷糊糊間就開罵:“混蛋!那個混蛋不知死活居然敢抓本大局長,活膩了!”
“朱局長好大的官威。”
恩?
朱彪聽到聲音很是熟悉,抬眼望,自己正躺在一間相對寬敞的房間客廳椅子上,沒時間觀察環境,看向說話之人。
“褚...褚文昊!”朱彪顯然認識他,一臉驚容,旋即臉色一變,怒聲道:“褚文昊,你是不是瘋了!我是警務系統,跟你稽查隊有毛關系,你幹嘛讓人把我綁來?還有沒有規矩,黨國法律難道是擺設!”
褚文昊叼著煙近前,“既然你認識我,就好說了。我有理由懷疑你是日本間諜收買的鼴鼠,為日本間諜張目,提供情報提供便利。”
朱彪聽到瞪大眼睛,“汙...蔑,汙蔑!豈有此理,褚文昊你是不是失心瘋,上峰處罰你,你沒處撒火撒我身上?趕緊放我離開,這件事不會輕易算完,定會上告。”
“上告?”
褚文昊不以為然,“上告什麽?上告自己有數不清財產來源?”
“汙蔑!”
“你不要亂說話,我為人勤儉節約,四季常服不過兩套,至今住在單位分的陋室裡。上個月剛剛評上優秀局長,豈容你汙蔑?”
褚文昊被他的無恥氣笑了,“讓清正廉潔的朱局聽聽你們的調查結果,免得讓人說稽查隊辦案不將就證據。”
“是。”
項頂天端著文件夾來到近前,鄙視一眼,“你清廉?呸!你要是清廉,黨國到處是聖人。根據調查,除了你的原配夫人,你在外面養了三個小老婆。在各區房產五套,雖然你很聰明沒有登記你的名字,但不妨礙查清楚戶主就是你。固定財產加起來不低於五萬法幣,你這錢怎麽來的?天上掉下來的?交通銀行以朱大五的戶頭存款五千美金,農民銀行以劉敏娟你夫人的名字存了一萬美金,這是目前查到的,總計三十萬法幣左右,你不會告訴是靠工資賺的吧?”
“你...你們!”朱彪神色大驚,心臟狂跳,強作鎮定,“汙蔑!我叫朱彪,什麽朱大五,朱小五的,根本就不是我,你們不要亂冤枉人,至於我老婆怎麽存那麽錢,我哪知道,哦,一定是背著我出去偷漢子賺的,看我回去不打死她!至於房產啥的,我做了快十年警察,存點錢也很正常嘛,有什麽好奇怪的?”
“哼!”
“你還挺能狡辯!”石報國上前拽著其衣領,“你三四年才做警員,到如今也不過六個年頭,每個月工資十幾塊到今天四十塊,不吃不喝能存多少,你哪來的五萬法幣家產!”
“我...”
“都是借的,借的要還,其實我根本沒錢。”朱彪知道解釋不清楚,陰沉道:“褚隊長,你抓日本間諜,我清不清廉好像不歸你管吧?何況大家都心知肚明,你們稽查處不也是吃拿卡要,裝什麽聖人,要審判也論不到你,黨國有監察院等部門,輪到你說三道四嗎?趕緊把我放了!”
褚文昊瞅他一眼,嘴硬。
“我是管不到你清不清廉,但可以懷疑你的財產來源跟日本間諜有關,如此抓你也說的過去。只要你解釋清楚,錢怎麽來的,怎麽處理我不管。”
朱彪冷冷一眼,褚文昊要還是軍統副局長或許會敬他三分,現在狗屁不是,只是個小隊長,居然拿著雞毛當令箭。
“褚隊長,做人留一線日後好想見,之前吃的虧還不夠嗎?記吃不記打可沒好下場!”
“威脅我?”
“你覺得自己夠資格嗎?”褚文昊打算來點狠的,嚇唬嚇唬他,“手裡的證據依然足夠,明天上交監察部門,先把你這局長拿下在研究。要是交代不清楚,就給你扣個日本間諜帽子,你就在監獄裡度過余生吧。”
“褚文昊!”
朱彪蹭的起身,盯視冷道:“我朱彪能走到今天也不是偶然,身後可有人罩著,你可要想清楚,最好不要太過分!”
“說,說出來我聽聽,都是誰罩著你。”
“哼!”
朱彪心中發沉,看其做派勢要拿下自己,心裡慌亂,雖然管不到自己,卻可以亂扣帽子。
沉吟片刻道:“褚文昊,跟你說明白吧,我身後有軍統的人罩著,你要是聰明就放我離去,免得自找麻煩。”
“哦,軍統的人?”這個答案即意外也正常,朱彪原先是江北排名最後的副局長,前段時間更換後,他沒波及到,一躍成為新局長,指定背後有人,卻不想是軍統的。
眯眼問:“你不會是軍統外圍人員吧?”戴春風插手警察部門也不是一天兩天,具體
掌控到何種程度不好說。
朱彪眼眉微挑,暗自得意,“這我不能告訴你,是紀律,不過我確實會收集消息送往軍統,至於送給誰不能說。”
“軍統怎麽了!老子之前還是軍統科長呢,你是打算嚇唬誰?”項頂天聽到軍統就生氣,“說出來我聽聽,否則明天你就到監獄過活,指望他們救你不好使。稽查隊隸屬城防營,誰也管不到,你要是有本事能請劉司令說話,就把你放回去。”
請劉峙說話,是不是太高看他,區區一個分局長,怎麽能跟大佬有交集。
朱彪聽明白了,他四十好幾,豈能不知道眼眉高低,麻煩了!按照項頂天所言,沒劉峙開口誰也救不了他。
心中暗恨褚文昊,沒事跟他過不去,又沒招他,神經病!
看來不說點啥,自己要遭難,先離開在研究。心裡打定主意,“褚隊長,既然你逼迫至此,所有後果有你承擔!我給軍統情報二處二科長胡一鳴提供情報。”看到幾人撇嘴,嘴角抽動:“胡科長跟軍統葉世榮處長關系私密,而葉世榮可是戴局長一手提拔。說句不客氣的,我這是間接給戴局長提供情報,今天的事就當一場誤會,放我離開,絕不追究。”
幾人聽到相互對視一眼,倒是小看他了,居然能掛到戴春風身上。
唯獨褚文昊很顧叔同眼中頗有深意,趙雷可是說徐奎、胡一鳴、葉世榮都不乾淨,很有可能是日本間諜。正愁沒地方下手呢,沒想到眼前就有突破口,很好!看來從外圍動手很不錯,扯著扯著就能把軍統裡面的人扯出來,
“好好好,朱局長果然來頭不小,背後之人也足夠排面,看來是一場誤會。”褚文昊起身來到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朱局長實在不好意思,大水衝了龍王廟,你也知道,我剛剛卸任軍統副局長職務,都是一家人,早說就沒有這般麻煩,來抽根煙聊幾句,一會送你回去。”
朱彪接過香煙,看其態度就知道鎮住了,很好!等老子回去這事沒完。
“哈哈,既然是誤會,我也不會放在心上,褚隊長哪天有空到局裡坐坐,時間不早了,家裡人等著我吃飯...”想要起身離去,卻被褚文昊拽住胳膊壓下。
“朱局長著啥急,來都來了,也不著急走,去給朱局長泡壺茶。”
“是。”
“呃...褚隊長還有事?”他是一刻也不想呆在這裡。
褚文昊輕輕頜首,“既然你說了,我也沒有理由不相信,但總該透漏一二稍作證明。詳細說說都是怎麽給胡科長送情報,送那些情報,送到家裡,還是送到別處?”
“這...”
“褚隊長,這是軍統內部紀律,不能隨便透漏...”
褚文昊抬手製止,“這點我懂,會保守秘密,稽查隊七人都出身軍統,不用擔心,只是想簡單了解一下。”
朱彪皺眉,狐疑看他一眼,心中暗罵事多,胡一鳴交代他不能亂說,要不是遇到褚文昊,打死他也不會說。
想了想道:“每周一次,送到中山三路石門街十五號,情報內容多樣,一般都是他打電話通知我後,才收集資料悄悄送過去,中間很保密,除了我本人也只有胡科長知道。”
“哦,石門街十五號是胡科長住所?”
“不是。”
褚文昊狠狠吸了口煙,“都是啥情報?”
“也沒什麽,就是讓注意警察局裡面的人事,安排幾個人,注意幾個人。有時候從看守所救人,有時候關押,總之都是江北警局內部事務,沒牽扯其他。”
“有沒有奇怪的事情?”
褚文昊解釋:“我的意思,有沒有你覺得奇怪,他卻不讓你問的事情,人或者事。”
“奇怪的事情?”朱彪吸著煙皺眉凝思,“有幾個人經常出入看守所,算不算奇怪?”
褚文昊眼睛一亮,“說詳細點,啥叫經常出入看守所?”
“也沒什麽,”朱彪不在乎道:“有幾個袍哥會的幫派子弟,經常打架惹事,胡科長安排照應點,我就在看守所裡給開了個單間,跟警員交代過,不用管他們,出入自由。這幾個人真把看守所當家了,進進出出住了大半年,我也懶得管。”
褚文昊眼睛微眯,心中大定,很好,很好!
褚文昊繼續詢問:“那幾人還在看守所裡?”
“在呢,剛下班那會經過看守所進去看了看,四個人剛剛回去。要說也確實過分,但我這是為軍統服務,誰知道裡面牽扯何事。”
“吆西!”
褚文昊心裡高興,拽了句日語,惹得眾人翻白眼,卻不明白為何他如此高興。
朱彪咧嘴,“那個褚隊長,我可以回去了吧?”
“不著急,不著急,茶水剛端上來在聊會。”褚文昊豈能讓他跑掉,趙雷要真的是共黨,那所言就不會有錯。徐奎,胡一鳴指定有問題,至於葉世榮有沒有問題不好說。
朱彪這個尷尬啊,老子跟你不熟,根本不想和你聊天,回家摟著小妾他不香嘛,跟你在這扯些沒用的。
“你給胡科長送情報多久了,他為何找你送情報?”
朱彪心裡反感,也沒招,“我跟胡科長兩年前在武漢認識,他那會擔任武漢站小組長,我當時只是小警員,無意中幫過他一次,事後交談之余引為知己。他去年調任山城後,沒過多久把我安排到江北警察局做隊長,大隊長,副局長,到半月前升任局長。”
朱彪臉上滿是感激之色,“要說胡科長人真不錯,原本我這輩子也不可能有所成就,沒想到不用兩年時間就站穩腳跟。平時想要孝敬他,啥都不要,只需要安心做事,沒說的,只要他交代的事情即便不合規矩也要辦。”
褚文昊點點頭,“這麽說,你跟他有兩年交往,也就是傳遞兩年情報,很忠心嘛。”
“嗨,談不上忠心不忠心,相互幫忙罷了。”
“胡科長有沒有讓你幫他做過其余的事?我的意思是,除了在江北送情報外,有沒有把情報送到別處去?”
徐彪狐疑看他,心裡暗驚,怎麽感覺有點不對呢?褚文昊問這麽多關於胡一鳴的事情幹嘛,難道裡面有事?
想到這暗自警惕,“沒有,只有我剛才說的事情,褚隊長,我還有事茶改天再喝,先告辭...”
“不著急,不著急。”褚文昊慌忙拽住就要起身的朱彪,繼續問:“你幫胡科長在江北警局安排多少人,都是誰?”眼角掃到偷偷記錄口供,錄音的顧叔同,暗自點頭。只要證明胡一鳴是日本間諜,朱彪也就是幫手,拿下不需要去找劉峙。
朱彪明顯感覺有問題,不打算再說,“沒有,一個人也沒安排。”
褚文昊斜視一眼,心中明了,起身道:“既然朱局長要回去,我也不能攔著,不過,要請朱局幫個小忙。”
“啥忙?”
“啊~沒問題。”先出去再說,到了自己地盤,哼哼。
褚文昊來到案桌前,提筆寫了段文字,拿著來到近前,“麻煩朱局長照抄一份。”把筆跟紙遞給他。
朱彪呆呆接過,掃了一眼,“這...這不合適吧?”心底大罵褚文昊不是東西,定要害他。
“哈哈,有啥不合適的,跟你又沒關系,你隻管按照我說的做,不然可不能放你下山。”
“你!”
朱彪臉色鐵青,氣的渾身顫抖,咬
咬牙知道不寫是離不開了,只能先顧眼前,提筆照著抄一遍。
“可以了吧!”
褚文昊接過審閱一百遍,確定沒有問題才找信封裝裱好,“麻煩朱局長把信送到石門街十五號,之前放哪裡,現在依舊放哪裡,千萬不要露出破綻,壞了事,我可不答應!”言語中赤裸裸威脅,任誰都能聽的出來。筆趣庫
朱彪嘴角抽動,混蛋!你給老子等著,一會就收拾你。
忍下怒氣,“好好,褚隊長放心,我指定按照你說的做。”
“很好!”
褚文昊覺得今晚要有大收獲,做得好可能牽出一片潛伏山城的日本間諜,機不可失!
安排道:“精忠跟叔同,你倆跟著朱局先去送信,頂天跟報國去江北看守所等匯合後,把朱局長說的四個人抓了帶回來。”
“是!”
朱彪不淡定了,啥意思?起身質問:“我說褚隊長,您這演哪一出,四人可是胡科長交代,說不定都是自己人,為何要抓?即便要抓是不是提前跟胡科長打聲招呼為好,這樣我可怎麽跟其交代。”
褚文昊把信封交給顧叔同,“不用你交代,你隻管按照我說的辦事就可,若敢偷偷報信,或者從中阻撓,你們就給他一槍,打死就按通匪罪處理,有問題讓他們去找劉司令,稽查隊隻管辦事。”
“是!”
“這話怎麽說的,這話怎麽說的!”朱彪腦袋有些大,但也反應過來,這裡面分明有大事,自己可能無意卷進去。
“朱局長放心,辦完事跟著回來在方寸山住一晚,明天放你回家,若是不願意配合那只能以鼴鼠的明目先關進大牢裡。”
“你!”
朱彪氣的不知如何表達,耍無賴,有事找劉峙,我能進大門口算我贏,你可真會扯大旗!
罷了罷了,這事透著古怪,靜觀其變為妙。
“去吧,小心點,盡量不要讓人看出蹊蹺,朱局長可要好好配合才行。”
“是!”
四人跟疑神疑鬼的朱彪下山去拿人,褚文昊繼續安排,“商濯跟鶴軒悄悄去胡一鳴家周圍監視,小心點,看看有沒有人去給送信,若是有就悄悄跟上,若是沒有隻管盯著胡一鳴。時間尚早,半小時後他要是出門,就看準了去誰家,盯到八點就回來。千萬要小心,他本身是搞情報出身,很機警,寧願放棄也不要驚到。”
“是。”
安排好一切,自己回到山頂裝扮一番,跟方虞交代幾句下山離去。
趙雷的話能不能信就要看今晚的事能不能成,若然是真,就找個機會把他放走,至於裡面的事他也懶得查。假的,就不用考慮了,身份有待商榷。
他猜測,看守所裡的四人可能是日本黑龍會成員。而石門街十五號才是跟胡一鳴連著的人,只要抓了人,也就能證明胡一鳴有沒有問題,最好是審出證據來,一勞永逸,好好打打戴春風的臉,拿點成績升升級別,稽查隊權限太低,人數太少,最起碼要有一個處的力量,一切都要看今晚收獲。
......
六點四十分。
石
門街,一條輔道,屬於中產居民區,街道兩側很多店鋪,也有不少宅院。
吱嘎!
石精忠穩穩把車停在門口,車後座的顧叔同開口:“朱局下去送信,千萬不要亂來,平時怎麽送的現在就怎麽送,要是敢故意報信,我手裡的槍可不長眼睛!”褚文昊為何這般做,只有他清楚,也知道事關重大,日本間諜很可能住在裡面或埋伏在周邊。車是朱彪開的警車,附和其身份,應該問題不大。
“是是是...你千萬不要亂來,小心讓人看到。”朱彪擦擦額頭虛汗,再傻也知道裡面有事,倒霉的自己無意牽扯其中。
穩了穩心神,推開車門走下車,小心掃視周圍一眼,幾步來到小院門口。十五號是一家四合院,門前掛銅環,朱彪先是拽著銅環使勁敲打三下,然後把褚文昊給他準備的信件透過門縫塞到裡面,掉頭回到車裡,“走吧,平常就這般,絲毫不差。”
汽車緩緩離開,直到車尾燈消失,小院對門的雜貨店老板一瘸一拐矗立門前盯視良久。轉身來到櫃台處翻找到鑰匙,來到對面小院打開院門取掉在地上的信件。
他沒看,關好院門,急匆匆向著隔壁街道行去,很快背影就消失。
獨棟二層洋樓裡,燈火通明,卻沒看到人影晃動。此處距花園公館兩百米,周邊密密麻麻的建築,不會顯得突兀。
端坐案桌的女子眉頭緊蹙,翻看信封,詢問男子:“沒發現異常吧?”
“嗨!”
“一切正常,徐彪把情報放下就離去,跟往常一樣,只是這次不是自己開車。”
“不是自己開車?”女子聽到雙眉擰在一起,“之前有過嗎?”
“沒有!”
“或許剛剛升任局長有點忘乎所以,開警車出門,有些扎眼。”
女子翻看信封:“確實扎眼,之前可都是用警局專用信封,為何這次用的是軍中信封?”
褚文昊做事還是不夠細心,細節有時候很重要。
男子聽到微楞,“或許隨便哪裡取的,兩年來沒出過問題,想來也不會有事。”
“八嘎!”
“大日本帝國的特工不是支那特務,任何細節都要搞清楚!這裡是山城,輕敵只會給小組帶來災難!”
“嗨!”
“我記得跟你說過,組長交代近期不要傳遞任何情報,靜觀其變,為何‘山羊’會送情報出來?”
“嗨,也許有重要事情,長官打開看看便知,信封跟送信方式有問題,若字跡沒問題還是可以相信。”
女子沒說話,撕扯開信封,取出一頁紙張,展開慢慢審閱,秀眉緊鎖,看完後久久沒回神。
“長官...”
“山羊約我見面,字跡沒錯,可為何會突然見面,難道軍統裡面出了啥事?”
“長官要是覺得有問題,可以不去,等調查清楚在去不遲,安全起見,屬下可以提前過去查看是否正常。”
女子想了想:“兩岸咖啡館,七號桌,你先過去看看,我在傍邊等待。若正常你直接回來,若有問題就想辦法報信。”
“嗨!”
兩岸咖啡館,坐落渝中嘉陵江邊,美國佬開的。最受自詡見過世面喝過洋墨水的國人歡迎,所以一直營業到十點鍾,依舊絡繹不絕。
七號卡座位置不錯,坐落六百平咖啡館二樓最東側,中間有隔斷,相對私密的空間。
要想確定來者,需登上二樓近前觀察,若來者背對樓梯望向江面,遠處也只能望其背影,看不清楚長相。
此刻,戴著黑色禮帽掩蓋白發的褚文昊正是背對樓梯,端著咖啡細細品嘗,盯著滾滾嘉陵江。
剛到七點鍾,二樓上來一中年男子,看走路不怎麽方便,裝扮卻絲毫不遜,西裝革履看上去很有派頭。
“來杯咖啡,上兩份甜點。”男子來到吧台處跟服務員交代一句,扔下一百法幣,“剩下的算小費。”
服務人員很客氣,“先生,您看到了,樓上滿員,沒有空桌,要不您到一樓?”
男子眼神掃視一圈,重點放在東側七號桌,他只看到一頂黑色禮帽,一襲灰色長衫,獨自一人。
“我腿腳不便,上都上來了,怎麽好在下去,能不能問問拚個桌,我看有獨自一人來的,幫忙問問。”
服務員皺眉,“先生,沒這規矩,都是來喝咖啡的...”話沒說完,就見男子重新遞來兩張法幣,“幫我問問七號桌客人能否搭夥。”
“這...”二百元小費可不算少,平常大方的也就十元,加上剛才剩余,快二百五十元小費,服務人員能有幾個會拒絕。
“好吧,您稍等,我過去問問,要是不願意,您也不要勉強。”話閉抬腳向褚文昊走去,而男子卻來到門沿處,角度問題,若喝咖啡的男子稍微側一下臉,就能看到半張容貌。
胡一鳴,他自然認識,是不是一眼便知。周圍環境已經觀察過,並沒有發現異常,一樓,街道兩側沒察覺特務痕跡。很好偵查,要是有特務來執行任務,必定會大面積出動,把周圍封鎖,即便掩飾再好,也會有蛛絲馬跡,憑借他要發覺不難。
只要在確定來者沒問題,可通知長
官來此見面。雙眼聚焦,卻見服務生站在男子側身陪笑解釋,男子卻一動未動,皺眉間服務生面帶尷尬回來。筆趣庫
“先生還是到一樓吧,剛才哪位先生說在等人,不方便拚桌。”
男子聽到點點頭,沒在問,再問自己可能就暴露,也會有危險。按說如此謹慎也是對的,畢竟跟自己長官見面,可卻選在人多眼雜的咖啡館,著實不理解。
幾步下樓剛想出門,去見到熟悉身影出現,瞳孔微縮,自己長官換了服務生衣著正端著一杯咖啡跟甜點上樓,擦肩而過時聽到:“你先回去。”
男子放下心來,抬腳出門,既然長官親自試探,此行就不會有危險。
剛要出門,錯身間迎面撞來一男子,差點把他撞到,正要發怒時感到一隻大手把什麽東西塞進自己手中。
狐疑間,抬眼掃視來者,卻見他急匆匆掉頭離去,沒有進門意思。
恩?
那就是刻意來撞自己,刻意給自己送信,想到這沒敢耽擱,慌忙去看手中何物。折疊好的小紙團,急忙打開查看,蠅頭小楷款款而談:危險!危險!!
不好!
四個字已經說明一切,能有何事危險?不用細想也知。急忙扭頭看向上樓的長官,卻早已不見背影,抬腳就要上樓救自己長官,剛走兩步又停住,冷靜!冷靜!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腦袋快速轉動,上面男子指定不是胡一鳴,而此人設局就是要抓自己長官,卻未必認識自己長官。
自己長官更換服務員衣服,上去試探,發現不妥後會悄悄隱退,來者不會發覺,若自己上去喊一嗓子反而暴露長官。
對!
不能亂來,要相信自己長官,男子急忙出門,他要做好營救準備,萬一周圍全是特務,想辦法救自己長官出門。
同時,先把消息送出去,兩人若不幸被捕,也好讓其余人提前轉移,不敢耽擱急匆匆去安排。
二樓。
褚文昊不敢回頭就是怕暴露,服務員剛離開,眼角掃到跟其聊天的男子,沒看清,男子故意側過身去,卻見他走路時
高低起伏,想必腿腳不好。
要求拚桌的可能不是沒有,也時常發生,不會太突兀,隻當確實如此。
伸手把咖啡杯放做桌上,拿起報紙翻看,掃到手表已經七點整,約好的時間到了,還沒見人出現,會不會徐彪送信出了問題?
不敢保證徐彪不是日本間諜,若是定會想辦法通知,其中細節很難把握。他之所以讓其帶路也是出於無奈,首先是日本間諜的幾率不大,其次換人送信很容易出問題,不如冒險試試。筆趣庫
就算日本間諜跑了,有徐彪在也能間接證明馮一鳴有問題,丟了西瓜撿個芝麻用用好過沒有,在加看守所四人,只要審清楚身份,有徐彪口供在,胡一鳴也就跑不了。
正凝思間,聽到一句熟悉的詢問,“先生,您點的咖啡跟兩份甜點到了。”
好熟悉的聲音!
褚文昊心中大叫!他確定這聲音在哪裡聽過,卻一時記不起來,絞盡腦汁快速尋找。
女子見他沒絲毫反應,心中一驚,不是胡一鳴!要是胡一鳴聽到自己聲音不可能無動於衷,糟糕!是圈套!
心中焦躁不安,手上卻沒絲毫慌亂,把咖啡跟甜點放下,專業欠身:“先生請慢用。”話閉轉身往回走,步履不急不緩,無絲毫慌亂,心卻提到嗓子眼。
剛邁出兩步,卻聽到讓她差點掉頭就跑的聲音,這個聲音太熟悉,太熟悉!
幾度成為她的夢魘,時常伴隨,不敢忘卻。
一嗓子喊出來,就知道自己完了!可惡,想跑也跑不掉!圈套,圈套,自己辛苦掩藏多年,今天功虧於潰,後悔自己太衝動,不應該來此,不應該主動試探!
可她萬萬沒想到,來人竟是褚文昊!碰到熟人真是尷尬莫名,看來自己要提前回到天皇身邊!
褚文昊在她轉身一刻,想起這個聲音在那聽過,他很熟悉,事到臨頭,越熟悉卻越想不起來。直到腦海中出現一名女子面孔時才把記憶重合在一起。
眼睛睜大間,不自覺喊出:“羅主任幾時換的工作,也會來咖啡廳兼職服務員了?”
女子緩緩轉身,盯視起身衝他微笑的褚文昊,眼角收縮,再見熟悉的面孔,心中卻沒有多少恨意。
甚至,渾身輕松下來,終於解脫了,終於不用在演戲,這麽多年她活的很累。
臉上綻放一抹微笑,釋然道:“褚先生好久不見,想不到能在這裡遇到,你從香江回來,我時常想去拜訪。”粲然一笑:“看來今後沒啥機會了,也許...”說話間從口袋裡摸出一白色藥片,舉手就要往嘴裡送,她知道不能活著,活著只會給自己帝國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她知道的太多,太多,帝國也不允許她活著,只有死!
褚文昊掃到她釋然的表情,心中大驚,在她去摸藥片時,雙手撐桌一個後空翻,落到她身前,單手抓住細嫩的胳膊,“唉,何必呢,你放心,有昔日交情在,我不會難為你。生命對於誰來說都是寶貴的,戰爭也不是你我所願,你在山城,跟我去京都一樣,都身不由己,活著總有希望。”
“你...你要是還念往日友誼,就讓我乾乾淨淨離開,莫要阻止我回到天皇身邊。”
周圍食客瞪大眼睛望著眼前一幕,不明其意,像是表白,又像是生離死別。
褚文昊輕輕奪下手中藥片,“走吧,回去再聊,你也莫要逼我,都要盡忠,相互體諒吧。”
羅慧娟呆愣望他,心底一歎,知道自己很難逃脫,想死也是一種奢侈。
“好,我聽你的。”兩人手牽手像一對情侶來到樓下,推門間,一聲槍響劃破天際,直衝要出門的兩人。
砰!
嘩!
槍響瞬間,褚文昊身體機能反應,抱著羅慧娟一個滾地葫蘆,旋即玻璃碎裂的聲音傳來。
“啊...”
尖叫聲隨之而起,室內食客爭相逃竄,有倒霉者被子彈打中胳膊,蹲在地上慘叫。
砰砰砰!
砰砰砰!
一連串的槍聲,把要衝出門的人打死六七個,褚文昊剛緩過神來,急忙喊道:“蹲下,都蹲下!不要亂跑,不要亂跑。”
砰砰砰!
槍聲沒有停止,顯然不是一人所為,眾人聽到喊聲急忙蹲下身子,卻見門口衝進兩名黑衣黑褲,戴著黑色套頭,隻
留兩隻眼睛在外面的男子。進門掃視,看到人群裡的褚文昊跟羅慧娟,沒絲毫猶豫舉槍就射!
千鈞一發之際,褚文昊掀起旁邊座椅,單臂用力生生拽在身前抵擋射來的子彈。
砰砰砰!
雖說座椅質量不錯,純實木,卻也很難阻擋多少子彈,褚文昊拉過座椅後也沒敢耽擱,繼續滾,來到空出來的座椅處。匆忙間,取桌上兩隻咖啡杯,用力甩向兩人手腕。
啪啪。
咖啡杯力度十足,打在兩人手腕處,槍差點脫手,半臂發麻!一時不靈活,左手幫忙間,卻見兩塊飛盤化身箭矢直奔面門而來,若是被打中保管當即血流如注。
褚文昊不是不想過去抓住兩人,一是凶徒有槍在身,冒然近前可能會受傷,一旦受傷很可能奪命。二是,他要顧著羅慧娟,不能讓她死掉,自殺或者被殺都不允許。
“撤!”
其中一男子喊出,另一男子卻心有不甘,冷聲道:“褚文昊,我勸你不要繼續亂來,否則下次沒這般幸運!不要覺得自己有點本事就肆無忌憚,殺你只需要一顆子彈而已!”
轉身間用日語怒聲警告,“琵琶,長官讓我告訴你,若敢亂說就把你的家人通通殺死!你是帝國的特工,應該知道該怎麽做才對得起帝國軍人的身份!”話閉,急匆匆撤離,不撤不行,此處距離中山四路太近,渝中城防司令部相隔不遠,很快就會帶兵殺過來。
不出意外,聽到槍聲,最先到達一個連的城防士兵,隨後是警察,在次之警備團,軍統、中統眼線也隨之趕到。
敢在山城肆無忌憚開槍殺人,乃大罪,抓住甭想活,這是挑釁。
轟隆隆上百人把咖啡館圍了,暫時不允許離開,死了人,事情要查清楚才行。
褚文昊心裡松了口氣,小鬼子忒狠,不就抓個女間諜,至於嘛。
擦擦額頭虛汗,掃了呆愣的羅慧娟一眼,剛才小鬼子警告的話他聽清楚了,知道她所擔心。
心底一歎,先把她攙扶起來,坐在椅子上穩定情緒,安慰一句,“不用聽他胡言亂語,明天我就把他皮扒下來給你當裙子。”
羅慧娟神情呆愣喃喃道:
“你能把他的皮扒下來當裙子,卻不能阻止帝國要殺我全家,要是還念往昔之宜,讓我死吧。就算不死,我也不會說一句話,你應該明白。”
褚文昊掏出香煙點燃,給了她一根,羅慧娟也沒拒絕,她確實要放松心情,好好想想怎麽死。
“你不用管,我有辦法拿捏板垣,讓他乖乖就范,救你家人沒問題。”
羅慧娟掃他一眼,神情略微放松,慘笑道:“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自信,好意心領了。
大日本皇軍沒有叛徒生存的土壤,即便今天躲過去,明天也會死,而且是毫無尊嚴的死,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
兩人閑聊之余,警察進門收拾殘局,先把受傷的送醫院,死去的拉回所裡,受驚的開始錄口供。
不用懷疑,所有人都聽的清楚,殺手揚言要殺褚文昊,他們是無辜受到牽連。
眼神不善盯視閑聊的褚文昊,也能理解。
警察聽到事情跟褚文昊有關系,悄悄掃了一眼,沒敢過去錄口供。褚文昊啥人?牛人,昨天還是黨國銓敘上校,軍統副局長,就算被拿下,也是銓敘少校,輪不到小警員插手,只能匯報給自己長官。
事情很大,死了七個百姓,傷了十幾個,驚動山城警察總局長聞道先。
挺著大肚子進門,掃到褚文昊眼角疼,他是剛從西康調任山城,擔任局長半年,沒跟褚文昊打過交道,也知道是個麻煩的主,開警務會議時周志鵬特意點過,離他遠點,沒好事。
職責所在,硬著頭皮上前,“褚隊長,我是山城警察總局長聞道先,今晚事情驚動上峰,原則上要落口供,搞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要是有必要,可能麻煩你跟著回警局一趟,畢竟...”
褚文昊起身,“聞局長,事情有關軍事機密,不方便交代,今晚的事情要保密,不能露出絲毫。在場之人要叮囑一番,具體的事你可以行文到城防營,要是劉司令答應,我自會出份報告,說明前因後果。”
嘿!
知道難纏,卻沒想到這般難纏,自己還沒怎麽著,他就拿劉峙壓人,你可真行。
剛想反駁一句,卻聽到門口傳來呵斥聲。
“你們華人太無理,把咖啡館搞得一團糟,死了人,非常不吉利!我要求你們賠償半年損失,以及重新裝潢的損失,總計百萬法幣,美金的話賠償五萬。”操著生硬漢語在門口指責的咖啡店老板威廉·姆斯。
“要賠償找室政府,我們不管。”語氣生硬,像是城防士兵回話。
“無禮!”筆趣庫
“太無禮了!尊敬的霍德曼領事,請您為美國子民爭取該有的賠償,讓這幫華人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威廉稍安勿躁,我會為你爭取該有的賠償。你們誰做主,我代表美利堅政府要求國黨政府做出合理賠償,否則會影響兩國邦交,會上升到外交事務。”
一幫當兵的誰搭理他,不過知道事情很麻煩,隻當沒聽到。
卻聽賤嗖嗖的聲音傳來,“威廉先生,這件事可不是渝中警察局造成,跟黨國政府也沒絲毫關系,要找您就找裡面惹事的人索賠。霍領事,一件小事何必牽扯兩國外交層次,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隻追究當事人的責任,您看如何?”
褚文昊在室內聽的很清楚,臉色難看,本來發生這樣的事情,跟他確實有關系,賠償也是應該。
可漫天要價,就把他當傻子了,總計不過幾千法幣就能修繕,最多給他一萬法幣。獅子大開口張嘴就要百萬,把他當什麽!還有外面這貨,壓根就是想把他推出來頂雷,差點氣死。
詢問聞道先:“外面說話的混蛋是誰?”
聞道先眼睛微眯,他聽的清楚,要推褚文昊扛雷的是渝中警察分局局長賴昌武,不是他的人,挑眉道:“褚隊長何必跟他一般見識,無心之言罷了...”
“你的意思,我要是小氣了,就顯得沒風度,白瞎了我這小隊長的名頭?”
“呃、那個...”聞道先心底惱怒褚文昊的斤斤計較,在想這件事跟美國方面牽扯上,想要逃脫可不容易。不把他放眼裡,我看你怎麽逃過國際壓力,弄不好,把你的小隊長也給拿下,聽說他很有財能,哼,我看看你要怎麽賠償百萬法幣。
淡淡道:“渝中分局賴昌武,周處長妻弟。”
褚文昊聽到微楞,旋即嘴角一抹弧度,剛剛好,正愁沒機會惡心周志鵬,抽空先把他小舅子拿下,再問問張知良老婆怎麽死的。
“行了,聞局長忙吧,死去家屬撫恤,讓他們到稽查隊領,每家一萬法幣,受傷的五千。”
聞道先微微驚異,暗想真有錢,開口就是十萬法幣,這事就算褚文昊
不賠錢也沒毛病,日本間諜參與的事情,乃軍事行動,出現傷亡按照要求賠償,死的賠一千,給家屬找份工作,傷的試情況而定,一百到五百不等。褚文昊開口就是十倍賠償,可見財大氣粗。
牽著雙手冰冷,眼神空洞的羅慧娟出門,入眼周圍上百士兵,中間十幾人正在交談。
五六個金發碧眼老外,正在趾高氣昂訓斥幾人。點頭哈腰的應該是賴昌武,一襲警服很扎眼,旁邊穿軍裝的上尉連長應該是城防營的,聞訊趕來的副室長韋伯恩正在跟霍德曼商談。
“褚文昊你可算出來了,你說你能不能消停點,就知道招惹是非!”賴昌武一嗓子把眾人注意力都喊過來,盯著出門的褚文昊。
“哦,上帝!原來是你在我的咖啡館搗亂,我要求你賠償損失兩百萬法幣,否則就上告你們委座,把你關進監獄打死你。”威廉姆斯趾高氣昂的聲音極具穿透力,周圍士兵聽的清清楚楚,各個眼神不善盯視他,剛才是一百萬,轉眼就改口兩百萬,真把這裡當美國了!心中有氣,卻只能忍著。
褚文昊懶得搭理他,盯著霍德曼道:“霍領事,你們美國人到底要不要臉,天天趾高氣昂跟欠你們似的。這裡是中國,不允許任何外來實力在此撒野!山城同樣沒有寬恕罪犯的先例,不管是哪國人。此處咖啡館烏煙瘴氣,我來此喝茶居然被無辜設計,差點死於凶徒之手,我懷疑是這位眼睛長在天上的貨所安排。鑒於華人向來以和為貴,禮儀之邦,我不上升事情的高度,隻賠償我個人損失就可。”
指了指呆愣的威廉姆斯,“我本來能活二百歲,讓你嚇得壽命縮減一半。一百歲的壽命應該怎麽賠償那?”褚文昊為難道:“算了,本著兩國友好交往的原則,一歲陪三萬法幣,也就是三百萬法幣,折合美金二十萬。明天給我送到山上,要是想跑,恩,那你最好直接回國,否則華夏境內都可拿你!晚一天,加一萬美金。”筆趣庫
呵~
一番話說完場內鴉雀無聲,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
本來能活兩百歲,讓人嚇沒一半?你怎不說自己能活五百歲,不是賠的更多!
你可真能白活,睜眼說瞎話都敢?連呆愣的羅慧娟都詫異看他,旋即抿嘴一笑,胡攪蠻纏的本事倒是了得。
周圍士兵相互對視,眼中神采奕奕,甭管賠不賠,聽著真特麽解氣,這幫外國佬沒一個好東西,在山城作威作福,早
就受夠窩囊氣
,要不是長官壓著,早偷偷打黑槍了。
“哦,上帝,你...你怎麽可以如此亂說,讓我賠償你錢,你難道瘋了!”威廉姆斯差點氣死,不顧同伴拉扯,看向霍德曼,“尊敬的領事,您都看到了,這個華人太囂張了,請上告吧,讓他們的委座打死他!”
霍曼德心裡咯噔一下,要是知道事主是褚文昊,打死他也不來。
先不說褚文昊在國內就沒怕過誰,單說他知道的,開羅事宜讓國會很滿意,授予亞洲特工代表“榮譽勳章”一枚。這是唯一一枚授予亞洲軍人的勳章,雖然沒有明確在國際上通告,記錄可是有的。知道褚文昊得此勳章的人也不多,美國幾十人,國黨政府只有寥寥幾人知道,根本沒有宣達。
你讓一個得了國會勳章的士兵,去賠償一個美國普通民眾兩百萬法幣,你可真敢說。
要是其他人,或許有可能,可褚文昊絕無可能,官司在國黨打不贏,就算打到美國也未必能贏。要是在本土或許能壓下,在山城只能和解。
霍德曼語氣嚴厲訓斥威廉姆斯,“威廉先生,你不應該對褚先生無禮,他是美國的朋友,還不道歉!”
“道...歉!?”威廉姆斯以為自己耳朵壞掉,曾幾何時美國人都是橫著走,幾時給他國人道歉?
“快點,威廉,快道歉。這混蛋很厲害,是特務,殺人不眨眼,你小心點。”身旁夥伴急忙提醒他。
“我...”
威廉姆斯心中委屈到極點,掃到眾人急切面孔,無奈低下高貴的頭顱,“尊敬的褚先生,我為剛才的冒犯向您道歉,請您原諒。”屈辱啊,心在滴血,卻毫無辦法。
褚文昊輕輕頜首,卻沒打算原諒他,這幫貨就是賤,不懲治不行。
“咳咳,褚先生,既然都是朋友賠償的事是不是酌情處理,畢竟尊夫人在邁阿密生活...”霍德曼不得不維護自己子民,即便道歉也不能太難看。
褚文昊眉頭微皺,內心一歎,看來生活在別人土地上永遠成不了主人,時刻被拿捏。
罷了。
“既然霍領事開口,這件事就酌情處理吧,送兩萬美金到山上,就這樣。”說完不待他搭話,牽著羅慧娟揚長而去。
霍德曼長舒一口氣,“威廉,馬上籌錢連夜送過去,今後要安分守己,就這樣。”說完急匆匆離去,差點把臉丟到太平洋。
周圍士兵跟警察看到這一幕,發出勝利的歡呼,像是打了一場勝仗,發自內心的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