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方寸山已經八點半，六人也都完成任務歸來，分別匯報工作。
　“褚隊，四個人都抓了，態度囂張，死活不承認自己身份，徐彪還算老實，沒有耍花招。”項頂天匯報時打量褚文昊身後的羅慧娟，他還真見過，好像是葉世星的秘書，大晚上不睡覺跑稽查隊幹嘛?因為她身上沒傷，所以不會主動聯想到她就是接頭人。
　商濯匯報:“胡一鳴一直留在家裡，期間去過花園公館，沒人送信，也沒去別人家，看上去一切都很正常。”
　褚文昊點點頭，心中卻不認可，殺手上門取他性命，很顯然事情已經敗露。不是抓人時出問題，就是監視時出現問題，不排除有人跟著羅慧娟。
　“去看看。”
　幾人來到審訊室，面帶桀驁的四人被綁在架子上，看到有人進門也沒當回事。
　褚文昊故意遮擋羅慧娟身形，等讓開後，其中一人稍縱即逝的吃驚神色很能說明問題。
　“說，你們四人身份，說出來免於刑法，稽查隊不缺鞭子跟烙鐵，皮癢就試試，把看守所當酒店旅館，倒是好心思。”
　“哼！”
　“我等皆是袍哥會子弟，進看守所不是很正常，有何稀奇?不要浪費時間，要殺要剮隨便，沒什麽可交代的！”說話之人正是露出驚容之人。
　褚文昊近前打量，年齡三十二歲，鷹鉤鼻，葵扇耳，長得很矛盾。
　“認識她嗎?”指了指羅慧娟。
　男子化名江漢，也不看，扭過頭閉上眼，“不認識。”
　“好好好...嘴硬，要是你等不招認身份，我隻好審訊她了。想想看，燒紅的烙鐵在她嬌嫩身子來回碾壓，血肉模糊，慘不忍睹，男人都難以忍受，何況是弱女子，你忍心否?”
　江漢遽然睜開雙眼，射出凶光瞪他，嘴角微微顫抖，掃到淡漠的羅慧娟。
　他難以抉擇，說了等同不打自招，不說，審訊自己長官牽扯更大。心裡暗恨徐彪這混蛋，出賣大日本皇軍，等著吧，有人會收拾你。
　閉上眼淡淡道:“不用費事，我們四個只是黑龍
　會成員，並不是你想象的帝國特工，只知道按照命令做事，不知道自己長官是誰，打死也是這些話。”
　“算你識趣！”褚文昊頜首示意開始錄音，記錄，拍照，證據要留足，在加徐彪的口供跟錄音，足以證明胡一鳴身份。
　“說說，都在山城幹了那些壞事，總不能來度假。”
　“哼！”
　“褚文昊！話已經說清楚，至於來度假還是養老跟你沒關系，想要從我等口中得到情報，送你兩個字，妄想！”
　“死鴨子嘴硬。”褚文昊也不想跟他耗著，“給徐彪錄一份完整口供，四個混蛋好好招待，不交代就打死算了。”
　“是。”
　安排完，領著羅慧娟上山。
　“山長而水闊，物是以人非。”羅慧娟望著熟悉的環境感慨一句，身份不一樣，心靜也變了。
　“是啊，說實話，我沒想到會是你，往昔沒少讓羅秘書操心，物是人非。請吧，為了你晚飯都沒吃，想必你也沒有用，客隨主便，隨便對付點。”
　兩人進門，方虞近前問候，悄悄打量羅慧娟，小妖精長得很風騷，有股子妖味。
　“今晚吃什麽?”
　方虞謹守規矩，“今晚煎的牛排，他們六人已經吃過，去洗手吃飯吧，都快涼了。”
　“恩，帶羅小姐去洗漱，我換身衣服馬上來。”
　“是。”
　換了身居家服，來到餐廳，“好香啊，你也別忙了，過來一起吃吧。”開了瓶紅酒主動給羅慧娟滿上，舉起酒杯，“來乾一杯。”
　掃到她一口乾淨杯中酒，切著牛排好奇詢問，“自從離開山城已經兩年未見，我一直以為你還跟著葉世星。”
　“去年就分開了，我不想連累他，或許他也察覺到，故意調任香江，就是為擺脫嫌疑。”羅慧娟像是看透一切，拽過酒瓶自己倒滿，“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走了，我也就很難有所作為，乾脆辭職消失在公眾視線裡。”
　褚文昊嚼著牛肉輕輕頜首，“我記得你是軍統的人，冒然離場向穎欣能答應?”
　“她?”
　羅慧娟撇撇嘴，“一個賤貨
　罷了，以前可能還需要我，軍統迅速崛起也就沒那份心思了，只是外圍人員，可有可無。”
　幾杯酒下肚，她也放開心胸，切著牛排道:“你不用這般，我是不會出賣自己長官的，想打你就打，我也早就活夠了。”
　“你想多了。”
　“你就算不說我也能猜個差不多，像今晚，能見到你，也就說明胡一鳴的身份。有徐彪跟四人的供詞，拿下根本沒問題，他要是連夜跑出山城，算他好命。沒跑，抱著一絲希望也只有等死的份，可惜，稽查隊沒權利抓，不然今晚就一鍋端了。”胡一鳴是國黨職務中校，稽查隊夠不
著，想拿人也不能拿，乾瞪眼。
　“你牽出胡一鳴，而胡一鳴牽著徐奎跟葉世榮。你的長官...我猜猜，不是江美恩就是白箬。”看到她眼神呆滯，輕笑道:“要不是稽查隊沒權利抓...哼哼，你應該明白。”
　羅慧娟舉起酒杯豪飲大半，“咳咳...”雙眼赤紅盯著他，“既然你都知道還留著我幹嘛，乾脆殺了我一了百了。”
　“不不不...殺你我可舍不得。”
　方虞腦袋混亂，跟著褚文昊也算開眼界，學了很多，見了很多。聽其音跟日本間諜醉酒當歌，居然還舍不得，看來自己要努努力，要是能給他生個孩子...
　“你想要我?”
　褚文昊揮舞刀子，“只是好奇而已，你來山城都三年了，江美恩勉強說得過去，白箬去年才跟羅君強，不應該是你的長官才對。而剛剛我們差點被殺死，如此明目張膽除掉自己人，或者說警告不讓你亂說話，中間必定牽扯著大秘密。要是兩人恐還不用如此冒險，所以我舍不得你死，留著你，哪天你要是想告訴我再言其他。”
　羅慧娟聽到，死死攥著酒杯，“你想多了，事情沒那麽複雜。”
　“想沒想多你自己清楚，只要你在山上，很多人就會害怕，自亂陣腳。有人想殺你，有人想救你，稽查隊自會賓客盈門，想來今後吃喝不愁。對我來說，你是寶貝，不可輕易丟失。”
　“事到如今，你也不要抱有幻想，死不死都不重要，真死了，也是白死。”
　“你知道的，我剛剛被戴春風打成小隊長，該罰的也都罰了，要不是有功績傍身，被塞進監獄都有可能。這口氣，我想來想去也咽不下，你跟我有朋友之宜，不會袖手旁觀吧?”
　幾杯酒下肚，心情也放松下來，“我能幫你什麽，朋友之宜跟兩國仇恨相比又能算什麽，你不該對我抱有期望。”
　“有，當然有。”
　雖然有朱彪跟四人口供，卻不敢保證百分百拿下胡一鳴，完全可以矢口否認。自己不能在像之前那般，要做到鐵證如山，戴春風想壓都壓不下。
　“其他我也不求，亮明身份，先幫我把胡一鳴拿下，暫時我也不會再詢問你其他，小小要求不過分吧?”筆趣庫
　羅慧娟咀嚼牛肉，本來香味沁滿口腔，此刻卻宛若黃蓮苦澀。她知道，就算自己不幫忙，山羊也沒有絲毫價值可言，活著跟死了已經沒區別，最多麻煩些。
　“幫你也行，人拿下後我要求發電報到大本營，你提供電台與私密空間。”
　褚文昊微微沉吟，笑言:“你倒是很會做生意，犧牲一個，挽救其余人。好，我答應你，只要拿下胡一鳴後，就讓你發電報。”也沒辦法，先顧眼前，稽查隊被鎖住手腳，根本動不了，稍微有點級別的自己就乾瞪眼，先升升級，再言其他。
　褚文昊頜首示意方虞，“去把錄音機取來，你做記錄。”
　“好。”
　等一切都準備好，羅慧娟才灌了杯酒，像是在回憶青春過往，悠悠道:“我叫北川麻美，一九二八年來到中國，投身到天津一家姓羅的支那人家，化名羅慧娟......”隨著她的講解褚文昊對她算是深入了解，“三八年來到山城，被向穎欣看中發展成外圍人員，被其安排到葉世星身邊奉命掌控警察局...我以大日本皇軍的身份，指正軍統情報二處二科長胡一鳴，他是大日本帝國軍人，潛伏軍統兩年，收集各類情報發往梅機關，從而準確掌握軍統各地區站人員信息，有針對性抓捕、收買，服務帝國陸軍。大日本帝國推進速度如此快，軍統功不可沒，戴春風功不可沒，都是他幫忙才會讓帝國勢如破竹直抵支那府地。”
　褚文昊眼皮狂眨，真是夠朋友，有她這段口供戴春風也算功臣了。想了想，軍統有功於抗戰，
　可以找回臉面，卻不能壞了他名聲，自己不能做小人。
　“這段不要。”看向詫異的羅慧娟，解釋道:“我不想太下作，你隻說胡一鳴就行。”
　“呵，你還真是個奇怪的人，隨便你吧，但軍統確實有功於大日本帝國。”羅慧娟被他逗笑了，“胡一鳴代號山羊，如何升到如今位置不清楚，他的身份無疑。”說完也不在言語，這段錄音足夠要他的命，換取一次通電大本營的機會也算值得。
　褚文昊點點頭，等方虞記錄完檢查一遍，沒問題先讓她簽子，“取相機給羅小姐拍個照。”
　“是。”
　都是流程，羅慧娟都說了，也不在乎做到底。舉著口供拍照留證，證據落實胡一鳴就是有通天本領也翻不了身。筆趣庫
　不著急交出去，敲山震虎，倒要看看胡一鳴要跑還是找人壓他，先讓敵人露出醜惡嘴臉在翻手打臉。
　正尋思見，客廳電話想起，方虞起身去接，不多時傳來詢問:“褚先生，山下軍統鍾黎叔跟葉世榮要登門拜訪。”
　褚文昊聽到，先是皺眉，旋即看向羅慧娟，“看來胡一鳴能量不小，你剛上山就驚動兩位處長大駕光臨，你說他們是來救你，還是來調查情況?”
　羅慧娟臉色一沉，她最擔心發生這樣的事情，出了事盡量降低攀扯，掩蓋氣息才是根本。
　像這般，到處活動，試圖用人來壓褚文昊，非明智之舉。從而分析胡一鳴還蒙在鼓裡，即便收到消息也是隻言片語，看來兩名殺手被人盯住一時不能脫身，消息沒有全面傳到他那裡。
　想要探聽消息，乃大忌。
　能動用兩名處長，可不是胡一鳴的功勞，定是其余帝國小組插手此事，大謬！大謬！
　從而說明胡一鳴還待家裡，等死！唉，有心阻止，卻無力回天。
　褚文昊起身，“讓人把橋放下，迎接。”方虞回話後掛掉電話，“再去煎兩份牛排，泡壺茶。”
　“好。”
　“走，跟我下山迎客。”褚文昊拍拍胳膊讓她跟著下山，毫發無傷，以禮相待，任他想破腦袋都不懂。
　“我不去...”
　山下。
　鍾黎叔跟葉世榮相互對視一眼，看到緩緩降落的木橋，心思百轉。
　剛跨過橋登過山門，就聽到令自己討厭的聲音傳來。
　“哈哈哈...古人雲: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兩位處長深夜登山，讓寒舍蓬蓽生輝，失禮了，失禮了。”
　兩人
　再次對視，嘴角蠕動，有種想吐的感
覺。
　直到褚文昊領著美女近前，葉世榮才挑眉開口:“褚隊長有心，久聞方寸山乃世外桃源之地，心有向往，今夜月明星稀，引秋色而入白溪遊歷至此，登山望月之余暢聊一番，不會打擾褚隊長芸芸戲水，美人佳話吧?”
　“葉處長說的哪裡話，方寸山，曲水環繞隻為共飲江水，感受山川之美，系黨國於一身。陋室若荒野之地，茹毛飲血久為開化，今夜有兩位登臨山門，野人磐石的日子將一去不複返。”
　唔～
　鍾黎叔差點吐出來，以前怎麽不知道這小子滿嘴噴糞，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咳咳，登山喝茶！”
　鍾黎叔啥人，兩年前還需要褚文昊卑躬屈膝想方設法孝敬的長官。兩年後，物是人非，依然不敢隨便開玩笑，真是...真是想想就氣。
　假模假式客氣幾句，兩人登山，一路讚美等進門，方虞牛排也煎好了，“剛剛吃飯，聽到兩位登門特意炮製，邊吃邊聊，邊吃邊聊。”
　“咳咳...”
　“好口福，好口福。”鍾黎叔尷尬的要死，瞟了一眼豐韻多姿的方虞，又看到雙頰紅潤的羅慧娟，可不就是好口福嘛。
　葉世榮笑言:“古人說， 金杯共汝飲，白刃不相饒，看來言過其實嘛。有酒有肉，一派祥和之氣，分明是人間佳話，怎麽會有劍拔弩張的可能。恭敬不如從命，鍾處長就莫要推辭，浪費褚文昊一番心思。”
　“好好好，恭敬不如從命。”兩人端坐一側，兩女端坐對面，褚文昊坐中間，主動給滿酒。
　看似熱情的喝了幾杯，褚文昊才搭話，“兩位長官深夜來訪若有事，隻管明言，能做的絕不推辭。”
　“褚文昊你不要多想，純屬閑來無事夜遊至此，消食而已，消食而已。”鍾黎叔腦袋疼，看都看到了，還問個屁。
　葉世榮卻不死心，“剛剛聽聞下屬匯報，兩岸咖啡館裡有槍戰，凶徒目標是你跟一女，死傷無數。照例軍統要過問，跟日本間諜牽扯上，軍統有責任查清楚事情經過。”筆趣庫
　“這位姑娘看著面熟，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見過，褚文昊你給引薦一下。今晚不會衝著你們二人來的吧！聽下面人說，你正在抓日本間諜，形勢相當危機，還好化險為夷且挫傷美國佬顏面。想必今晚有所收獲才是，卻未見其人，著實好奇，好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