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叫威勢?
　這就叫威勢！
　一個簡單的動作，堪比千言萬語，高下立判，無形打臉最致命，何耀祖心底能爽才怪。即便是擺設，也要給三分薄面，你們倒好， 居然一點面子都不給。
　然而戴春風神情淡漠，閉目養神，看似風輕雲淡，實則其威勢無處不在。
　張致忠也很尷尬，軍統這幫混蛋真是翻天了！居然敢無視長官威嚴，在不壓製恐難掌握，打定主意回去後跟委座匯報一二。要是以往他也懶得多嘴多舌，但這次是真讓其覺得軍統膨脹了， 需要好好理正一番。
　眼神犀利掃視一圈，“要造反嘛！上峰如何任命都是經過嚴格考量，你等隻許服從命令，並且配合今後的工作即可，輪的到你們抗議嘛！”
　“張主任，屬下們並沒有其他意思，皆是因不明其意才會如此。上峰決斷，我等自是反對，也會欣然接受，可總該讓下屬們知道緣由，心悅誠服！也好在今後的工作中相互配合。”馬漢三閑著沒事附言一句，看似不畏強權實則有刷存在感之意。
　他心思細膩，自是看得出老板神色有樣，恐不喜歡褚文昊來軍統搗亂，更遑論昔日仇恨。跳出來表忠心，倒是好意境， 還沒開始依然知道站在那邊，可謂心思靈巧之輩。
　“請張主任言明，好讓我等心悅誠服。”
　“請張主任言明， 好讓我等心悅誠服...”
　謔，剛剛是明著抗議，這會變相逼迫，要求言明之聲一浪高過一浪。
　“安靜！”
　“安靜！”
　張致忠差點氣死，真是要造反，不言明今後將無法工作，哼！心悅誠服，能服才怪，說的好聽。
　“褚文昊的功績足夠封賞黨國中將軍銜，然則，正因為年輕，恐難駕馭其榮耀，隻賞黨國銓敘上校，軍統副局長職務，依然虧欠多已。但身為黨國軍人，自是為黨國奉獻，軍銜、職務高低並不能說明什麽。相反， 上峰不會無緣無故去擢升一個人，諸位這般違心之言，怎麽不見上峰擢升爾等?”
　謔， 你會說話嗎?
　讓你解釋，沒讓你挖苦人。也不是，人家解釋了，褚文昊功勳卓著，區區軍統副局長都埋汰了，有輕慢之嫌，應該封賞個正牌局長，這樣才對的起為黨國奉獻之功。
　噎的眾人有話憋在心裡，難受！
　老孔推了推鏡框插言:“軍統副局長位置高懸，不可輕授，既然軍統同仁有疑慮，張主任不妨透漏一二，不然無風三尺浪，平地起驚雷，留言蜚語傳出去，讓黨國同仁覺得我等大搞不正之風私相授受豈不冤枉?”
　張致忠眉頭微皺，事情本來要求嚴格保密，否則褚文昊的行為無疑在主動招惹德國跟蘇聯，以及周圍十幾小國，畢竟死了不少人，形勢多變，誰知道將來會如何。
　老孔沒安好心，掃到滿臉不服的眾人，無奈道:“諸位，原則上事情不能輕易透漏，爾等只需領命即可。既然你等覺得褚文昊受之有愧，不夠資格擔任其職，我簡單闡述一二，注意保密原則。”也沒招，要是不點明出處，恐褚文昊徒有虛名，在軍統寸步難行，形同虛設。
　事情至此，相信日寇依然有猜測，多方會晤，立場鮮明。
　眾人都豎起耳朵，聽聽褚文昊到底立下何等功勳，居然賞賜榮耀。
　張致忠掃視一圈，“諸位，要說清楚褚文昊的功勞，就要先認清目前國際、國內形勢，只有清楚了解這一點，你才知道是否值得黨國賞賜此榮耀。”
　“國際方面，德國強勢橫掃大半歐洲，目前能與其對抗的國家只有英國、蘇聯，其余小國見風使舵關系不大。德軍發動侵略以來先後佔領波蘭、丹麥...直至五國聯軍潰敗，法國投降而止，周邊小國主動迎合，形勢嚴峻。”
　“簡單說，德國想要一統歐洲大陸，就要滅掉英國跟蘇聯。然則兩國軍事實力不比德軍差，甚至有過之，德國方面試圖跟蘇聯達成協議，簽署同盟國。若簽訂，其結果不用我說，德軍在歐洲必定橫掃之勢，既然簽訂同盟國，利益共同，若德國在跟日方簽署同盟，黨國要面臨何等境況大家自己想。”
　謔，簡單幾句，室內安靜的落針可聞，他們眼界沒到，或者說不關心外界形勢，張致忠所言讓其知道何為牽一發而動全身。
　然而還是沒聽懂，這跟褚文昊有何關系?
　去聽:“英國方面為保證全球霸主的地位，是不可能屈服德軍，全民抗戰是應有之意。各地殖民地...所以說蘇伊士運河跟紅海不能封鎖，必須保證順利通行。”
　張致忠掃視認真聽講的眾人，肅道:“所以英美兩國邀請黨國參與阻擊任務，上個月傳來好消息，蘇聯方面並沒有跟德國達成協議，同時日方跟偽政府派遣到開羅會晤代表客死異鄉，並沒有順利完成既定會晤。今天是七月十號，英國方面已經完成集結，囤兵國內，駐守英吉利海峽，直面德軍，大戰一觸即發。”
　“諸位要知道，黨國面對日寇已經疲憊不堪，無
暇顧及各國。若英軍頂不住德軍，世界格局將重新洗牌，黨國也會面臨覆滅危險。”
　“說到這裡大家應該明白其中意義，細節爾等無需知道，只需知道一點，黨國在此次狙擊任務中起到決定性作用，英美辦公室發來照會，特意感謝黨國在此次事件的付出。”
　“其中牽扯英美援助物資的增加，獲得貸款，同時提供大量免費武器彈藥，以及優秀的教官來黨國執教。不管從哪方面來說，這份功績對於黨國來說太重，太重！重的黨國不知該如何封賞。”
　“而代表黨國參與狙擊任務的就是褚文昊！如今諸位是否還覺得封賞過高，他沒資格做這軍統副局長?”
　“如果褚文昊沒資格，那誰又有資格呢?”
　謔，一番長篇累牘的詳細解說，分析的絲絲入扣，雖然細節沒說，卻也讓眾人充分了解到褚文昊為黨國立下何等功勳。
　室內落針可聞，旋即爆發出驚天呐喊，吵吵鬧鬧，激烈爭辯，有人覺得褚文昊功勞甚大擔任副局長可以接受，有人對張致忠所言抱有懷疑態度，更有人壓根就不信，認為張致忠在給褚文昊找理由，假的很。
　相比剛才的反對抗議，形勢有所改觀，最起碼不是一面倒。
　“安靜！”
　“安靜！”
　室內漸漸安靜，有人仍提出異議，陳喬杉起身道:“張主任，既然褚文昊為黨國立下汗馬功勞，功勳卓著，我等自是欣喜。然則，黨國軍政部門眾多，如此功勳可賞賜的職位何其多，為何要單單封賞軍統?軍統副局長雖然重要，但相比其貢獻，卻有輕慢之嫌。屬下建議上峰重新考慮認命，給予更高的封賞，不能寒了為黨國付出之心，軍銜榮譽可在提升，如此才能體現黨國之胸襟。”
　“不錯，應該重賞，軍統不合適，太輕。”
　謔，這會附言之人有一半，出發點絕對不是為褚文昊爭取高官厚祿，其意自明。
　張致忠冷冷掃其一眼，“上峰要如何封賞跟爾等無關！事情依然點明，若在敢亂來，必治其罪！”已經忍到極限，他不怪下面的人亂發問，而是對戴春風不滿，既然你都知道裡面的事，而且有足夠威望壓場，只需起身一句話就能平息，卻坐在那裝死，分明抱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意思。
　鴻門宴也不過如此，助長其勢，著實不滿！
　“安靜！”
　不管其他，張致忠嚴肅道:“介於此次褚文昊之貢獻，黨國軍事委員會賞軍銜銓敘上校，委座親定封賞大綬青天白日勳章一枚，有黨國二級上將軍統局長何耀祖親自為其授勳。”
　“讓我們以最熱烈的掌聲歡迎褚文昊登台，接受屬於他的榮耀時刻！”
　謔！
　甭管你怎想，掌聲要雷動。
　然則，青天白日勳章的賞賜差點讓陳喬杉之輩暈過去，鼓掌的同時臉色鐵青，心底發顫。
　啥概念?
　黨國至今獲得青天白日勳章者寥寥幾十人而已，且都是在某件事立下潑天大功者。
　此等勳章僅次於國光勳章，據傳獲得此勳章之人， 只要不背叛黨國，其榮耀伴隨一生，今後官路亨通，步步高升，毫無波瀾，已經提前預定成為黨國軍政大佬的資格，可謂榮耀王者的標配。
　只要你不作死， 那就不會死，誰敢刻意針對勳章獲得者，就是跟黨國作對，就是無視黨國威嚴。相當於給自己包了一層金剛不壞的外殼，打不穿，揉不爛，伴隨到死。
　羨慕嫉妒恨者比比皆是，咬牙切齒者，看似高興卻心裡詛咒者，不勝枚舉。
　一直風輕雲淡的戴春風，嘴角都抽動幾下，手掌握拳，深吸一口氣，活了大半輩子也沒得到過如此榮耀。
　掌聲雷動，眾人抻著脖子望向大門，不認識褚文昊者想見見這位牛人，認識者，心思複雜， 總之這一刻是想快點見到他。
　吱嘎～
　會議室大門緩緩被推開， 伴隨著掌上一道高大身影跨步進門。
　一襲深綠淺藍的軍裝， 刀削斧鑿的五官，根根炸裂的白色短發，腰身挺直，行走間虎虎生風，雖滿面笑容，卻不失其威嚴，氣場從容淡定，主動揮舞手掌向眾人示意。
　謔！
　“他就是褚文昊！好年輕啊，不過看上去很老成，氣質凌厲，霸氣側漏，好厲害的白發少年！”
　越是底層的人員越不認識他，畢竟褚文昊離開軍統總部一年多，中間更換大批人員。
　“是他！”
　“只要看頭髮就不會錯，前年跟我一起進入軍統，想不到...想不到，如今軍銜銓敘上校職務軍統副局長，何其榮耀， 而我才混到組長，真是人比人， 氣死人啊！”
　“是啊，是啊，年紀輕輕身居高位，榮譽傍身，今後定前途無量，我等今後要主動靠近，說不得能混個臉熟時來運轉隨風而起呢。”
　“噓！”
　台上何耀祖親自給褚文昊更換校級領章，接過銓敘廳遞來的勳章為其佩戴，不管喜不喜歡都要面帶微笑，還要勉勵幾句，台下卻開始分析局勢，要不要改換門庭。
　“你瘋了！”
　“不管他立了多少功勳，擔任何職，在軍統只有局座說話才管用，其余人只不過是擺設而已。沒看到局座笑容勉強的很，說明內心不喜，何況我聽聞去年他私自扣留軍統人員，嚴格來說是有仇。你想換門庭可要想清楚，說不得受牽連，小心給你穿幾雙小鞋。”
　“沒錯，副局長又如何?”
　“軍統只有局座說話好使，其余人來此只不過擺設爾。這會知道剛剛調整何意了，八處六室各個是局座忠實下屬，從小隊長到處長全方位無死角覆蓋，即便他再有能耐又能如何?”
　嘰嘰喳喳中，褚文昊完成授勳儀式，嚴肅給何耀祖敬禮，同時面向眾人敬禮以示莊重。
　嘩嘩嘩～
　掌聲熱烈，不管真假，既定事實無法改變，褚文昊已經是軍統副局長，是長官，當面拿捏你的長官，今後能否升職加薪都需要看其臉色才行。
　張致忠跟何耀祖功成身退，來到台下端坐，矛仁風態度謙和跟褚文昊低語幾句來到講台。
　“諸位，大家歡迎褚副局長發言。”話閉鼓掌讓開身形佇立一側，把講台留給他。
　褚文昊跨步來到近前，抬手壓場，等會場徹底安靜下來，笑道:“剛才我在院內聽到抗議與反對之聲，響徹寰宇，好在我心裡素質夠硬，不然定會嚇得掉頭鼠竄，再也不敢踏足軍統大門...”
　幾句言辭，看似開玩笑，實則拉進與眾人之間的距離，緩解氣氛，效果不錯，很多人表情放松下來，有幾絲善意微笑。
　“充分說明軍統同仁敢於亮劍的精神，擔任要職，我本人誠惶誠恐，甚至知道後一連幾天激動的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感覺壓力很大，肩上的責任很重...”
　褚文昊在台上發表就職感言，下面人也低聲細語，人事處宋明陽面帶微笑，雙眼緊盯台上少年時，低聲細語道:“人事百回，誰能想到昔日吳下阿蒙能有今天的成就，年紀輕輕居然爬到我等頭上，不簡單啊，不簡單，今後見了要尊稱一聲褚局長，要打敬禮的。回想當年稚嫩少年舉手投足，都要極力維持莊嚴肅穆，為討好一小隊長而小心翼翼，如今卻鯉躍龍門，反掌治壓，執掌乾坤，俞處有何感想?”
　緊挨的俞卓偉，轉動發黃的眼珠，神情同樣專著盯視台上誇誇其談的褚文昊，悠悠道:“時也命也，甘羅十二歲出使趙國不費一兵一卒獲得十幾城池，被始皇封賞上卿，執掌相印，然則史書卻寥寥幾筆，今後再無登台之機。很多事就是如此，甘羅不明白能收取城池不是他聰慧，能言善辯，而是勢不可擋，
借其名滅其勢。”
　宋明陽聽到眉頭微皺，斜睨一眼，一時沒聽懂，“俞處何意?難道上峰有意安排褚文昊來軍統搗亂，意在修正?”
　前後左右都豎起耳朵傾聽生怕錯過，俞卓偉笑言:“三國時期，蔡邕之女聰慧過人，很小就能聽音辯琴，賦文作詩傳為佳話。然則命運多舛，流落異鄉，淪為工具，要不是曹孟德怕難回故土。說明很多事不是自己能左右，要懂得順勢而為，標榜己身，就要承受虛名帶來的枷鎖。”
　沒聽懂！
　“俞處最近修禪?處處禪機，我等粗鄙，莫要考究才好，直言不諱才是軍統傳統，遮遮掩掩徒增煩惱。”
　“哈哈，見效了。”
　俞卓偉感慨道:“具體的事情我等並不清楚，既定事實已成，再見就是長官，即便心有不甘又有何辦法，蘿卜不大也在那個坑裡， 要說態度自然按部就班該怎樣就怎樣。若然，軍統調整過後，半年內無需介懷，我等只要遵從一點就可，軍統只有一個聲音，即便九天玄女下凡也難改其規。”
　好像有點聽明白了，剛剛宣達調整，半年內不會有變動，也就是不用仰仗褚文昊鼻息，見面打聲招呼，背後該幹嘛幹嘛，知道屁股往哪坐，軍統只有一人說了算。
　眾人心領神會，十名處長九個是戴老板提拔，只有宋明陽無所畏懼，任褚文昊折騰，只怕是徒有虛名，命令下不去，匯報上不去，若聰明乖乖當米蟲，否則有他苦頭吃。
　“好了諸位，簡單說幾句，今後可在工作中相互了解，繼續為軍統，為黨國立功。”褚文昊敬禮後抬腳離開。
　嘩嘩嘩～
　終於結束，甭管喜不喜歡，今後軍統多了一位年輕的副局長。
　是龍是蟲且看能否殺出重圍，獲得一席之地。
　剛要下台，矛仁風要宣布解散，卻有不合時宜的人起身挑刺。
　“褚副局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