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實是一個特別懂得品味的人。
在酒桌上見到大鵬之後,張九德是這麽說的。
而且還是一臉嚴肅,看著同樣醉的有些微醺的大鵬,張九德表示自己是一個全能的相聲演員,自己懂得肯定比普通人多的多……
所以呢?
東鵬是這麽問的。
“所以你得多喝一點,我慢慢告訴你。”張九德一本正經的看著大鵬。
大鵬……
你丫這勸人喝酒的方式該說不說真特碼傻逼。
別說大鵬不樂意,就連坐在張九德旁邊的喬二哥現在都有點軟了, 他抽搐這嘴角,眼神透著一股子生無可戀。
說一起勸大鵬酒,好歹用點比較好聽的話啊……
你這話是啥意思?這不是明擺著拿人家當大傻子玩兒嗎?
“咳咳,這個……”喬二哥正準備說話呢。
大鵬直接哈哈大笑一擺手,“行了九德老弟,不用再說了,我喝!我事先聲明我可不是冤大頭!就是純純因為今兒個心情好, 就想多喝點!”
說著, 大鵬拿起手裡的酒杯一飲而盡!
“大鵬哥好酒量!”張九德一臉通紅,舌頭都開始有點打結了,嗯,他又喝多了。
其實不光是他,大鵬跟喬二哥也沒好到哪裡去,倆人都是那種酒量一樣的人,而張九德這個比雖然開始的時候酒量是真不行,現在慢慢練的也能跟二人拚一拚了。
不過都和到這個程度了,人說話也就放的開了,不只是張九德,大鵬跟喬二哥倆人其實也有點舌頭打結的意思。
“不是我說,咱們仨幹啥不行?非要在這個圈裡混,法克,你倆不知道,我這頭髮都快掉光了!”大鵬喝的有點微醺,眼神迷離的看著倆人,臉上帶著與這個世界的格格不入。
他是真的煩了, 自打當了導演以後,跟著無數的誘惑而來的就是無窮的工作, 不管是寫劇本也好,還是做工作也好,大鵬那是一點也不敢怠慢,他也知道自己能夠獲得今天這樣的成就,離不開就是他那無與倫比的運氣……
要不是靠著那點運氣,最起碼現在他什麽都不是。
別的不說,就單單是煎餅俠的成功,那就不是一點運氣就能成的,那需要的是祖上積德冒青煙留下來的。
“又開始了又開始了!”喬二哥紅著臉,盯著大鵬,臉上帶著不耐,“你這一喝酒就厭世嫉俗的態度能不能改?這兩次喝酒沒有說我以為你都改了,這才哪到哪兒?你又開始了!本來心情好好的,就因為你說工作,那心裡直接就堵住了!”
“你還說我?!”大鵬喝了酒之後,不管是為人處世還是跟人交流上,都帶著那麽一點以自身面子為前提的話, 他瞪著眼道:“你特麽站著說話不腰疼,昨個兒讓你來劇組咱倆一塊兒忙活, 你特麽非要在你那個破工作室裡面住著不出來, 我告訴你,你昨兒要是過去,我今兒絕不會是最晚到的!”
法克!
提起這個大鵬就一臉生氣,他看著喬二哥,“你特麽想著偷個懶可以,那劇組比較我是導演,我忙一點無所謂,關鍵是你那小破工作室壓根兒就沒有啥事兒,我特麽能不知道啊?!”
“你就是懶!”大鵬脖子都粗了……
媽的,大鵬心裡那是真的苦啊,一整個劇組的人啊!老頭小孩兒啥都有,啥都得自己操心,那特麽你喬二哥不是劇組的人?你丫過來幫個忙能虧死你?
“嗯,咳咳。”喬二哥被大鵬這一通話堵的有點不知道說啥……
“行了行了,喝酒,你這怨氣弄得跟我怎麽著你了似的。”喬二哥紅著臉,也不知道是喝酒喝的,還是臉上臊得。
張九德能幹嘛?他啥也乾不了,只能坐在一旁看笑話。
其實說點陰暗的話,做在一旁看笑話那是真的爽……
就心裡偷樂的那種,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那就是愜意。
“你倆繼續,我就看著。”張九德也喝多了,說話也不知道收斂,嘴角勾起一絲壞笑,品著手裡的白開水,弄得跟坐在茶館裡聽相聲的似的。
“去你丫的!”喬二哥可不慣著,他翻了個白眼,“看你二哥笑話了在這兒?喝酒!!”
說著,仨人又開始了新的一輪……
就這麽一輪一輪的喝到了晚上,仨人都喝的有點開始翻白眼了。
“九德老弟啊!這圈裡的事兒多著呢,有啥不懂的盡管給你大鵬哥說,有啥事兒哥給你擺平,你放心,只要不是危害咱國家利益的事兒,叫你大鵬哥,就對了!”大鵬走個路都踉踉蹌蹌的,眯著眼想使勁把眼睛睜開,臉上的眼鏡都不知道跑哪兒去了,使勁兒睜眼都看不到路……
努力扶著張九德的肩膀,大鵬一嘴的酒氣。
張九德能好到哪兒去?他還扶著張九德的肩膀……
那你說張九德應該怎辦?能怎辦啊?扶著同樣踉踉蹌蹌的喬二哥……
所以仨人就躺地上了。
好在這裡是四隊,這裡是東街,是張九德家的大本營!
很快仨人就被人發現然後給抬到張九德在四隊的別墅裡了。
嗯,然後一大早,就聽見廁所裡仨人一起狂吐的聲音……
好家夥,那都快吐成沙雕了。
你吐一口我吐一口,好不容易自己感覺好點了,看見這個人吐,胃裡又開始翻騰。
“媽的你這好歹是個別墅,就這一個廁所?”大鵬吐完之後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
張九德都懵了,他死死的盯著大鵬:“你特麽,你自己看這兒是哪兒?”
“這哪兒啊?”大鵬感覺有點不對勁,看了一下。
嗯,這個廁所是張九德房間裡的廁所……
“嘿嘿……”大鵬尷尬一笑,又對著馬桶吐了一口緩解一下尷尬。
谷埫
“那個啥,這會兒都幾點了?還不劇組嗎?”喬二哥算是仨人裡面最清醒的那個人了,他看著手腕上的手表,這會兒已經是早上七點了……
“對啊!劇組!他媽的喝酒誤事兒啊!”大鵬一拍腦門,整個人都精神了,趕緊站起身。
“走走走,特麽的我跟劇組的人說的是所有人早上八點片場集合,趕緊走趕緊走。”
……
路上,大鵬嫌棄張九德開車慢,自己親自操刀……
喬二哥躺在副駕駛睡得那是底朝天。
張九德默默的坐在後座思考者事情。
縫紉機樂隊。
前世的張九德看過。
說句實話,他覺得這部電影是一部比較經典的電影。
大鵬導演的梅開二度,但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成功。
不少人都說縫紉機樂隊之所以票房沒有那麽理想,是吃了煎餅俠的虧……
這確實是,因為看過縫紉機樂隊的觀眾都可以說出來,這是一部非常用心的電影。
《縫紉機樂隊》,比《悟空傳》電影版更具有《悟空傳》的精神。
很多人說《縫紉機樂隊》與《煎餅俠》的套路一樣。
結構上來講,兩部電影可以說確實是同一個“殼”,起承轉合、鏡頭運用的方式都很像。
而前段時間上映的《閃光少女》也是這個路數。
甚至在每部在影片中段,主角們攢的局看似完成不了時,鏡頭分別記錄主角們各自在生活中不被身邊人理解時的囧狀,表達方式如出一轍。
除此之外,《縫紉機樂隊》與《閃光少女》還有很多相似之處,比如均是音樂類的題材,都是組樂隊,比如樂隊成員們心中都是憋著一些無處發泄的委屈,最終通過夥伴們合力最終完成了大逆襲,對著苦悶的生活與現實出了一口惡氣。
而在這三部同類型的電影之中,《縫紉機樂隊》應該是最有現實基礎的。
喬杉扮演的胡亮的童年應該是在80、90年代度過,那樣的一個時代被很多人所懷念,所以才會有了《從前慢》這首當年俘獲了大量人心的歌。
進入千禧年之後,中國市場化的步伐開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前進,及至2004年左右國務院下發文件將房地產行業作為中國經濟發展的支柱產業,主要城市的房價經歷了數輪的保障,中國可以說已經全面進入了“新自由主義”化的時代。
簡單說,新自由主義化,即是將生活的各個方面、各個領域都商業化,並且將一切都金融化。政府的公共服務退出大部分領域,將其交給私人經營者來經營,這其中包括像是住房、保險、醫療、教育等公眾生活所不可缺少的部分。
“新自由主義”思想認為,市場和貿易的自由,保障個人的自由。
然而,一切都交由個人經營者,則意味著大部分的“個人”將無法再享有公共服務,生活中的一切服務都需要花錢購買。就這樣,錢變成了一切的保障。
最典型的便是當下的與房產所捆綁的一系列公共服務。
戶口、戶籍、教育(學區房),還有位於城市公共空間中的商品房小區中的康樂設施、花園等等。
嚴格來說,這些服務都是業主通過花錢購買房產的方式換來的,這也難怪在前段時間廣州的“租購同權”政策遭到業主抵製,無法推行。
《縫紉機樂隊》的故事就是發生在這樣的一個時代之中。
在這樣的時代,人生幾乎已經沒有了其他的可能性,而只有一種可能性,那便是,為了獲得保障而為“金錢”奔走一生。大鵬扮演的程功,嗯好諷刺的名字……
便是一個代表。
影片的前半部,程功的形象都是一個幾乎鑽進錢眼子裡的唯利是圖的商人,精致的利己主義者。
胡亮對他提出的一切請求都需要以錢作為基礎,以金錢來進行交易。
除此之外,樂隊成員都面領著或多或少與“錢”解不開的問題。
剛才已經說到,人生除了將自身商品化投身市場,已幾乎沒有太多的可能性。
與音樂相伴,過一個詩意的生活?抱歉,首先你需要解決的問題是結婚生子買房子的問題,需要解決生病住院沒錢花的問題。
這是丁總在勸程宮放棄組建樂隊時候的說辭。
王勁松扮演的丁總,是一個地產商,佔領資源(佔地強拆)積累資本是他的本職工作。所以,搖滾公園這樣的地方,在胡亮這樣的理想主義青年眼中是一面旗幟,是一塊信仰聖地,但是在丁總眼中,就是一塊待開發的資源,可用於投資賺取更多的利潤。
希希喜歡音樂,媽媽卻不允許她學音樂,而是讓她學習數理化,將來才有可能過上相對安穩的生活。
事實上,在這樣的一個時代,希希媽媽、丁總關於“妥協理想,更多的考慮現實生活”的想法並沒有太大問題,這即便是樂隊成員也都同意的。但是理性上的同意,並不能內化成為情感上的全然接受。每一個熱愛音樂的人,心中始終憋著一股子委屈,只等待一個契機,將這股憤怒點燃。
那麽說到底,這便是一個在“新自由主義”時代下尋找自由的一個故事。
表面上看縫紉機樂隊翻唱悟空傳主題曲只是一種宣傳手段,兩部電影的音樂總監均為趙英俊,而且我也懷疑縫紉機MV版中的演唱依然也還是趙英俊,大鵬只是在MV中對了對口型……然而,《悟空傳》中的歌詞,卻也非常符合《縫紉機樂隊》中主演們的心境,這可能才是促成這次翻唱MV的更為有力的理由吧。
《悟空傳》也是一個尋找自由的故事。悟空傳中“悟空”的人物設定,更像是一個有血有肉的現實中的人物,武藝高強,志存高遠,卻還是受到來自天地人心諸佛的束縛,他也是憋了一肚子的委屈,想要掙脫這束縛,放飛自我,尋找自由。
從這一點上來說,《悟空傳》與《縫紉機樂隊》的相似,是一種精神上的相似。
兩部電影所探討的主題均是,個體在體制化的過程之中如何能夠保持自我的主體性。只是悟空傳之中的束縛是一種更為抽象意義上的束縛,天地人心諸佛,都可以看做是具體形態的束縛的一種隱喻,放在各個時代都適用。而縫紉機樂隊中的束縛則是更為具體更為“當下”的束縛。
然而《悟空傳》電影的呈現卻並沒有將上面所描述的那樣一種衝破枷鎖的情緒給酣暢淋漓的傳達出來。對,它是有所表達有所傳達,但是離“酣暢淋漓”,還差不少。
但是《縫紉機樂隊》做到了。
酣暢淋漓。
《悟空傳》中的呐喊曾經讓無數人血脈噴張,喚醒了一個個少年心中殘留的希望。這也許也是很多人被《縫紉機樂隊》感動的原因吧。
張九德想的入神,他的眼鏡不由自主的就放在了專注開車的大鵬的臉上。
那是一張很有才華的臉……