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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諜影歲月》第23章尋找線索
熟悉的地方——傳出暴怒:
 “該死的錢滿倉!他難道不想活了,為何會發瘋把潛入隊員給踢出來!”
 “長官息怒。”蔣凡在一旁安慰,“錢滿倉在南京多年,熟知軍統內部人員,六人他都認識。褚文昊委任其憲兵副團長,目的抓獲軍統人員,他能偷偷放人離開說明並未叛變。有他在,確實不適合繼續潛伏內部,哪天被發現只有死路一條。”
 葉世榮把玩著剛剛得到的兩本日軍身份證件,“誰日語說的過去?”
 “四組,梁寬;五組,石浩。在總部培訓過三個月,正常交流沒問題。”
 “通知他們組長,等共黨圖紙一到潛入中央醫院調查內部是否有細菌研究所,不要輕舉妄動,半個月匯報一次。另外,讓一組長去見見錢滿倉,既然他得到褚文昊信任,就要繼續為軍統效力,戴罪立功。利用便利安插人員到各個軍中,隨時收集情報。南京原軍統人員一個不用,以免被認出來。”
 “是。”
 時年同樣在聽取匯報。
 “時書記,經過兩天時間調查,收集到一些消息。中央醫院二九年落項,隸屬國黨衛生部劉瑞恆掌管。起初只是搭了幾間簡易病房,收容傷病員兼顧市民就診,三一年六月開始建造,據當地居民反映用時兩年。具體是誰設計沒打聽到,不過當時參與建造的工人還有一家留在南京,也是費勁周折打聽到,也許知道內部構造。”
 “不錯,能找到人嗎?軍統那邊傳來消息已經搞到證件,就等我們提供詳細構建圖紙,內部人員架構暫時不管。”
 “建鄴區同志傳訊人找到了,不過死活不承認參與過,聽到詢問關於中央醫院事情極力回避,像是很害怕一樣。”
 “正常。”
 “民眾能在南京安安穩穩活著實屬不易,冒然摻和日本人的事情確實擔著風險。這樣吧,你去買點禮品,在準備兩百塊錢,我親自去見見。”
 “是。”
 ......
 建鄴區,劉家村。
 老劉頭揣著一小口袋白面,關好斑駁的宅門,黝黑而消瘦的臉頰上帶著一抹笑容,興衝衝走進土胚房。室內很暗,東倒西歪的幾間破舊家具,“老婆子,老婆子俺回來了。”
 老劉頭房門都沒來的急關,三步並作兩步衝進臥室。土炕上躺著一位老嫗夫人,面色蠟黃,聽到喊聲眼神不自覺向劉老漢手中望去,卻見熟悉的面袋鼓鼓囊囊,嘴角一抹喜悅,“真借到了?”
 老劉頭幾步近前,把白面放在床邊,“借到了,借到了!買了五斤白面給你包頓餃子過五十大壽。”
 “白面~”老嫗用枯瘦的手掌婆娑著面袋,眼中沁有絲絲感傷,“五年了...我還以為這輩子再也吃不到,總算在死之前能吃到家鄉的味道。”
 “不要說些怪話,你要是走了,我活著還有啥勁。高高興興過完生日,等把小鬼子趕走,我天天給你包餃子吃。”老劉頭哆哆嗦嗦從懷裡取出一個乾淨的手絹塞進她手中,“大洋,還有五個大洋!省著點能挨幾個月。”
 “大洋~”老嫗緊緊攥著,渾濁的雙眼中幾絲不解,“老頭子,到底借了多少,錢莊的利息我們還不起,還是把大洋退回去吧。”
 “放心吧老婆子,這家銀行不一樣,剛開沒幾天,沒要抵押物,也不要利息,啥時候有錢啥時候還。隔壁村老楊借了二十大洋,也沒打借條。放心吧,等哪天我出門找點活計賺了錢就還上。”
 “有這樣的好事!東家是誰啊,老頭子你去給立個長生牌位,早晚三炷香,要好好謝謝人家。”
 老劉頭拍了拍乾枯的手掌,“東家是個漢奸,投靠了日本人,我聽老楊說是個姓褚小夥子,老家是雨花台的。唉,世道不好,能活著就不錯,投靠日本人怕也是被逼的。小夥子心善,把錢借給像我們這種人家過活,救了很多人,是該好好謝謝他。”
 “好啊,好~老話說受人恩惠千年記,有空要去感謝人家。”
 “我知道了,你安心躺著,我去地裡挖點野菜調個餡,晌午給你包餃子吃。”老劉頭安撫好,出了屋門提起靠在牆角的钁頭就要下地挖野菜,卻聽到大門被敲響。
 “誰啊~”老劉頭狐疑,扛著钁去開門,“你們是...?”門口站著兩個身著長衫文質彬彬的男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請問是劉大叔家嗎?”
 “啊~我是姓劉,你們是誰,有事嗎?”
 時年見老劉眼神充滿警惕,盡量放低聲音:“劉大叔,我們是區糧所的,給您家送點大米跟豬肉,您看能到家裡說嗎?”說話特意提了提手中大米跟豬肉。
 “區糧所?”老劉頭滿臉不信,覺得不像來搶錢的,側身:“那到家裡說吧。”
 “好好好~”
 兩人進門後,老劉特意站在門口觀望片刻,沒見到其他人才放心關好門進院。放下钁頭帶兩人進屋,“家裡窮沒啥能坐的,您們湊合一下吧。”老劉頭遞上兩
個低矮木板凳後去倒水招待客人。
 “劉大叔不要忙,我們來坐坐了解點事情,馬上就離開了。”唉,時年看到樸素的老劉頭,以及室內簡陋的家具,淡淡的腥臊味從臥室傳出,心中著實揪得難受,這還是在南京城的百姓,生活如此艱苦,讓他更堅定心中信仰,早日趕走倭寇還老百姓以安寧。
 “老頭子誰來了?”臥室裡傳來問話,“沒誰,打聽點事的,一會就走。”老劉頭雖然老實卻不傻,知道來者不善,安慰一句蹲在臥室門口,“有事就說吧,能幫的就幫,幫不了也不要有怨言。”
 時年不知道他為何如此警惕,臉上始終保持微笑,語氣親切道:“劉大叔,我聽說您當年參加過建造玄武湖邊上的中央醫院,我想請您說說內部結構,您看可以嗎?”
 “中央醫院?”
 “沒!我沒參加過,你搞錯了,快點離開,我不知道!”老劉頭突然激動起身趕人,讓時年沒想到,中間定有隱情。
 起身攙扶著他胳膊,“劉大叔,我們不是壞人。如今醫院讓小鬼子佔領,在裡面製造毒氣,戰場上的士兵跟老百姓成片成片死去,那可都是我們自己人。不是死在槍炮下,而是被日軍釋放的毒氣給殘害,不及時製止死傷還會加大,到時軍民都被毒殺,真的要亡國了,您於心何忍。”他沒辦法隻好表明來意。
 老劉頭聽罷呆愣楞望他,“鬼子~鬼子真的用毒氣殘害我軍民?”
 “真的,前前後後死傷幾十萬,而且還在繼續製造。”
 “狗日的~狗日的小鬼子!”老劉頭沒在驅趕蹲在門口目光呆滯,嘴裡罵罵咧咧。
 “唉~”室內一聲長歎,“老頭子,告訴他們,我這條老命沒那麽金貴,吃了晌飯我想回山東老家看看,看看我娘,看看我爹,看看生我養我的小河溝,我什麽也不怕,指望早一天把小鬼子趕走!”
 “老婆子~”老劉頭淚水在眼中打轉,死死拽著破舊的衣衫,他知道...他知道!
 悲愴的氣氛讓時年兩人呆愣,關切詢問:“老人家,是不是有難處,要是不方便我再想辦法。”
 “唉~”
 老劉頭一聲長歎,目光呆滯癡語道:“當初參加構建的人有上萬,小鬼子佔領南京後走的走散的散,三八年初,我到城裡賣點菜,在街上見到幾個熟悉的老夥計被漢奸抓起來殺了。我當時很害怕躲了起來...直到後來才聽說日本人抓當初參與建造的工人,十裡八村剩余沒逃走的人都被抓去殺了。我害怕,帶著老婆子逃竄到此,這裡本來是我女婿家,早出晚歸不敢露頭。後來二鬼子挨家挨戶查問,只要查到就是死。我不知道為什麽,再也不敢提起當年參與建造,原來天殺的小鬼子在裡面造毒氣,害我國人。”
 時年深吸口氣,“原來如此,怪不得。老人家請放心,稍後我會安排人把您們兩老轉移到下面鄉鎮生活,不會有人打攪。”從身上取出兩百法幣,“劉大叔,一點心意,您收起來今後好生活。”
 老劉頭雖然窮卻不會要這種錢,慌忙推辭,“我不要錢,窮點苦點不怕,隻盼望早點趕走小鬼子。”說著拽過一根木棍在土泥地面上勾畫起來,“你們看好了,醫院三三年六月蓋好,佔地四十畝,聽說花了很多錢,是當時南京最好的醫院。總共四層......裡面裝備電梯,一樓跟二樓各分三十個房間,三樓四樓大統間......”老劉頭邊介紹邊勾勒整座醫院的架構與內部分割,房間跟房間鏈接,樓梯間、電梯、出口、入口都很詳細標注。
 時年看的很認真,示意傍邊小李用紙筆勾畫圖紙。
 十分鍾後老劉頭仍掉木棍,“我當初去的時候已經開始建造,地基已經打造好。閑暇時間到處逛逛就記了下來,一層往上不會錯...”指了指底層:“獨獨地下室我不知道,我聽早期活計說過,地下有很多房間,有通道,具體構造我不清楚。”
 時年聽罷眉頭緊鎖,地面四層很清楚,按圖索驥很容易查到。可日軍生產細菌武器是機密,就算日本士兵也不能知道,言外之意,在地下室研究生產的幾率最大。
 “老人家,能不能再想想,日軍很可能在地下室生產毒氣。”
 老劉頭使勁回想,實在想不起來,搖頭道:“我沒下去過,不能胡說,聽說的不一定是真的。”
 時年也知道這種事不能勉強,搞錯了要出人命。本著真誠合作態度不能胡亂交給軍統,否則害人害己。
 “老人家,當初設計構建的老師您知道是誰嗎?”
 老劉頭聽罷呆愣瞬間,低頭歎聲道:“知道,他叫楊廷寶,大學生很有本事。當初建造時他經常出現跟監工商量囑咐,很聰明又當官,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可惜、可惜...”
 “可惜什麽?”
 老劉頭掃了他一眼,“聽人說醫院建造完他就被抓了起來,說他貪汙了很多錢財。三七年被放出來了沒再回去,留在南京家裡也不出門,後來結了婚,再後來小鬼子進城...二狗子到處抓人時他也沒逃過,具體不清楚,好像很慘,媳婦讓漢奸糟蹋了,他受不了打擊瘋了。是死是活誰也不知道,唉...我們這幫人沒一個好的。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們走吧,說出來輕松很多,也不害怕死,漢奸要抓就抓吧。”
 時年勸解一番,見他心意已決,也沒在開口。
 臨到門口時詢問:“老人家,楊廷寶家在哪您知道嗎?”
 老劉頭想了想:“我聽說他住在鼓樓區,具體住哪裡不清楚。”
 時年再三感謝後離去,也不算沒收獲,但想要搞清楚地下室詳細構建必須見一見楊廷寶。
 “你去打個電話,讓潛伏鼓樓警局的同志小心查一查關於楊廷寶相關信息,能找到人最好。”
 “是。”
 ......
 “楊廷寶?”
 褚文昊也沒興師動眾,乾脆把任盈盈送的豪宅當做辦公地點,在門口掛上塊牌子開張。
 院內面積足夠,日本人給配了一輛轎車,二十輛邊三輪,卡車一輛,自行車百輛。武器彈藥小鬼子都有,剩余百人各自配備手槍,後勤方面有白箬去協調,忙著一天不見幾面。
 閑暇時間調查細菌武器生產地,他調查起來就簡單多了。有錢滿倉這老南京啥事也知道,何況葉世榮兩個月前就下達命令尋找,功課做的很足。
 鎖定在中央醫院,進去查看搞清楚內部構造很有必要。
 “是,褚長官屬下上個星期就打聽清楚了,只是一高興沒來的急匯報就被吉澤個叛徒出賣被捕,這不壓到今天。”
 褚文昊在一樓客廳按了大辦公桌,坐北朝南,大落地窗,陽光透過高大的梧桐灑在地毯上。
 “老錢,你很不老實啊,告訴我這些想幹嘛?軍統的事情我無能為力,你不會想讓我幫忙尋找內部有無細菌研究所吧?”
 “呃、這個...”
 老錢身著淺綠深黃軍服,漢奸服,相反褚文昊著普魯士軍裝,剪裁挺拔,搭配刀削斧鑿面孔要多帥有多帥。尷尬表情配上軍裝頗有點漢奸模樣,“褚長官好歹出身黨國,面對日軍的殘忍出分力嘛,都是華人...”
 “得得得…”
 褚文昊點燃香煙皺眉凝思,他只能被動幫忙,也是把錢滿倉安排到身邊用意,有他跟軍統聯絡,自己出師有名,能過度一下。
 目前來看,國共也接到相同任務,好事,身單力薄靠他自己很難完成。
 身份要擺正,來之不易,不能輕易丟失,真丟了,任務不可能完成。
 為難道:“行吧,我隻幫點力所能及的忙,不要指望跟軍統混跡在一起,要是讓日本人知道,有死無生,你不要害我。”
 老錢聽罷放下心來,主動給沏茶,“嘿嘿嘿……褚長官心善啊,國共雙方都把您列為一級漢奸,國民討伐,英美各國亂噴,可以說所有漢奸加起來都沒您招恨。如此情況下還能不計前嫌,幫助軍統,屬下佩服!”他是真佩服,潛伏的六個軍統特務被他踢走,褚文昊要是想抓沒跑。剛跟組長接上頭,要求說了一大堆,宗旨利用褚文昊完成任務,像細菌武器潛藏之地在中央醫院也是組長交代,要求試探之余幫忙收集資料探聽內部情況。
 他是憑感覺試探,褚文昊拒絕或通告日本人,也免去冒險進去。原因很簡單,即便查清楚,要摧毀等同跟日本憲兵司令部對抗,在幾千兵力鎮守的醫院內部搞破壞,沒有配合萬不能成。而憲兵團名義上歸屬日本憲兵司令部管轄,褚文昊能光明正大登九華山匯報工作,這一點任何華人也做不到,包括汪季新。
 “不要給我戴高帽,事情你去做,我隻側面幫忙。出了事不要扯上我,扯上也不承認。”
 老錢神色一怔嚴肅道:“褚長官放心,只要有您在上面打掩護,事情屬下去做,出事跟任何人無關,都是屬下利用職務之變蠱惑褚長官所為,一切後果有屬下承擔。”
 褚文昊點點頭,端茶輕抿交代:“你不要亂來,內部不淨,我身邊到處是日本間諜,今後這種事要單獨交流,任何人都不能信。另外,你接觸軍統人員不要太勤,盡量打電話溝通,該表現時也要表現...”交代一番兩人算是有種簡易的
合作模式。
 “是。”
 “你剛說,中央醫院可能是細菌武器生產基地,想要先搞清楚內部構造,而當初設計師叫楊廷寶,此人現在何處具體是個什麽情況?”
 “是。”
 “屬下對南京城內大事小事還算了解,楊廷寶早些年隸屬國黨交通處下設的建造局,三六年七月被中統抓了起來,罪名貪贓枉法。後來家裡找人活動,三七年六月釋放,去官罷職,日軍佔領南京後也沒離開,聽說三八年突然發瘋。屬下找人打聽過,保安團有個大隊長按照日本人命令抓捕當初……”說的比老劉頭詳細,“現在看來日軍早有準備,不想讓人知道內部構造,沒安好心。楊廷寶瘋了後漢奸也就沒在難為他,人關在棲霞看守所。”
 “真瘋假瘋?”
 “這……”
 老錢沒把握:“按照事跡沒不瘋的道理,家破人亡,妻子被糟蹋後孩子也被殺死,精神上受了很大刺激。要是假的……這人可真能忍耐,可能為活命與報仇,不好說。”
 褚文昊捏著下巴神思:“不好辦,關在看守所裡你要是特意釋放,指定引起有心人注意。告到日本人哪裡事情也就暴露了,你不是說,內部圖紙構造有共黨負責嗎?”
 “啊,是。但組長要求屬下想辦法盡快搞到,顯然對共黨能力抱有懷疑。醫院內部構造複雜,想要搞清楚只有楊廷寶知道,硬闖門都沒有。”
 是啊,想要硬來,除非拉幾頓炸藥進去把醫院炸掉。
 相反,只要搞清楚內部構造,也許小小內部通道,神不知鬼不覺就能完成任務。
 “那個大隊長什麽情況?”
 “吳天,三十五歲,土匪頭子出身,早先年跟著打了幾槍,後來做了漢奸。他姐夫是保安二團長胡駿,跟保安司令何行健出身,何行健忠義救國軍副司令,三九年帶著五萬人叛投,聽說差點沒把局座氣死,下鋤奸令,可惜出行上百人護衛根本沒有絲毫機會。要不是他叛變,如今忠義救國軍發展到十幾萬大軍了,這會腰斬一半,經過兩年追趕到七萬人,差點沒緩過氣來。”
 褚文昊撇撇嘴譏諷道:“戴春風呼風喚雨,牛皮吹上天,耗費三年時間跟巨資給偽政府輸送六萬兵力,算得上用一己之力盤活整個偽政府,功不可沒啊。”
 “呃——”老錢尷尬道:“局座鞭長莫及,很多事都不知道……”
 “哼,不知道,什麽事他不知道?當初可是把我耍的團團轉,我能有今天還要感謝他呢。”
 “咳咳……”這天沒法聊,老錢只能尷尬望天,事情他不知道,閑言碎語說褚文昊觸犯戴春風逆鱗被國黨合夥一腳踢出山城,踢出黨國,可見兩人仇恨。
 懶得生氣,“看來先給胡駿上點眼藥,才能拿下吳天,從而讓楊廷寶獲得新生,你那有線索嗎?”
 “有!”
 老錢拍著胸口道:“不是屬下吹,偽政府裡軍政官員有點官職的屬下都偷偷調查過,小本本都給記著。有的捕風捉影,有的三言兩語,真憑實據沒有閑言碎語沒少收收錄。”
 “胡俊,四十三歲,原忠義救國軍上校旅長,跟隨叛變後成為保安二團長,下轄四千兵力,配合日軍鎮守馬鞍山。這混蛋貪財好色的典型,娶了八個姨太太,平時沒少走私鴉片眼膏等毒品,戰略物資也沒少販賣。聽說在馬鞍山有個大倉庫,裡面藏著很多好東西,跟日本人合夥上下其手大發國難財。偶爾回南京居住,吳天依仗其身份沒少乾欺壓百姓強搶民女的齷齪事。”
 “好啊,看來很會鑽營嘛,日本人都拉攏上了。憲兵團都開業三天了,沒點響亮功績,看來要拿顆人頭開張。”對於漢奸他殺起來也沒負擔,不像在山城需要顧及左右,逮住直接審判。
 “這樣,先去見見楊廷寶,看看真瘋假瘋。你去安排一下,讓下面的人到各個看守所采風,收集冤假錯案的指控,打打掩護。另外,讓軍統給吳天送幾封密信,闡述雙方關系親密就可,抓他的時候理由要充足,冤枉人不用我教吧?”
 “是!”
 “棲霞看守所?”
 時年聽到有些頭疼,揉著額頭問:“裡面有自己同志嗎?”
 “有。消息就是潛伏同志傳出來的,說楊廷寶每天瘋瘋癲癲在看守所裡胡言亂語寫寫畫畫,犯人也沒願意跟他關在一起的,在裡面還算自由。從狀態來看瘋的厲害,不似作假,上面交代要好好看住他,具體有沒有牽扯到特務,沒查清。”
 “方便見嗎?”
 “見到是可以,中午吃飯有半小時休息時間,只是要絕對保密,讓有心人注意很容易出事。”
 時年沉吟良久,“事關重大還是見見吧,讓內部同志安排謹慎些。”
 “是。”
 …………
 褚文昊這邊相對麻煩些,要先安排人到各區監獄看守所走一圈,職責不匹配沒關系,跟山田涼介匯報一下就行,目的為清查冤假錯案,極有可能可能牽扯到軍中。
 在日軍有意無意放縱下,輕松通過,不能直奔棲霞看守所,演戲也要演到位。先到鼓樓、玄武湖走一圈,安排人到其余區看守所審查。
 忙完一切趕到棲霞看守所門外時已經中午時節,“晌午了,老錢安排兄弟們先吃飯,吃完飯在審查也不晚。”
 “是。”
 看守所內部。
 時年看到進門的男子眉頭緊皺,實在太邋遢,頭髮枯乾油膩與肩平齊,塵土與各種垃圾掛在頭上。
 衣衫油膩的發亮,估計脫下來能立在地上當凳子坐,骨瘦如柴,臉上被汙垢附著根本看不清本來面目,進門嘴裡念念有詞,瘋子言語看上去毫無違和。
 “楊先生你好……”
 “妖怪,妖怪,你是妖怪。”話沒說完就被瘋癲的楊廷寶指罵,隨手撿起室內東西向他扔去。
 “楊先生!我不是壞人……”時年躲避之時慌忙解釋。
 於此同時,所長辦公室。
 “所長,有人偷偷安排外人接觸楊瘋子。”
 “哦!”朱彪肥頭大耳,滿臉凶相,正在擺弄剛收到的浪琴名表,聽自己忠心下屬匯報,眼睛一亮他知道來生意了,楊瘋子有人特意叮囑過,誰見他誰就有問題。“哪個混蛋敢在老子地盤私通亂匪!”
 “所長,是張寶那小子,中午的時候就鬼鬼祟祟出門不知道聯系誰,屬下覺得有問題躲在暗處悄悄觀察,果不其然!偷偷放人進來,後趁午飯時把楊瘋子帶到雜物間,這會有個男人正在跟他密談。”
 “很好!”
 朱彪起身拍拍他肩膀,“王寶!沒想到潛伏內部的老鼠居然是他,去集合人,看看何方神聖擅闖我的地盤!”
 “是!”
 時年好不容易安撫下楊廷寶,沒說幾句話就聽到門外傳來急切喊聲,心中一驚暗道不好!急忙停止盤問,就要出門。
 “王寶,忙什麽呢?大中午不吃飯跑到雜物間來作何,難道裡面藏了珍饈佳肴不成。”
 “啊——所長,屬下有點事情馬上就去吃飯。”王寶擋在門前大聲提醒裡面的同志,眼角掃到所長身邊的狗腿李三,暗恨不已,定是他通風報信。
 聽到是所長,時年心底有些慌亂。他來時有準備,假扮中醫,此刻慌忙從肩上取下藥箱,語氣壓製極低,“楊先生,我遇到麻煩,需要您的幫助,請您配合一下,否則今後再也沒人能夠替您申冤。”說吧,拽著楊廷寶胳膊就來到傍邊桌椅端坐,要給他號脈。
 說來奇怪,本來瘋瘋癲癲的楊廷寶這會居然沒鬧,只是嘴裡念叨著啥,搖頭晃腦胡言亂語。
 “把這個吃裡扒外的混蛋給我抓起來!”門外朱彪令下讓人把王寶給抓了,一腳踹開雜物間門,幾個獄警衝進室內,望著正在給楊瘋子把脈看病的時年眼神凶狠。
 朱彪進門看到眉頭微皺,沒說話,楊廷寶掙脫手掌開始胡鬧,圍著獄警蹦蹦跳跳。
 “滾開!”
 “離我遠點!”
 獄警捂著口鼻拿腳踹他離遠點,朱彪斜眼冷視:“先把瘋子帶回去!”
 “是!”
 等楊廷寶被人帶走,朱彪冷眼掃視,一襲長衫戴副黑框眼鏡,三寸胡須、面如紅棗、氣息沉穩,不似賤民。
 “你是大夫?”
 時年不慌不忙起身,客氣道:“學過幾年中醫,只因學藝不精未敢懸壺濟世,一直在研究病理病因,專攻精神類病患者。”
 “哦,精神科大夫,既然是大夫,你覺得楊廷寶是瘋是顛?讓王寶過來!”
 “是。”
 時年收拾藥箱,若無其事回道:“癲證表現為抑鬱狀態,因痰氣鬱結所致,治當理氣化痰;病久心脾兩虛,當補益心脾。狂證表現為興奮狀態,因痰火上猶所致,治當清火滌痰;病久火盛傷陰者,當滋陰降火。楊先生病機:火熾痰壅,心神失主。症狀:狂躁不安,喧擾不寧,面赤多怒,或歌或笑,打人毀物、不避親疏,舌質紅,舌苔黃膩、脈象弦大滑數……”

朱彪挑挑眉顯然沒想到時年說的頭頭是道,進門的王寶同樣沒想到自己同志有這本事,原本隻當是借口,看來組織內部人才濟濟。
 “先生原來是中醫大家,失敬。即是中醫大家老老實實坐堂聽診,懸壺濟世,救死扶傷,沒事跑看守所來作何?我不記得邀請先生來此坐堂。”朱彪不鹹不淡的話敲打著兩人神經,他即便相信時年是大夫,也不能改變私自接觸楊瘋子的事實。
 “所長,是屬下做主請大夫來給楊瘋子瞧瞧病,整天瘋瘋癲癲看著怪可憐,中午剛巧碰上就給帶進來,沒及時匯報是屬下的錯,還請所長處罰!”
 “是嘛?”
 朱彪冷笑犀利望他:“我怎麽沒聽說你跟楊瘋子沾親帶故,你到是心善,心這麽好待在看守所顯然不合適,一會把你交給七十六號,你到哪裡去替人燒香拜佛,祈禱長命百歲。”
 “所長,屬下……”
 “閉嘴!”朱彪眼中射出鋒芒,冷冷盯視一眼,旋即看向時年,“先生可能不知,楊瘋子有人特意交代過,說早晚有人要接觸他,看來不幸言中,先生隻好跟我到七十六號走一趟,真假很快就會清楚。”
 “帶走!”
 “是。”
 時年怎會想到事情發展成這般,原指望見見若真瘋了只能交給軍統四層內部結構圖。可事實是楊廷寶剛剛明顯有意配合,很短一瞬,僅僅一個輕微放松動作,他知道楊廷寶沒瘋,有意識想要幫助他,可惜。
 以身犯險本不應該,他真會中醫,且技術不錯,本著親自診斷一番才會如此。
 當然,也做了完全準備,門外安排人隨時應對突發狀況。只是一旦鬧大……探尋醫院的事情定節外生枝,唉,實非他所願。
 示意王寶不要亂來,提起藥箱坦然道:“既然長官有令小民遵命便是,楊先生病入膏肓,要及時醫治,否則後果堪憂。行醫本為救死扶傷,別無他想。”
 朱彪眼睛微眯,真話假話?
 楊瘋子死活他不心疼,可關系上面交代任務。
 “帶走,送到丁主任哪裡去!”不管如何先把人送去,萬一是國共兩黨人員自己立功,升官發財離開這鬼地方,人死不死跟他沒關系。
 “是。”
 呼隆隆,十幾獄警押著時年與王寶,騎上破舊邊三輪、自行車,就等所長一聲令下開拔七十六號。
 “哈哈哈……”朱彪望著整裝待發的下屬,由衷笑了。覺得自己禦下嚴謹,從整齊的製服,破爛卻很乾淨的機車,崇拜且小心的神色中無不體現出自己是一位能力斐然,不畏強權的合格長官,見微知著嘛。
 “很好!”
 抬起手就要下達出發命令,卻見門口警衛慌慌張張跑來,“報告所長,憲兵司令部帶人闖進來了!”
 “白癡!憲兵司令部怎麽可能……”朱彪怎會想到有如此白癡下屬,可不等訓斥完卻見橫衝直撞闖進兩輛邊三輪,塵土飛揚中竄出四輛自行車。氣勢如虹,長眼就知道土匪進城了!
 “混……”
 朱彪吃了一嘴土,眼見邊三輪要壓到自己腳趾頭,慌忙閃避。
 臉色鐵青就待呵斥,卻見一輛黑色汽車接踵而至,眯眼望去,“憲”字號車牌打頭,心中一沉,自己幾時招惹憲兵司令部了?在看都是華人,心中有些猜測。
 眼神不自覺望向停在院內汽車,車門緩緩打開,標新立異,卓爾不群的男子出現。
 沒錯——白發蒼蒼卻有著年輕的面孔。一襲軍裝不倫不類,既不是日軍也不是偽軍,說他不跟人一樣,客氣了。
 天下獨一份——軍統特務褚文昊。投靠德軍做漢奸,卻在日軍隊伍裡趾高氣昂、如魚得水。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嘛?關於褚文昊的閑言碎語,不能用很多來形容,那不貼切,極多!
 收拾心情,甭管願不願意,招沒招惹,自己小小看守所長招惹不起這混蛋。
 “哈哈哈……呸呸、”吃了一嘴土,“咳咳……鄙人棲霞看守所長朱彪,歡迎褚團長蒞臨視察。”
 褚文昊用手遮掩口鼻,皺眉掃視前面幾個混蛋,不講衛生!
 掃向院內情景,恩?有點不對啊,自己沒通知棲霞看守所迎接,一堆人站在院內像是知道他要來。
 眼角掃到肥肉堆砌,滿臉冒油的朱彪。
 “朱所長消息很靈通嘛,知道我要來?”
 “呃……是~啊不是,卑職正好有點內務處理,不巧褚團長來視察。”
 神色一怔:“還不把人帶走!不要打擾褚團長雅興!”
 時年認不認識他?
 當然不認識,但跟朱彪一樣,獨特的氣質身份昭然若揭。想讓他幫忙卻有顧慮,誰知道褚文昊會不會變本加厲,原本出門後輕易脫身,刻意針對等同自投羅網。
 被獄警推搡著就要離開,卻聽到王寶喊話:“褚團長,卑職王寶,知道您要來視察特意迎接,沒想到招惹所長生氣要送七十六號,還望褚團長能說句話。”
 朱彪聽到喊聲臉色一沉,“你給我閉嘴!哪都有你,胡言亂語等會讓你好看,還不帶走!”
 “是!”說話獄警就要帶人離去。
 “等等。”
 褚文昊打量王寶沒印象,主動跟自己搭訕目的何在?特意提及被扭送七十六號,什麽人才會送哪裡?不用細猜國共人員嘛。
 “朱所長是看褚某不順眼,故意給個下馬威嘛?”
 “呃~褚團長何處此言,此乃內部事務,並沒有違規之舉。”朱彪犯惡心,外界傳褚文昊如何如何,本想給三分顏面,沒成想上來就挑事,當自己好欺負。給你三分顏色就開染坊,不知道看守所老子地盤?你憲兵團管得著嘛。
 褚文昊久經考驗,見過世面,一眼萬年,知道他不服。
 掏出香煙點燃沒打算回話,一個小所長還不用他費神。
 錢滿倉幹啥的,軍統特務,論人情世故比褚文昊絲毫不差,眼神早就在王寶跟時年身上打轉,確定不是自己人,那就是共黨。
 原本有仇,但此時彼此合作,能幫就幫一把。“把人給我放開!”語氣不善盯視朱彪:“你是什麽個東西,給你臉了!敢跟我們團長這麽說話,沒聽到讓你把人放了!耳朵聾還是想吃槍子!”隨著話音隨行來的十人乾脆利索掏出手槍對準朱彪,可能下一步就身首異處。
 瑪德!
 朱彪臉色鐵青,額頭見汗,心裡翻江倒海咒罵這幫混蛋,老子幹什麽了?你們衝進老子地盤話沒說幾句就喊打喊殺。
 “褚團長,這不合規矩,此人私自接觸楊瘋子定是亂黨,七十六號丁主任特意交代過,一旦發現接觸者即刻押送,不管是何身份。若然褚團長一意孤行,到時候可能跟丁主任……”話沒說完感覺颶風靠近自己,隨即……
 啪!啪!
 老錢真不是吃素的,漢奸與特務本事不知如何,但拿捏人耍威風絲絲入扣,時機把握的剛剛好,上去給他兩個耳光,咒罵:“丁默村算個屁啊!就算他站在這裡也不敢跟我們團長這麽說話,朱所長老大不小都活到狗身上去了!知道憲兵團是幹啥的嗎?警察!軍中警察!專門打擊你們這幫社會蠹蟲。他丁默村不就兼職掛個七十六號頭銜,哦,維新政府社會部長,呸!什麽東西,在敢舌燥抓起來關進憲兵司令部,罪名私通亂黨!”
 朱彪臉色立馬變成豬肝色,左右臉頰掌銀清晰異常,當著幾十下屬面前被人掌摑,顏面何存!
 他從小到大,從良民到漢奸就沒受過這麽大委屈,心中怒火衝天。
 眼中射出一道殺氣,死死盯視錢滿倉,嘴角顫抖,提起手就要下令打死這個混蛋。
 一幫李三慌忙跳出來拉下胳膊,使勁拽了拽,眼神示意,旋即轉身給錢滿倉賠罪,“長官說的是,屬下們剛剛沒搞清楚,還望大人不記小人過。”衝十幾個呆愣的獄警罵道:“還不把人放了,這是褚團長親戚,長沒長眼睛!”
 獄警慌忙答應把王寶跟時年放開,李三見此低頭哈腰,“不知褚團長蒞臨有何要事但說無妨,卑職即刻就辦,不敢有絲毫耽擱。”
 褚文昊頗有深意瞅他一眼,好小子給他下套。在聽到兩人接觸楊瘋子時,已經表明兩人身份不會錯,軍統有老錢,不用多此一舉,不用猜定是共黨。
 沒辦法了,總不能不管不顧真送七十六號。
 老錢機靈得很,眼神不善盯視李三,“不要胡言亂語,小心你的舌頭。把楊廷寶帶到會議室,有話問,另外通知犯人若覺得自己案件有錯被冤枉到會議室申訴,馬上安排。”
 “是是是,屬下馬上安排。”李三喊道:“還不把楊瘋子帶到會議室,順便去下通知,愣著幹嘛!”
 “是。”
 獄警散掉,李三拽著渾身發顫的朱彪回到辦公室。進門就開始打雜東西,發泄心中憤怒:“老子要讓他死!讓他死!”
 李三等他發泄完,才端茶遞水點燃香煙安慰道:“所長息怒,褚文昊個混蛋好歹擔任憲兵團長職務,咱鬥不過他……”
 啪!
 朱彪把茶杯摔在地上,“鬥不過也要鬥,老子就沒受過這般窩囊氣!去,馬上集結所有人,把會議室給我圍起來,我要讓他們有來無回!”
 氣話!
 李三知道他臉面受損,發泄呢。“所長息怒,咱鬥不過他不代表別人鬥不過他。”
 “啥意思?”朱彪被憤怒傷害到智商。
 李三小心瞅了外面一眼,低聲道:“所長您想啊,楊瘋子是七十六號叮囑要看管的人犯,王寶帶人
接觸說明身份很有問題。而在所長英明果斷下把人抓到要送七十六號時,褚文昊突然帶兵衝進看守,不但把疑似亂黨的人救了,還點名要審訊楊瘋子,說明啥?”
 “說明啥?”
 “說明褚文昊也是奔著楊瘋子來的,目的是何不清楚,但完全有理由懷疑他身份有假。本就是國黨特務出身,卻搖身一變成為德國軍人,跑到南京替日本人做事。身在曹營心在漢,定是軍統潛伏的特務,若是把事情匯報給丁主任,所長您猜怎麽著?”
 朱彪漸漸冷靜下來,眯著眼吸煙聽他說完,眼神漸漸變得陰毒,“不錯!假鳳虛凰,軍統特務卻想潛伏到日軍高層裡,特意接觸楊瘋子解救亂黨,那一條都能說明其心不正!敢來老子地盤耍威風,我讓你死!”射出一道冷芒提起電話打往社會部,等電話接通後小心回話:“丁主任您好,事情是這樣……”
 …………
 會議室裡。
 褚文昊沒參與審問,眼神偶爾略過時年跟王寶,看來要節外生枝。
 “先辦正事。”
 老錢明白,他不傻,朱彪定會匯報上去,要站住腳就不能亂問。深吸口氣望向胡言亂語的楊廷寶,“我沒時間跟你廢話,憲兵司令部要審查南京城內軍中紀律,目標放在保安團大隊長吳天身上,聽說你成為瘋子跟他有關,機會就在眼前,你若想報仇就提供他的罪證,憲兵團會盡快把人抓捕歸案,按照情節嚴重給定罪,過時不候。”
 原本瘋癲的楊廷寶停止了所有動作,眼神直勾勾盯視錢滿倉,轉瞬看向漠不關心吸煙的褚文昊。望向錯愕表情稍縱即逝的時年兩人,他終於放下多年偽裝,撲通跪倒在地,“我有他殺害我妻女,殺害幾十當初參與中央醫院建造無辜民眾的證據,還請長官幫我申冤,將吳天繩之以法,就算讓我死也甘願!”
 屈辱與不甘,隱忍與糟粕,三年種種湧上心頭,早已乾涸的眼眶被淚水打濕,抱頭痛哭失聲起來。
 此時此刻又能說什麽。
 誰也無法感同身受,唯一能做的只有靜靜聆聽,事後幫其報仇雪恨。
 “三八年四月……”故事跌宕起伏感人肺腑,賺人熱淚,幾人心情沉重,“我把相關證據放在原先庭院梧桐樹下,就怕被吳天找到,希望有朝一日老天睜開眼還我公道,還我妻女命來!”
 褚文昊接連吸了幾根煙,心情格外沉重,漢奸比鬼子更狠,更遭人恨,更沒心腸。
 殺!
 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不殺不足以昭雪沉冤,罄竹難書的罪行又豈是三言兩語能說的完,滄海一粟罷了。
 起身道:“帶他去取證據,事後帶到憲兵團。”掃了時年兩人一眼,“你們也跟著去憲兵團,冒然接觸人證,七十六號不會算完,先到裡面待兩天。”
 “是。”
 前後半小時,沒見其余人犯來申訴,帶人準備離開。
 朱彪站在大門口冷冷掃視,不多時上百特務把門口圍堵,擋住一行人去路。
 丁默村從車裡下來,旁邊跟隨矛子明與李天沐。
 朱彪三步並作兩步來到身前行禮問候,“丁主任,您可來了,再晚來一步疑犯就被人帶走了。”
 丁默村相比在上海那會富態些許,黑框眼鏡換成金絲眼鏡,雙眼炯炯有神,透著股市儈,西裝革履一派文人氣象,有點人模狗樣。
 輕輕頜首,望向行到門口的憲兵,沒有讓行的意思。
 “請你們褚團長下車說話。”他夠客氣的,好歹如今有些身份,格局不一樣了。
 “我們團長沒空招待你們,趕緊讓開,耽誤憲兵團執行公務死罪!”
 丁默村眼睛微眯,心中暗恨,褚文昊,當初在上海就跟他不對付,沒少給他添堵,這會又跑南京來添亂,想跑沒門!
 “那就誰也不要想走,川島小姐馬上到,有話跟日本人說吧。”
 說話功夫,兩輛汽車來到門前停下,川島芳子跟李志群從車裡下來。
 “怎麽回事?”
 “嗨!”
 丁默村行禮後簡單把事情複述一遍,低聲細語道:“川島小姐,楊廷寶是中央醫院設計師,知道裡面所有通道。當初山田涼介將軍交代參與建設者都要除掉,屬下也是來南京後接手此事,追查所有人。如今只剩楊廷寶自己,褚文昊冒然接觸心思不正,堅決不能讓他把人帶走。”
 節外生枝,驚動特高課,要生事端。“你去搞清楚,人恐怕要被轉移,如此能忍耐定有備份。兩個人只能救一個,自求多福吧。”
 老錢聽的明白,下車悄悄來到後面找到楊廷寶低聲細語,“在老宅灶台底下有詳細備份。”
 老錢點點頭:“你可能會被轉移,或被殺。不過你放心,吳天我會替你除掉,繼續裝瘋賣傻也許能躲過一劫。”
 楊廷寶沒說話,閉上眼等待命運審判,能不能報仇雪恨就看天意,他只能祈禱。
 來到隊伍最後,語氣不善給時年兩人叮囑:“只能救一個,一會假扮憲兵團成員,私自接觸楊廷寶理由——提前審查,誰生誰死自己拿主意。”
 褚文昊從車裡出來,幾步來到近前不慌不忙點燃香煙,“川島,你很閑嘛,怎麽我到哪裡你就到哪裡,監視還是愛慕?”
 一句話差點把她氣死,監視必不可少,愛慕?你可真敢說!
 懶得生氣,狐疑問:“褚文昊,你跑看守所來幹嘛?軍中不夠你忙,跑這來審訊人犯,打的何種心思?”聽丁默村的意思事情跟一個瘋子有關,且牽連到中央醫院,山田涼介將軍交代定事關重大。
 “你管的挺寬。”
 “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到各個監獄看守所審查案件已經跟憲兵司令部山田將軍匯報過。棲霞看守所只是其中一座,來之前已經受理十幾起冤案。身為憲兵團長閑暇時間沒有,以身作則查處冤假錯案,還民眾朗朗乾坤的職責促使我無處不在。棲霞看守所內有無冤假錯案有待查證,若有,定治其失察之罪。”
 哼!
 朱彪冷哼,這是說給他聽的吧?即便有冤跟老子有何關系。不過他算看出來了,事情有點不妙,從褚文昊對待川島芳子態度來看,根本就沒把日本娘們放眼裡。至於丁默村甚至讓他見一面的資格都沒有,此事若不能把他拿下,今後自己出門小心點,招惹到無盡麻煩。
 “哼!”
 “褚文昊,查冤假錯案那是警政司職責,跟憲兵團有關系嗎?”丁默村看他不爽雞蛋裡挑骨頭,說話帶刺。
 “有沒有關系跟你有關系嗎?”
 “你只是社會部長,去了解社會吧,憲兵團要如何跟你不搭噶,哪涼快哪待著去。”
 “你!”
 懶得搭理他,什麽玩意。
 “川島有事沒事,沒事讓開,不要擋著路。”
 川島芳子深吸口氣,“楊廷寶留下,還有私自接觸的兩名可疑人員。”
 “楊廷寶關系我要調查的案子,需要帶回去盤問,至於私自接觸者,哪來的私自接觸者?人是我請來提前給看看病,方便盤問而已。”
 “狡辯!”
 朱彪慌忙跳出來指控,“此人定是亂黨,有意接觸楊廷寶,而潛伏在內部的王寶也是亂黨,褚團長故意解救兩人其身份也很可疑……”
 啪!
 褚文昊很久不打人了,抬手給他一個耳光,“汙蔑長官,破壞德日雙方友誼罪當處決!來人,先把這個汙蔑上司,招惹是非的混蛋押到憲兵團,扔進水牢等待死亡宣判。”
 “是!”
 老錢揮手:“抓起來帶回去!”
 朱彪還沒從憤怒中緩過神,就被架起來拽到車上要拉走。打死他都沒想到褚文昊敢這麽囂張,當著日本人面前肆無忌憚,驚慌喊叫:“丁主任救我!屬下對您忠心耿耿,說的都是真話,救屬下啊!”
 丁默村暗罵白癡,褚文昊連我都不放在眼裡,你敢跳出來冤枉他,好一條忠犬。
 “褚文昊!你太放肆了!”打狗也要看主人,這是沒把他放眼裡。
 懶得搭理他。
 “川島給你面子,楊廷寶你帶走,瘋瘋癲癲的不知道說啥,留下也沒啥作用。至於接觸的人屬於內部人員,看守所獄警我不管,事情到此為止,有問題回憲兵團說。另外,我警告你們這幫人心裡有點數,憲兵團隸屬日本憲兵司令部管轄,在跟我七七八八的,下次我直接帶日本士兵出門,打死算!要是不尊重憲兵團職權,那就誰也不要想好過,乾脆都亂來。”
 點了點丁默村:“這次給川島面子,再有下次要你腦袋!”說完扭頭回到車前:“把槍都給我準備好,誰敢阻攔先開槍打了再說!”
 “是。”
 轟隆隆,十幾人趾高氣昂橫衝直撞離去。邊三輪上的朱彪還掙扎著起身喊叫,“丁主任救我呀!你救救我啊。”他是真的慌了,心中大罵丁默村中看不中用,更把出餿主意的李三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
 他不知道李三正躲在遠處露出奸計得逞的笑容,功夫不負有心人,今後看守所成了他的天下,甚至所長的老婆、家產所有一切都將屬於他。
 一切都要感謝褚文昊,謝謝哈。
 丁默村臉色鐵青,“川島小姐,難道就讓他把人帶走?”
 川島心情同樣很差,訓斥道:“你還想怎樣!人已經留下,他是憲兵團長,
不歸屬特高課管轄,同樣不歸屬維新政府。把那個警察跟瘋子帶走,好好審訊一番。”
 “嗨!”
 回去的路上川島跟李志群同乘一車,靠在後面閉目養神詢問:“你覺得褚文昊在搞什麽?”
 “是。”
 “按照屬下對褚文昊了解分析,他不會無緣無故去做某件事,除非事情很重要。”李志群分析:“大動乾戈目的是何不清楚,私下營救一兩個國共人員也不能說明什麽。前兩天川島小姐說憲兵團裡混跡軍統特務,屬下安排人盯梢並未有所發現,說明褚文昊把人踢出去了,從而說明川島小姐消息來源並不可靠,或者說基本沒啥價值。”
 川島睜開眼錯愕道:“消息來自參謀部,絕對不會有假,你的意思褚文昊早就發現身邊有帝國特工?”
 李志群笑笑:“也不盡然,事情未必是他做的,特意調錢滿倉到憲兵團,說有意為之也不過分。褚文昊知不知道都不重要,事情他沒參與,人是他那女秘書挑選,背後少不了羅君強的手筆。有錢滿倉在,憲兵團裡不會安插軍統特務,突然消失只能說明褚文昊刻意放走,不排除軍統特務見到熟人慌忙逃竄。總之,任何可能都有,褚文昊可不可信板垣將軍心中有數,他用的人可不可靠,有待商榷。”
 “審理冤假錯案……理由冠冕堂皇。”
 “屬下愚見,找人是真,具體找誰不好說,但這個楊廷寶指定有問題。剛剛屬下注意到接觸者,神態自若,不似一般下屬,國黨特務不敢出現,就只剩一種身份——共黨。”
 川島眼眉微挑:“你的意思,褚文昊又跟共黨攪合到一起去了?”
 “那也未必。”
 “按說褚文昊能回國黨,也去不了共黨。樁樁件件的事,已經把他的路封死,除非有神跡出現。在上海屬下特意放掉的共黨領導,已經出現在南京,給他的任務是主動聯系南京城內共黨領導,從而相繼瓦解。昨天見面反應,共黨隻安排一個小兵招待他,並沒有見到其余人,不難發現他們組織內部不相信他了。好好的一顆棋子要想發揮價值,可能需要川島小姐提供點誘餌,幫他一把,也幫共黨送上絞刑架。”
 “啥意思?”
 “你想要什麽誘餌?”
 李志群從包裡取出一張提貨單遞給她,“共黨潛伏各地最主要目的隱藏實力,等待。不會傻到去主動暴露自己,南京虎踞龍盤,又被大日本帝國佔領,共黨卻來此潛伏目的是何?潛入維新政府沒有絲毫作用,說句難聽的只要帝國不退,即便裡面全是共黨也要按照帝國指示做事,不敢違背,除非想死。”
 “機會嘛……呵呵,要等帝國主動敗逃才會出現。夾縫中生存,為的是獲取各方面資源,南京雖然比不了上海繁華,但卻是繞不開的交通樞紐。即便從上海購買各類物資想要運到後方可不容易,水路帝國把持,路陸走武漢形同找死,只能選擇從南京經安惠境內,或選擇去山東繞一圈直接把物資送到前線。”
 “糧食目標太大,很容易被發現。藥品,南京有三座大型西藥生產廠,共黨時刻把注意打到上面,出貨單是屬下接到馬鞍山地區昨天剛剛發貨二十箱阿莫西林,目的地是蚌埠保安團。發貨方是馬鞍山保安團長林俊,具體怎麽拿到貨的需要詳細調查。”
 “屬下確定這批藥最後會到共黨手裡,說明蚌埠保安團裡面有共黨,或者明知故犯。藥品屬下偷偷卡下了,想給文墨軒個機會疏通,從而獲得南京方面的信任。這事想要圓滿,還需要褚文昊幫忙從中間插一杠子。”
 川島瞅他一眼,李志群算是有腦子,但做事未免膽大一些。
 “你想幹嘛?”
 “屬下的意思,川島小姐操作一番,讓羅君強跟文墨軒成為知己好友。錢要給,人情嘛算給白箬,最後讓褚文昊出面協調這批藥品,一來看看他到底串聯多少事情,二來,順理成章讓南京共黨徹底露頭。等藥品起運,一路經過重重關卡最後到達目的地,所牽涉之人通通抓獲,也算一舉摧毀共黨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交通線,側面協助帝國戡亂剿匪事宜。”
 川島聽罷皺眉凝思,“你的意思沒有褚文昊幫忙共黨不相信文墨軒?”
 “是啊~”
 李志群得意道:“剛剛屬下並未開口阻攔原因也在此,剛才男子身份極可能是共黨,生死存亡之際褚文昊卻隻救一個。獄警能冒險安排,說明來者身份很高,或者給他下達命令的人身份不一般。不管繞多少彎,他回去後定匯報此次事情的前因後果,從而褚文昊刻意幫助共黨,定會獲得一定好感。”
 “說不得主動聯系,要求褚文昊在幫忙,態度嘛很能說明一些事情。若藥品出現問題,文墨軒從中間牽線搭橋最終落到褚文昊身上,更能催發雙方關系升華。順利完成交接後,不但文墨軒得到信任,慢慢瓦解共黨指日可待,甚至褚文昊慢慢會得到南京方面共黨信任,從而延展後續事情。”
 “哈哈,說不得等藥品起運,南京共黨領導會發電後方極力為褚文昊說盡好話,爭取能成為自己同志。恩,事情在醞釀過程中,等藥品到岸,屬下連根拔起,到時共黨定會好好感謝他不辭辛苦,幫助帝國一舉鏟除匪患。”
 “褚文昊身份是何都不重要,今後再無可能跟共黨握手言和。殺嘛,不是共黨殺他,就是他惱羞成怒要殺共黨,話怎麽說來著,叫好心當成驢肝肺,幫你們還幫出毛病來了,哈哈哈……”李志群想想中間發生的趣事自己忍不住大笑起來,老子果然智慧超群。
 川島也忍俊不禁,李志群好腦子,好算計,如此南京共黨一網打淨,沿線馬鞍山到蚌埠所牽涉的人也一個不剩抓獲,最後把褚文昊坑到死,很好!果然有腦子。
 “吆西!”
 川島讚譽一句,突然覺得褚文昊到棲霞看守所物有所值。
 “事情我會匯報上去,你安排文墨軒等待消息,一旦羅君強準備好即可讓他聯系共黨方面,促成此事。”
 “嗨!”
 “那你覺得褚文昊接觸楊廷寶為何?”
 李志群聽罷沉吟道:“關於這一點,可能要牽扯到前兩天川島小姐說羅君強特意讓褚文昊辦理的日軍士兵證件有關。結合今天的事情來看,其目的有點昭然若揭,屬下聽說中央醫院只允許帝國士兵才能進入,不知真假?”
 川島點點頭:“沒錯,中央醫院只允許帝國士兵出入就診,就算帝國僑民也不能進入。你的意思,今天褚文昊來見楊廷寶目的是想探尋醫院構造圖,想要進去幹壞事?”
 “不排除這種可能。”
 李志群皺眉道:“可中央醫院有啥好探究的?另外這事未必是褚文昊主動去做,也有可能軍統在背後推動。”
 “哼,他不主動,跑這來單獨見楊廷寶?定跟他脫不了乾系。至於醫院裡面有什麽,我也不清楚,事情會匯報上去,軍統那邊有發現嗎?”
 “暫時沒有。”
 “很謹慎,羅君強沒見到人,東西放到郵局遞送,位置刁鑽為不引起警覺沒有鎖定。要想知道詳細情況可以找羅君強談談,屬下估計他沒那膽量出賣軍統人員,只能慢慢來。”
 “恩,先這樣吧,早晚有露頭的一天。”
 …………
 褚文昊回到家裡,抽根煙冷靜片刻,事情不能做了,最起碼他不能摻和,前思後想結合起來很容易出問題。
 日本人不傻,何況還有漢奸從旁協助。瞅了一眼錢滿倉:“你最好跟葉世榮打聲招呼,探尋醫院的事情停一停,等過段時間在說。內部構件圖紙你上交,今後莫要參與,川島不傻對你的身份一定起疑,先把本職工作做好。帶著證據把吳天緝拿審訊,楊廷寶提供的東西做成報告上交憲兵司令部。最重要的私通軍統人員罪證落實,先抄家關押,看看他姐夫敢不敢來說清。”
 “是。”
 楊廷寶提供的證據根本不能拿他如何,私自跟軍統人員傳訊,一點就夠了。
 時年回到自己駐地。
 喝杯茶靜靜心,褚文昊乾脆放他離去,沒必要演戲了。
 “時書記,事情不順,交給軍統四層構建圖紙吧。”
 “唉~”時年揉著額頭道:“事發突然,可能招惹是非。這件事能不能成有待商榷,七十六號特務故意用楊廷寶引誘,今天接觸很容易聯想到中央醫院上面,還是等下次跟軍統見面時詳細言明。”
 “是。”
 “時書記,剛剛下面同志匯報,運往後方的一批珍貴藥材被七十六號卡住,要追查出處。後方急需這批西藥,組織上花費大價錢購買,萬不能出現絲毫差錯。上級電報也發了過來,要救盡全力疏通,保證藥品能夠順利到達指定地點,特意提到上海負責人文墨軒可能有些辦法,可以試著聯系看看。”
 “藥品?”
 時年端著茶呆愣,“藥品經過南京我怎麽不知道?”
 “呃~上級領導在電文中簡單說了一嘴,關系很多方面,本來一切順利情況下沒必要通知南京方面。主要問題還是保密,中間牽扯多部門銜接問題,上級單獨指派人員參與運輸,沒想
到被李志群卡住才主動會要求南京方面想辦法疏通。”
 時年苦笑:“事情一件接著一件,中間牽扯多少我不清楚該怎麽配合?”倒不是抱怨,保密原則可以理解,但處理事情總要知道前因後果,也好便宜行事。
 “這件事吳委員具體負責,已經發來見面請求,會詳細闡述經過。”
 時年點點頭:“好吧,我去見見吳委員。不管是何理由,最後都要跟七十六號打交道,誰能從他手裡把藥品不動聲色保證安全基礎上放行?這才是讓人頭疼的問題。”
 小李負責收發電報,往往知道的比時年還詳細。
 “上級領導點明上海負責人跟新投靠偽政府擔任警政廳長的羅君強有些淵源,而羅君強的夫人白箬給褚文昊擔任秘書。能跟李志群說上話,且能不驚動日本人基礎上只有褚文昊能做到。”
 “啥意思?”
 時年聽了半天,“上級讓文墨軒找羅君強疏通,通過白箬找褚文昊要求幫忙找李志群放行,是這樣嗎?”
 “呃, 意思差不多吧。”
 小李尷尬道:“偽政府裡面自己同志潛伏者不少,但七十六號只有日本人說話才管用。甚至丁默村這個名義上的主任也無法命令李志群放行,所以要麽找日本人,要麽找褚文昊幫忙。”
 時年聽罷眉頭緊鎖,吸溜著茶水呆愣道:“中午要不是他故意幫忙,事情會很麻煩,也許他早就猜到我的身份,卻沒有主動揭穿,且放我回來。看來傳言未必靠譜,不然上級為何還要求他幫忙處理?”
 “這,上級只是隱晦提及,並未言明,事情主要靠文書記去做。”
 時年卻不這麽認為,“找羅君強,在傳訊白箬後經褚文昊,中間過度多少環節實在太危險。搞不好裡面就有日本人收買的線人,人盡皆知想幫忙也沒法幫。與其如此倒不如直接我去找褚文昊說明,行就行不行就算了,接觸越多越危險。”
 “這…時書記拿主意便是。”
 時年起身安排:“先去見見吳委員搞清楚來龍去脈,在想對策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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